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外,又在预料之中。
短暂的惊讶过去后,呼吸变得缓慢而沉重,我轻轻咽了咽发干的喉咙,垂眸望着膝盖上交握的纤细手指,刻录咒语的银戒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我有点讨厌自己这么早醒来了,如果还昏迷着,是不是就不用面对这个艰难的处境,不用像现在这样坐立不安,不用努力想着自己该说什么,做什么……但我又能说什么?
以Volde的固执和说一不二,认定的事等同盖棺定论。不管预言是真是假,它都已经是挡在他路上的绊子。
十几年前他就决定了要杀这个男孩,十几年后也不会有所改变。
我听见对面传来袍子与布艺沙发摩擦的声音,失神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声响牵引了过去。
“绝不可能,”卢平刷地站起来,不知道是出于愤怒还是悲痛,他浑身发抖着,“我不同意,我们都不同意!邓布利多,是不是,说句话……”
他侧身紧盯着邓布利多的脸,仔细在每一条皱纹中寻觅,似乎想从中找到一点点支持的影子。
他理所当然地失败了。
“一定还有其他办法,不用靠他的办法。这太荒谬了,更何况是通过牺牲哈利的性命……”被邓布利多的沉默打击,卢平有点失魂落魄地喃喃道。
当然还有其他不借助黑魔王力量的办法,但每一条执行起来都将更加地艰难。这意味着更大的风险,意味着更多的不确定性,意味着更多伙伴的死亡。
而事实上,这些牺牲都是无谓的,这些悲剧都是不用发生的,只要哈利愿意……
“用一个人的性命换取最爱的布莱克的性命,换取所有伙伴的安全无虞,这笔交易简直太划算了,不是吗?”黑魔王随意地靠在沙发上悠悠地说,旁观自诩正人君子的凤凰们轧着道德的边线做艰难的决定似乎极大地取悦了他。
“难道我看错你了,嗯?哈利?”黑魔王觑着哈利惨白恐惧的面孔轻声说。
“不,你没有看错。”哈利挣脱朋友们的手,直视着黑魔王站定说,“我愿意接受你的条件,只要你能兑现诺言救出小天狼星!”
恐惧像潮水般冲刷着哈利的心堤,咚咚的心跳在他耳边仿佛葬礼上的鼓声。
多少次,他临到死亡又侥幸逃脱,从未想过如何面对死亡本身。即使是现在,哈利对活着的**仍旧比对死亡的恐惧强烈得多,然而这次,他没有再考虑怎么逃脱。
“哈利,这太愚蠢了,”我失声道,“西里斯不会希望你这么做的,他宁愿自己死去……”
“那么我也一样,”哈利捏着满是滑腻汗渍的手心说,“在能救他的情况下,我不会,也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哈利,但……你不该这么草率决定……”卢平觉得不能放任这孩子因为一时的头脑发热而丧命。
“我想得够仔细了,”哈利咽了口唾沫,“我决心这么做。”
“也许我们可以……”我感受到一道锐利的目光落在身上,下意识止住了后半句“自己去救西里斯”。
我如果执意要只身去救西里斯,Volde绝对不会放任不管,他一定会来。哈利不用牺牲,西里斯也能得救,这看起来似乎是个两全的办法。
但在经历了这么多事后,我不确定仗着他的在意,如此任性地逼迫,是否是个妥当的选择。
一方面,我不想伤害他非常有限的感情。另一方面,我非常清楚,即使没有这次,也会有下次,不达成自己的目的,他是不会罢休的。
“勇气可嘉,”黑魔王错开卡莱尔略带祈求的目光,望着男孩的绿眼睛很慢地说道,“那么……”
“等等,我怎么确定你不会食言?”哈利说,“只有看到小天狼星安然无恙后,我才会履行诺言。”
“很合理的诉求,”邓布利多站起来,望着伏地魔,“鉴于过去那些并不美好的经历,原谅我们不能这么轻易相信这笔交易的可信度,汤姆……”他瞥了眼身边的男孩,“毕竟我们的交易筹码可不小。”
“这可不是有求于人的姿态,邓布利多,”黑魔王轻声说,轻轻瞥了一眼哈利,后者敌意的瞪视似乎让他觉得挺有趣的,“不过我一向心胸宽广……问题是,我怎么确保结束后,救世主还会信守承诺?而不是跟他的狗教父销声匿迹?”
“看来我们走到死胡同了,”邓布利多若有所思地问,“那么,你有什么好的建议么?”
“只有魔法最值得信任,我想你是深有体会的,”黑魔王望了会邓布利多的脸,薄唇抿出一个略带讥讽的微笑说,“立一个牢不可破的誓言。”
“牢不可破咒?”邓布利多脸上露出不可捉摸的表情,片刻沉默后说,“当然可以,你会杀死格林德沃,救出布莱克,事后,”邓布利多顿了顿,“哈利的性命任你处置。”
其他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邓布利多平静地做着交易,他脸上的表情仿佛是在对角巷谈一桩普通生意,而交易的只是普通货物,而不是哈利的性命似的,神色中都或多或少地露出了不可思议与震惊。
“一旦条件达成,哈利·波特会立即丧命……”黑魔王冷冷地说。
“任意一件没达成,交易就作废。”邓布利多补充道,他没有看哈利,蓝眼睛紧紧盯着冰冷的乌黑眸子。
“成交。”黑魔王说。
……
亚克斯利的藏书室是间方正宽敞的大房间。以中央休息处为轴心,两边靠墙高耸着一列列整齐的书架,顶部一直延展到高高的天花板。
红宝石似的光辉从两边被施了魔法的连排大落地窗投进来,在绣着精致银丝暗纹的沙发上划出几道狭长的橘红色光条。
黑魔王正站在一座雕刻精美的白色大理石壁炉前,旅行斗篷在室内静止的空气里几乎纹丝不动。
“我想跟你谈谈牢不可破咒的事……”我松松地交握着两手,习惯性地转着戒指,慢慢朝他走过去,“我还是觉得……”
“如果你识字,就该明白它为什么叫牢不可破,”黑魔王打量着靠墙矗立的壁炉,慢慢说道,“木已成舟。”
“但这里面仍旧有回旋余地,” 我照着他的样子,走上前将手搭在光滑冰凉的炉台上,“只要达不成条件之一,咒语就无效,不是吗?我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
像是被话里的信息触动到,黑魔王慢慢抬起下巴,望着壁炉上方精致的浮雕,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阴影中的侧脸露出难以捉摸的神色。
一边的卡莱尔没注意到他表情的变化,继续说着,“……救世主预言本来就很荒谬。预言家都是一群神棍加骗子,预言本身就是个骗局!我以为你很清楚这点。”
“当然,”他侧过头望着絮絮叨叨的卡莱尔,轻声说,“但魔法界的预言有难以界定的因果定律,相较于不断猜疑真假,我更喜欢付诸行动……彻底结束它。”
“但,哈利……他是……”
“幼年失去双亲,无辜的,可怜男孩,”黑魔王有点不耐烦地说道,“你关心波特,不过是因为你只认识他。这样的孩子世界上数不胜数,死于非命的也多得是,不缺这一个……”
黑魔王的话音一顿,他眯起眼,很轻的嗓音像是火焰迸溅的嘶嘶声,“你这么在乎波特,不会是因为弗利蒙·波特吧?”
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脑子迷茫地转了圈才想起来这位老同学。
“你还没忘掉跟他花前月下的那会呢?”黑魔王凉凉地说,他望着失神的黑眼睛显然误解了意思,“看来哈利·波特纯属于爱屋及乌了,嗯?”
原本还不觉得,现在这么一捋,前因后果看起来很顺畅地联系在一起,黑魔王霎时有点心塞地抿紧了嘴。
“我看你的癔症是越来越严重了,”我撇撇嘴说,“这跟弗利蒙没有任何关系。一码归一码,我希望你能再考虑下牢不可破咒的事。”
“我很乐意让黑狗曝尸荒林,再亲手杀掉哈利·波特,”黑魔王凉丝丝地说道,在炉台边的石盆里抓起把亮晶晶的飞路粉,“事实上,这听起来更令我热血沸腾了。”
“等等,你要去哪?” 我愣了愣,抓住他的袍子问道。
“赛兰特。”黑魔王简洁利落地说道,心里闷得发堵让他没兴致多做科普。
“赛兰特?我不记得……巴黎有这条街?或者区?”
“因为它在阿尔巴尼亚。” 他拂开扯着袍子的手说
“你打算就这样不辞而别?”
“不辞而别?”他支起手肘搁在壁炉上,略作困惑地问,“所以我现在是在跟悲天悯人的香猪说话吗?”
“我的意思是邓布利多他们……好歹留个口信?”我不理会他的阴阳怪气,“我们暂时有共同的目标,不是吗?”
“我没兴趣跟老头依依惜别,”他说着直起腰,就要径直跨进壁炉里,“托你的福,想到这个画面,我现在浑身不适。”
“带上我,你会发现我很有用的!”我抬高声音踊跃自荐。
“除了废耳朵,我没瞧出什么大用,”他拂开扯着袍子的手懒洋洋地说,“而且你的脸太扎眼了。一到那儿,就像跟格林德沃大肆宣扬我们到了一样。”
“大张旗鼓难道不是你黑魔王一贯的作风吗,”我抱起手不忿地撇嘴,怀疑是他想撇下我故意找的借口,“你知道我可以自己去的,对吧。”
“大张旗鼓是因为我有十足的把握,”黑魔王转过身,深吸口气一字一顿解释道,“而高调行动会让格林德沃掌握更多的信息,这能让他预知到更具体的未来。如果你听明白了,就安分地待在这里。”
“他们不也见过你?”我盯着他英俊的面孔,半是不服半是困惑地问。
话音刚落,我吃惊地看到面前的脸像蜡像一样慢慢融化,最后凝出一副毫无辨识度的普通五官。
“还有什么要讲的吗,”他高高地抬起下巴说,一手轻叩炉台,“我赶着收格林德沃和波特的命。”
“有,”我学样,得意地扬起下巴,插着腰说,“如果只是改变容貌,那你可甩不掉我了。”
黑魔王有点无奈地闭上眼睛,做了个长长地深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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