斯拉格霍恩教授是个看上去很讨喜的小老头。
他的身上有很多吸引人的地方——比如一把年纪了还很时尚（巫师的时尚），懂得年轻人追逐的喜好，说话圆滑不为难人，长袖善舞左右逢源。
据说魔法部里有不少他的学生，此人尤擅发掘出“有才华的学生”，并且早早拢到自己的社交圈子当中——这也是非常斯莱特林的特征。
更加难能可贵的是，他不在乎自己招揽来的巫师究竟是什么出身，对麻瓜出身的巫师也同样保持着同等的尊重。
简单来说，如今斯莱特林学院里的大部分学生还只是“利益至上”的初级版本，会筛分一下不同的利益集团来抱团取暖，而斯拉格霍恩教授早就升级到了“有用就行”的程度，谁知道自己在微末时送出去的一份温暖会在未来的什么时候得到回报呢？
这是投资的哲学。
“这样一来咱们三个都可以去鼻涕虫俱乐部了！”
莉莉对此很高兴，“恭喜你！”
她是斯拉格霍恩教授在魔药学课堂上最喜欢的几个学生之一，顺理成章得到了邀请，西弗勒斯原本还有些犹豫，但在莉莉同意参加以后也毫不犹豫地答应会准时出席。
“你做的那个东西。”
斯内普说：“旋转蒸馏仪……你是故意挑了斯拉格霍恩教授会关注的方向吧？”
“对啊，魔药学教授肯定会更关注魔药学相关的发明。”
伊薇特撑着下巴写作业，羽毛笔刷刷扫过纸面：“我爸给的建议，说是和价值导向（value orientation）的人打交道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展示价值。”
“价值导向”是个对巫师而言很生僻的词汇，伊薇特在稿纸上写下来，给斯内普看了看：“意思是说，一个人要先显示出——”
“你不用解释。”
斯内普迅速瞥了一眼莉莉的方向：“我知道那个词是什么意思。”
他当然知道。
“艾克尔斯先生一直在关注你的功课？那可真不错，我妈和我姐姐都对巫师的课业一筹莫展……”
莉莉带着点羡慕的表情：“我这个假期能去找你玩吗？”
“当然可以！”
伊薇特立刻点头，在心里想着这样一来老爸的建议就完成了一大半：“我家附近有个钓鱼的好地方。”
之后的时间里，大家埋头于今天的草药学作业，论文主题是几种常见毒蘑菇的辨认和解毒办法。课本的黑白插图辨识度很低，蕈类的模样又都长得大差不差，莉莉决定多拿几本书去充实一下论文内容。
“最好用不同的角度写。”
伊薇特说：“排除一下作业抄袭的嫌疑。”
“哈哈！就算写同样的几种蘑菇，你和西弗的作业也绝不可能有哪里相像！”
莉莉笑出声，随后反应过来这里是图书馆，立刻压低了嗓音，竖起一根食指做出噤声的手势。
斯内普的论文里侧重植物的药性和药理作用，而伊薇特的风格更像是麻瓜论文，有着很明显的“指点痕迹”。
趁着莉莉去附近找书短暂离开，斯内普用干巴巴的语气评价道：“你很适合斯莱特林。”
展示价值是在这里生存的第一步，即便她的背后是有个成年麻瓜在出主意……考虑到莉莉对斯莱特林存在的“偏见”，这句话显然已经从一开始憋到现在了。
“理解和赞同是两回事。”
伊薇特将书翻了一页：“我只是想给自己少点麻烦。”
标准拉文克劳式的冷漠，斯内普想，分院帽把她放到这个学院里确实很准确。而这个结论又让他有些心情糟糕：莉莉是他最好的朋友，却也毋庸置疑地被分到了格兰芬多……和那群鲁莽的、令人生厌的混蛋们待在一起，尤其是波特。
他在心里念这个名字的时候简直有些咬牙切齿。
几分钟后，红色长发的女孩从书柜前满载而归，将好几本和读蘑菇有关的书籍放在了他们三人中间，西弗勒斯和伊薇特各自取了一本，年轻的斯莱特林表情平静，就好像刚刚的那些情绪从未发生。
*
为了保障所有人都能腾出空间，斯拉格霍恩教授的俱乐部活动日被安排在了星期六的下午，除了魁地奇训练队伍可能会造成时间上的冲突，剩下的大多数人都很有空。
伊薇特是三个人当中来得最迟的那一个，等她从高塔上匆匆忙忙跑到指定地点时，莉莉和西弗勒斯已经等在了门口。
“抱歉久等，我不是很熟悉到这边的路——”
“你来啦！”
莉莉冲她挥了挥手：“没关系，我们也是刚到。”
然而斯内普的表情看上去并不像是“刚到”，伊薇特在心里吐槽，对着他们两个打了声招呼。
斯拉格霍恩教授的邀请是晚宴性质，也就是说除了交谈聊天以外还管一顿晚饭，并且可以不受宵禁影响，能够堂而皇之地以合理理由晚一点回寝室。这点小小的特权在学生当中就已经足够吸引人，斯内普毫不怀疑，他今天晚上回宿舍的时候会收获所有室友羡慕的目光。
现在还是下午，距离晚宴开始还有一段时间，而这正是所有被邀请的学生们自由交流的时段。整个大厅被装饰得金碧辉煌，亮晶晶的旋转高台餐桌上放满了各式各样的高脚杯和点心，饮料颜色各异五彩斑斓，可以隐约看见透明的气泡挂在杯壁上。
“毕竟你们都还是些孩子，哈哈，当然不能在这个时候喝酒。”
斯拉格霍恩教授满脸堆笑地和大家打着招呼，在看到伊薇特三人走进来的时候，更是拔高了音调来欢迎：“梅林的胡子，瞧瞧这是谁来了！汽水咒的发明者，小小年纪就为我们贡献了一款迷人的饮料，让我们来欢迎俱乐部的新成员，伊薇特·凯莱女士——”
这也太过了，饶是做好了准备，伊薇特都险些被惊吓得倒退了一步。在场的人里有不少高年级的学生，大家身上都没有穿具有学院特色的装饰，伊薇特乍一眼根本分辨不出来他们当中的哪些人来自什么学院，只能略带僵硬地跟着斯拉格霍恩教授的介绍挨个问候。
高年级的学生大多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喜怒显于形色，即便是麻瓜家庭出身，他们也保持了礼貌和妥帖的欢迎态度，其中有几个甚至握了握她的手，表示自己很看好这些“充满新意”的小发明。
“……你喜欢这种场合？”
总算得到空隙，趁着教授去招呼其他学生的时候，伊薇特忍不住小声和西弗勒斯交谈：“难以置信，我真看不出来——”
“就像你说的那样。”
斯内普从牙缝里挤出几个词：“这是有必要的。”
他能收获斯莱特林同学们的羡慕和高看，斯拉格霍恩教授的人脉与交情，提前认识一些高年级的学生，有可能获取更多知识……而这只需要在一群人的推杯换盏和夸夸其谈当中忍耐片刻，能有这样好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除此之外，除此之外。
伊薇特顺着斯内普的目光看向不远处，莉莉正在和几个学生交谈些什么，大家的表情都很愉快，谈到高兴处不约而同地发出了笑声——她是真的很享受这些和新朋友的社交。
大多数麻瓜家庭出身的学生在来到霍格沃茨之后会多少感到些许不适应，但莉莉从来没有过这种问题，大概是斯内普在小时候早就已经给她介绍过自己注定所归属的这个世界，她毫不犹豫且快乐地地投身霍格沃茨，就好像一尾鱼游进了属于自己的大海。
聪明又自信，毫无疑问她是格兰芬多受人欢迎的满分女孩，而这种“受欢迎”的程度似乎有些……好吧，只是稍稍有一点，超过了斯内普的预期。
多年以前的蜘蛛巷尾只有两个人在谈论“奇妙的魔法世界”，而如今在全世界最好的魔法学校里，有更多的机会去亲身体会魔法的神奇。
“说实话，真羡慕啊——”
伊薇特突然在耳边说道，于是斯内普偏过头来看着她，“我一直都不太擅长这种场合，小时候还因为跟同学的社交问题请过家长，我爸妈险些带我去医院做精神诊断。”
“我不觉得你在人际交往方面有什么明显的困境。”
这涉及一些个人**，但或许是由于此刻有微妙的共情，斯内普难得多说了两句：“要知道，你之前的同学不过是些愚蠢的麻瓜，这些人无法理解巫师也是——”
不是那回事，伊薇特摇了摇头，“愚蠢的麻瓜”这个说法多少冒犯到了她的家人：“我父母完全能够理解我现在所做的事，只不过我自己确实融不进去当时的环境。”
她转移视线，很明显不愿意再在这个话题上多说，斯内普也很识相地不再在麻瓜问题上争论，只是在心底里无声犯嘀咕。
这是拉文克劳的通病吗？他想，高塔上和黑湖底似乎确实有着截然不同的思考方式。
——她怎么能把自己的羡慕就这样轻飘飘地说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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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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