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知无觉的卡洛琳回到办公室，看着桌面上的日历，感觉有哪里不对。
“奇怪，安迪这周的信还没到。”卡洛琳说，在自己桌面和抽屉里来回翻找，“晚了两天了，我们约好每周都要通信的。”
“每周？”小天狼星从另一张办公桌后面探出头，也在帮她找信，学校的猫头鹰总是丢下包裹就走，如果是信件他们俩很容易拿错，他从下面搬出一个箱子，里面塞满了未开封的信件，“会不会送错了？我看看我这里有没有。”
“每周，安迪是我最好的朋友。”卡洛琳不假思索地说，小天狼星正低着头在箱子里翻找，听见这句话笑着摇了摇头，好像她在用这句话逗他，而他为了捧场才笑一笑似的。
“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们姐妹俩感情很好。”感觉到她的凝视，小天狼星抬起头解释，手里拿着厚厚一沓被他挑出来的过期邀请函，“这些巫师怎么有这么多聚会要办？——真的不是嘲笑，我和我弟弟就不如你们俩那么亲密。”
卡洛琳愣了愣，“你还有弟弟？”
“岂止，我还有父母。”小天狼星漫不经心地说，怀抱着一捧白花花的信封，“还没见过你妈妈，她是什么样的人？”
“我妈妈是全世界最伟大的女人。”卡洛琳说，用她上课时讲述教材的严谨语气，说出了一句非常孩子气的话。
小天狼星很吃惊地看了她一眼。
“我是认真的，你去问安迪，她也会这么回答你。妈妈是我们俩最崇拜的人。”卡洛琳认真地说，出于礼尚往来的目的，她顺便问了一句，“你妈妈怎么样？”
“我妈妈？让我想想……”小天狼星停下动作，双手撑着桌面，垂着眼睛，摆出一副认真回忆的姿态，“你见过最糟糕的纯血主义者是什么样的？”
“卢修斯·马尔福，有一次我参加的魔法部会议上他也在，他知道我是麻瓜出身之后希望我——委婉点说就是——滚出去。”
“如果你见过我爸妈，你就会觉得卢修斯对麻瓜的态度称得上甜美，尤其是家里还有我这样一个异类的时候。”小天狼星说，被自己想象中那个语气甜美的卢修斯·马尔福逗乐了，他笑了两声，发现卡洛琳没有对这个笑话做出回应。她站在那儿没动，也不说话，抽屉被她拉开一半，铜绿色的金属把手还握在她手里，她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眉头因为忧虑挤出了浅浅的纹路。
“那你以前要怎么办？”她艰难地问。
“反抗她，也反抗我父亲，他们俩有时候是同盟，有时又不是，所以很简单，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痛苦。”
小天狼星拿起桌面上卡洛琳的日历，十二月来了，圣诞节那一格被卡洛琳用翡翠绿和冬青果红的彩墨圈了好几次，是一个巨大而醒目的重点。
“你喜欢圣诞节？我也是。你能想象吗，以前每年的圣诞节晚宴，有一屋子我爸妈那样的人聚在我家的宴会厅里，穿着几百年前款式的礼服长袍，发表那些纯血啊麻瓜啊之类的高见，简直是在邀请我把一切搞砸，随便我说点什么做点什么，我妈妈就会暴跳如雷，把我关起来或者让我滚出去。”
“关起来？”
“关禁闭，她认为自己的长子如此有碍观瞻，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让我消失。”小天狼星厌倦地说，在一沓羊皮纸论文里翻找着，“但那没什么可怕的，很快她也发现了这对我没用，于是她叫我滚出去，不幸的是，这个我也不怕，甚至比禁闭好玩多了——这儿也没有，你姐姐是不是忘了给你写信啊——我刚说到哪儿了，惩罚？我想想……比较难捱的是她用魔咒惩罚我，那时我还小，可惜我碰巧又很聪明，等我去了霍格沃茨上学再回来，她渐渐就不爱用这招了，就像我说的，我会反抗，而她珍视的那些往往经不起一个粉身碎骨咒……”
小天狼星哆嗦了一下，倒不是因为那些回忆——卡洛琳牵住了他的手。
她将另一只手轻轻地放在他手臂上，那里确实被他母亲击中过，沃尔布加怒火中烧时顾不上那么多，朝他丢过来的每一道魔咒都坚决严酷，只为了展示自己的威压，但魔法用于治疗时并不比伤害的成本高出多少，因此那道魔咒伤好得很快，一切恢复如初，小天狼星却在被卡洛琳触碰时迟来地感受到一种伤口结痂脱落前的焦灼的刺痒。
“嘉莉。”他轻声说，“看着我。”
但于事无补，卡洛琳抬起头和他对视，小天狼星原本想说，一切都过去了，我不在意，你也不必为了这些事感伤，但那双美丽的，哀伤的，愤怒的眼睛看着他，他看见自己渺小的倒影被圈禁在那双眼瞳边缘的黑衔形成的圆环里，她慢慢靠近他，呼吸轻得颤抖，像是怕惊扰什么。
“别安慰我啦。”小天狼星说，“用不着这样。”
卡洛琳一愣，摩挲着他胳臂的手也停下了，“什么？”
“我早就不在意了，你呢，你该不会被这些事情吓到了吧。”小天狼星轻飘飘地说。
但这句玩笑还是没起到应有的效果，卡洛琳脸上那种混合着愤恨和忧愁的表情迅速消失了，她张了张嘴，千言万语，最后化为一个大大的白眼。
“等等——等等——”小天狼星终于感觉到不对，他握住卡洛琳的手，“等一下，你刚才是想要给我一个拥抱吗？我们重来一遍，嘉莉，看着我——”
“不，不。”卡洛琳无语地翻着白眼后退，“你毁了这一刻，如你所愿，现在我一点都不心疼你。”
“你去哪儿？”小天狼星靠在门口徒劳地问。
“去心疼我的信！”卡洛琳挥了挥手，把小天狼星抛在身后，大步朝猫头鹰棚屋走去。
卡洛琳从鸡舍味的猫头鹰棚屋里无功而返，其实准确地说还是有所收获，她盘好的头发带走了一根脱落的猫头鹰羽毛。直到她回到城堡，有个好奇的女孩拦下她，问羽毛发饰这是不是女巫周刊的新趋势——最新一期她还没看——还好她没看，卡洛琳说是的，并把那根羽毛送给了她，自己加快脚步冲进休息室的浴室——她闻起来像是能够靠卖鸡蛋解决温饱问题。
重新修整好后她去上课，六年级的麻瓜研究学，人更少，但内容更专精，她知道这一点，也拿出了更多精力来应对，下课后她手里多了一沓崭新的需要批改的论文，和上午的一样，也和上个星期五的一样——她选择让周末回归到它本来的用途上去，所以攒了又一沓，她学生的作业，现在变成了她的作业。
晚上她决心批改出所有积攒的论文，小天狼星在一旁负责校对，期间小天狼星问她想不想听他十六岁时被他母亲从族谱上除名的故事，她让他滚开。直到宵禁的钟声响起，卡洛琳放下最后一张羊皮纸，小天狼星伸手接过，飞快地看了一遍。
“完成。”他说。
卡洛琳向后一倒，放任自己看上去像是融化在椅子上。
“走吧。”小天狼星起身，穿上夹克。
“去哪儿？”
“准入之书，你忘了？”
卡洛琳发出一声真切的哀鸣，她现在知道冒险小说的主角为什么总是高中生。
“我屈服了。”卡洛琳冷酷地说，“我们带着满腹疑问继续过自己的人生吧！”
小天狼星停在她的扶手椅旁边，似乎飞快地笑了一下，卡洛琳怀疑小天狼星每次听到她说我们的时候都会这样，但那笑意非常隐秘，卡洛琳甚至不能确定它是否存在，因此她的推断也不够有信服力。
“等到周末，怎么样？”她讨价还价。
“不可以。”小天狼星握住卡洛琳伸过来的手，把她从椅子上拉起来，推着卡洛琳的肩膀向外走，“而且我们有个好帮手。”
卡洛琳很是不信任地看他从外袍的口袋里拿出了另一张羊皮纸。
“别再拿你的计划骗我了。”
“这里是霍格沃茨，嘉莉。”小天狼星说。
活点地图被他攥得发烫，那种久违的，因未知而产生的战栗令他兴奋，在夜晚的昏暗中为他的面容镀上了一层少见的光彩，令他看上去生机勃勃，一如往昔。
“我去任何地方都不需要计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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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社畜未竟冒险物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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