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艳的开场却并没有配备一个完美的过程。
哈莉和科林跳舞的时候一直在疯狂互踩对方的脚，五厘米高跟和七厘米增高垫无休止的互相伤害，打出了个刀光剑影，差一点就要血肉横飞。
“哎呦！”
哈莉忍住尖叫。
“你不是跑吗！你跑啊！”
“啊！”
科林轻声痛呼。
“你踩着我呢，我怎么跑啊！”
两人对视一眼，在下一个节拍又纷纷踩上彼此无辜的脚。
可踩着踩着，喊着喊着，一开始是哈莉忍不住笑出声，然后是科林，再然后就是两个人不受控制的疯狂大笑，笑得浑身抽搐。
于是这种大笑就把“被人嘲讽”变成了一种无形的对世界的嘲讽，他们笑到其他准备开口讥笑的人都自讨无趣，三强杯舞会从未如此大可不必举办。
最后他们将将在音乐结束前跳完，放过了彼此伤痕累累的双脚。
哈莉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而科林看着她，抬起手擦掉了她的眼泪。
“抱歉。”他不好意思的说，“我是个糟糕的舞伴。”
“我也不算好啦。”哈莉捂着笑疼了的肚子，“小天狼星教我的时候我根本没好好学。不过都已经结束了，去找个地方坐一会儿吧。”
科林点头，于是两个人就在无语的围观群众眼神中相互扶持着一瘸一拐的走向舞池外的椅子。
本来有人嫉妒科林，本来有人嫉妒哈莉，但看着他俩把勇士的开场舞毫不在意的彻底变成一个闹剧，谁都觉得此时再去那就是自讨没趣。
他俩百无聊赖的坐在桌子旁边吃小零食，科林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照相机，两个人你拍拍、我拍拍，哈莉透过镜头看向舞池，突然发现小天狼星也在里面。
小天狼星今天心情特别好，因为哈莉真的惊艳了全场。不枉费他提前一个月给旧友写信求她帮忙，他还记得詹姆结婚那天的莉莉，那同样出自维斯珀琳德之手——或许现在应该叫她格林夫人。
这陌生而又礼貌的称呼。
“怎么不去主宾席。”
她坐过来的时候小天狼星给她挪了个椅子。
“你魔法部的同事都在那边，你也应该在那儿的。”
“我就不能翘班吗？”她反问，眼睛却看向别处。
“布莱克先生，我今天本来没想来的。”
他耸耸肩，“就当看在莉莉的份上。”
“不然你以为詹姆的女儿值得我大老远跑一趟，反倒是我自己的女儿都不管？”
她几乎是冷笑道。
“可求我过来帮帮哈莉的是你啊，把你自己说出来就那么难吗？难道就不能承认你求我？你怎么好意思提莉莉？”
餐桌这边诡异的安静了一下，她随即反应过来。
“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她皱了下眉，终于肯直视他的眼睛。
“我就是……”
小天狼星没说话，他看向远处，手里捏着一支酒杯摇摇晃晃。
魔法部最能言善辩八面玲珑的格林司长一时语塞，最后干脆拿起酒杯碰了碰他的。
高脚杯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我道歉，自罚一杯。”
她一口喝尽，又说。
“我已经道歉了，你别一脸跳楼的表情了不行吗？”
他突然笑了起来，深灰色的眼睛里是多年不变的不羁笑意。
“干嘛这么严肃，我没生气啊。”
谁说你生气了。
可她没有说话。
还不是……也没想着要你难过？
他们开始点餐，晚宴开始，于是魔法部最能言善辩八面玲珑的格林司长又开始轻车熟路的和所有人交谈。
她讲笑话能让麦格教授咯咯笑，和海格聊天话题全是神奇动物，关于霍格沃茨天文器材的事情她说自己愿意出一份力，至于斯莱特林院长，即使他们从前关系并不好，她依旧能微笑。
小天狼星的脸上突然流露出一种不屑掩饰的厌烦神色来。
而她早已习惯，垂眸一瞬黯淡后又是那个“格林司长”。
他看向旁边的圆桌，那是哈莉所在的主宾席。不知道那群小孩子在说什么笑话，怎么所有人都笑成一团。他有点好奇，这一桌太无聊了，他想过去，可是他几次看哈莉，她都没有看自己。
而今天她的舞伴是科林克里维，一个三年级的格兰芬多。
小天狼星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不过早就听说格兰芬多的克里维兄弟疯狂追星哈莉，当然啦，自己的教女肯定是魅力无限的咯。
但他又觉得克里维太小了，可一想到哈莉也才十四岁，又觉得这样也挺好。
小孩子嘛，谈恋爱都是这样的。想当年詹姆不也——
他猛地打断自己的思绪。
然而此刻舞会开场，他看见哈莉和科林跳的稀碎。
那双鞋他跑了大半个伦敦才买到，结果宝贝教女的舞伴是个小蠢货。
他忍不住叹气。
周围一片安静，他看见教职工的圆桌上只剩他和格林。而格林喝了一杯又一杯，就好像她也没看见自己。
那一瞬间他的脑海里突然出现很多回忆。
比如自己年少轻狂的学生时代，比如某些高傲冷漠的美丽姑娘。
而现在这个姑娘也已经不再年轻，她坐在他面前，只剩下疲惫的双眼。
“能邀请你跳一支舞么，维斯珀？”
可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叫她的教名。
阿兹卡班十二年以后他们不是一直都很客气的称呼彼此为“布莱克先生”和“格林夫人”吗？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样，可他看着那双同样疲惫的眼睛，他想抓住一点什么，哪怕自己的学生时代也只剩下一堆碎片。
座位上的女人张张嘴，她咬了下嘴唇。
“行，跳完我就走。”
他没有回话，两个人起身，牵手的时候以为会有点什么心跳加速，可是没有，都没有。
他们麻木而完美的跳了一支舞，却都只是更清楚的意识到了过去的一切都不会再回来。
“你今天怎么打扮得这么随意。”
进入舞池后，他随口问道。
“我记得当年你不管出现在哪儿都要光鲜亮丽当最好看的那个，除了莉莉结婚那天。”
“……因为我已经不是幼稚的小姑娘了。”
她说，被他揽着的腰肢僵硬而笔直，是最刻意的疏离。
可她还是想了想，语气轻松的玩笑道。
“再说了，和一群小姑娘争有什么意思？我怕我今天盛装出席，所有女人都要羞愧而死。”
“哈，你一直都可以。”
小天狼星习惯性的朝她眨了眨眼睛，而她垂眸错过了这一瞬间的动作。
舞跳完了，没谁看起来意犹未尽。
但这样对女士来说可太不绅士了，所以他问她要不要再跳一次。她看向窗外远处起伏的山峦，所有人都在变，而霍格沃茨一直都是如此。
“我想我得去看一下我女儿，戴维很关心她这次舞会。”
她生硬而又刻意的提起自己的丈夫，蹩脚的借口就连巨怪都不会信。
“我作为一个母亲应该多关心自己女儿的，但是如果不是……”她顿了顿，“如果不是有人求着我，去帮帮哈莉。”
说到这儿，她终于恶趣味的笑了起来，而笑意给她疲惫的神色染上了几分年轻时的鲜艳。
那种同样笼罩在他们彼此之间朦胧而又已经远离的回忆。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连自己的女儿都不顾去管别人的女儿？当然是因为莉莉。莉莉为我付出了很多，可我却从来没被莉莉做过什么。所以——”
维斯珀琳德，当然，现在我们应该叫她格林了。
她说。
“——所以这位布莱克先生，布莱克教授，哈莉波特的教父。我劝你看在詹姆的份上，多关心关心你的教女。”
“这是什么话。”
他看起来有点不太高兴。
“我关心哈莉，不只是因为詹姆。”
“哦，不只是。”
她重复了一遍他的用词，脸上带着些许嘲讽的笑意。
“可就连我都看得出来，你看着哈莉，就像看着另一个波特。”
他不说话，此刻那些“绅士”“礼貌”全都被他抛在脑后，他们针锋相对，谁也不肯退步，就像很多年前一样。
说来可笑，两个人别别扭扭的回忆往昔，却不如吵一架来的更真实。
“这和你无关。”他说，语气冷硬。
“当然，当然和我无关。”
她喃喃。
“那你的什么和我有关呢？布莱克先生。”
她说。
“我们本来，从始至终，就没有一点关系。”
针锋相对，总有人遍体鳞伤。
“算了。”
最终还是她先开了口。
圣诞节的霍格沃茨礼堂这样热闹，她看了眼远处和韦斯莱家那个双胞胎里不知道哪个跳舞跳的正开心的女儿。
总有人正年轻，总有人正老去。
总有人一腔热血不肯低头，但也总有人要学会退步忍让。
当她成为维斯珀格林，她终于学会了这一点。
“最后看在莉莉的份上，再多说一句。”
她收拾出一个柔和笑意，尽管这笑意从不曾深达眼底。
“拿哈莉波特当做詹姆波特，小天狼星，你真是残忍的可怕。”
他突然抬眼看向她，但他此时心里想着什么，就如同她过去不知道一样，现在也不会知道。
“就这样，我先走一步了。”
她说。
“正如我今天的到来，也只是为了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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