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们根本没弄出烟雾！”
伊薇特试图辩解：“魔药的状态绝佳，我敢保证，一丝多余的烟都没有冒出来。”
她见过魔药课堂上出现的各种意外事故，但西弗勒斯将熬制魔药的各类细节都掌握得很熟练，坩埚里的磨药自始至终都保持在一种很可控的状态下。
“电离式烟雾报警器的原理是通过电流和电压的变化来检测烟雾浓度。”
艾克尔斯先生提醒她，而在霍格沃茨的范围内，许多用电设备都会莫名其妙地出现故障。
他重重叹了口气——
“总之，在没有成年人监管的室内点火，这是毫无疑问的危险行为。”
而且他还要应付匆匆赶来的消防队，给他们解释是三个孩子没人监督在家里玩火，这也是父母的失职：“答应我，下次别这么干了。”
“……好的。”
伊薇特说。
他下午还有一个研讨会，临时接电话赶回来，被消防员们质疑“留着三个年龄很小的孩子单独在家里”，只能试图向他们解释，家里其实请了家政，大儿子已经在读大学，小女儿在寄宿学校读书，最近恰好放假，只是碰巧今天孩子招待朋友，而家政又不巧请了事假……
三个小孩面面相觑，看着停在外面的消防车和稀稀拉拉被火警提示喊出去的附近居民，总算意识到自己闯了祸。
阳光下父亲的背影显得有些窘迫，他毫无疑问已经获得了俗世意义上的事业成功，很少遭遇这样的尴尬局面，一边下意识地抓着自己的后脑勺，一边给消防员们解释他真的没有在虐待儿童——而实际上，这几天特意让家政没来家里，是因为担心他们三个孩子的巫师身份误打误撞被人发现。
“是的，我的妻子最近在澳大利亚出差……”
他们全家都同意伊芙琳·凯莱女士勇敢追寻自己的事业，在预想当中，一个上大学的儿子和一个读寄宿学校（且麻瓜根本不可能入内）的女儿本身也已经不太需要特别精细的照料，艾克尔斯先生拍着胸脯表示自己一定能应付这个暑假，但实际情况来看，总有突发事件发生。
这是他人生当中难得狼狈的时段。
“你就不能显得——”
对于伊薇特而言，那是并不算太久远的回忆。
那时候自己还在普通的小学里读书，学习成绩挑不出什么毛病，但却会因为刻板行为和相对孤僻的性格而被反复联系家长。父母的工作都很繁忙，经常各自奔赴一个又一个的实验室和会议，挑了时间赶到学校里来，老师语重心长地唠叨，说“要多关注一些孩子的特殊”。
考克斯是个正常聪慧又有点顽皮的儿子，和大多数按部就班读书升学的儿子没什么区别，但同样的教育方针在女儿那里却似乎不那么好用，凯莱夫妇带着孩子去看过精神科的医生，却粗暴地得到了另一个让家人无法接受的答案。
“她不太愿意参与小组讨论和团队作业。”
老师推了推眼镜：“她的个人成绩很不错，但……”
自由组队的小作业里，孩子们会天然选择那些更善沟通能说会道的队友，儿童是直觉最为敏锐的生物，朋友与朋友自然而然结成小队，但总有些人会被挑剩下。
为什么会被剩下？
伊薇特想，如果一个班里的人数恰巧能够被三或者四整除，那么每一次在小组作业的时候就能够分出完美的队伍了。
“你就不能显得——”
从医院离开的那一天，显得焦头烂额的艾克尔斯先生终于没忍住发出了半句抱怨。那天他推掉了重要的试验和授课，话一出口就被伊芙琳女士踢了小腿，但伊薇特还是很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想要说些什么。
会是什么？
——“你就不能显得和大家一样”，还是“你就不能和你哥哥一样让人放心”？
没有人能解答这个疑问，艾克斯先生当时显得格外愧疚，给她买了许多的书的毛绒玩具，书籍填满了家里的书柜，毛绒玩具则在床头整整齐齐地摆了一排，是足够让班里的大多数女同学都感到羡慕的数量。
即便从来没有明确提过，但艾克尔斯先生和伊芙琳女士从未严苛要求她的学业，却执着于让自己的女儿也和大多数人一样能够享受到俗世意义上的幸福。
再后来，霍格沃茨的猫头鹰寄来了一封信。
……
她在霍格沃茨，也很难说是一个融入群体、享受校园生活的学生。
会议急匆匆地开完，回到家的时候，三个孩子已经将坩埚清理一空。就连西弗勒斯也没好意思再在别人的家里熬药，艾克尔斯先生努力扬起语气，说自己可以带他们去伦敦附近的格林尼治皇家天文台，就算不在家里面点火，他也能给大家提供一个值得回忆的暑假——
“不用了。”
伊薇特打断他：“考克斯明天没课，说要开车带我们去动物园。”
“呃……”
滔滔不绝的话音戛然而止。
一个合群的孩子大概是爱去动物园的，她回忆着奎里纳斯讲述家里那些会飞的绵羊，尽可能表现出自己对于动物园的向往：“说不定还能顺便给西弗勒斯买条蛇或者蜥蜴。”
西弗勒斯：“……”
他张了张嘴，本能觉得去别人家里玩还带走些“赠品”不太好，但听伊薇特的语气，他又很明智地没有反驳。
“动物园里卖这个？”
艾克尔斯露出有些狐疑的表情，但孩子们有想去的地方总归让他舒了一口气：“下次你们想熬魔药的话，可以去车库里……我今天下班的路上买了点防火毯，希望这对你们能有帮助。”
“对了，你们之前的魔药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伊薇特的语气也轻松了一些。
“虽然最后报警器响了让人吓了一跳。”
她说：“但关键时刻，西弗勒斯把魔药都抢救了出来，一滴水都没有溅进去。”
这难免会让魔药的最终成品产生些小瑕疵，但至少不至于让那些金加隆购买的昂贵原材料被浪费掉。伊薇特取出几个空的采样瓶，里面如今已经装满了仿佛流动雾气一般的液体。
“这是什么？”
艾克尔斯先生问。
虽然全程帮忙打了下手，但伊薇特还真不太清楚这种课本上没有提及过的魔药究竟是用来干什么的，于是转过头来也看向西弗勒斯。
“一种多用途的驱虫药水。”
西弗勒斯说：“易挥发，无色无味，能用来驱逐蚊子和蟑螂，以及一切被定义为昆虫的生物——很多巫师家庭在夏天会采购和喷洒这个。”
艾克尔斯先生很夸张地“噢”了一声，看上去表情有些跃跃欲试，“这种东西在巫师的世界里卖多少钱？”
西弗勒斯报了个数，后者迅速在脑内计算了金加隆和英镑之间的汇率，这是个作为驱虫剂不算便宜，但偶尔尝试一次也掏得起的价格。于是艾克尔斯先生开始翻钱夹，打算支持一下这种巫师版本的小生意。
“如果下次还有更有意思的魔药，也麻烦你按照市场价格给我们家里准备一份。”
凯莱教授蹲下身子，和西弗勒斯的视线齐平。
“——我们也想用自己的方式，距离伊薇特的生活更近一些。”
西弗勒斯原本没打算收钱——他收到的圣诞礼物和最近这段时间里得到的照顾价值远超过自己所送出去的那部分，用一瓶魔药就能折算差价正好，但艾克尔斯先生的表情太郑重，等他反应过来之后，那些泛着油墨味的纸钞就已经不知不觉出现在了自己的口袋里。
看着对方仔细检查透明瓶子当中的魔药，对着灯光的方向来测试它的透光性，想必除了关心女儿的要素以外，自己对于魔药和巫师的世界也保持着充足的好奇。
麻瓜向来蒙昧无知，根本不可能理解到魔法和魔药的美妙——比方说科克沃斯小镇里莉莉以外的大部分人，比方说自己终日里醉醺醺的父亲，以及……
不远处的房间里，两个女孩还在交流下学期的课本和选修课内容。英镑兑换金加隆的汇率买书不算便宜，许多小巫师在开学之前都会选择去丽痕书店淘二手书，但伊薇特的课本向来簇新，据说用过之后就会收藏在凯莱家的立式拐角书架中。
这一瞬间，阳光透过玻璃窗在地面上投射下倒影，无数肉眼难以辨识的细小尘埃在阳光下翻滚升腾，西弗勒斯突然萌生出一种想要从这栋建筑物当中逃离的错觉，仿佛没有哪片地砖能够让他在这里立锥。
自己果然只属于巫师世界和霍格沃兹，他深吸了一口气，重新转身走向了自己表情无忧无虑的两位朋友——他平时在霍格沃茨的开销都在用银西可和铜纳特，英镑很难花得出去，如果留给家里的话，对于常年生活在麻瓜世界里的母亲而言说不定还更有用。
坩埚不能闲着，一个假期的时间说不定能熬点价格更贵的魔药出去卖，周转回来的钱就能用于下个学期的采购。打定主意之后，西弗勒斯决心在明天的动物园活动里完成一轮进货，随后就找个机会将自己赶制出来的这一批尽快出手，再采购新的材料回来。
从斯莱特林的同学那里听说，伦敦也有几个通往翻倒巷的通道，这比在霍格沃茨用猫头鹰邮寄要方便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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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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