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准备多费口舌了，结果无非就是这样。
可她瞥见伏地魔身后草地上的脚印，如果没猜错，那是塞德里克在靠近火焰杯。
轮椅缓慢向前，正好把塞德里克挤在一个周围都是食死徒的夹角里。如果伏地魔再多移动一步，那暴露也是显而易见的事。
她缓慢而僵硬的抬起眼看向那个方向，冥冥中，她似乎也感觉到塞德里克的视线。
做点什么。
她突然惊醒。
哈莉波特，你得做点什么。
不为自己，也要为了别人。
“你在害怕什么！”
哈莉突然高声叫喊起来，她喊的几乎破了音，嘴里满满都是被钻心咒折磨时咬破口腔的血腥气。
众人目光向她看来，而哈莉破风箱一样喘着粗气，腿软的几乎站立不住。
反正已经这样了，她想。
那再多一点，好像……也没什么区别了吧。
但起码，要有一个人能回去啊。
所以她干脆破罐子破摔，大喊道。
“汤姆里德尔！”
一个名字就足够造成威胁。
“你这么急迫的想要我死是害怕我知道的秘密公之于众吗——”
像是点燃了炸药，伏地魔突然暴喝一声，数道钻心咒打了下去，哈莉破麻袋一样直直倒在地上。
轮椅停止转动，转而向另一个方向驶来。草地上的脚印踉跄移动到火焰杯附近，一眨眼火焰杯就消失不见。
哈莉从草地上翻滚下去，一头撞在墓碑上，血顺着额头流下，头发早就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披散开了。
魔杖脱手滚落在一旁，她想要伸手去勾，可她甚至没有睁开眼去寻找的力气。
“花言巧语！搬弄是非！”
一句话伴随一道咒语，伏地魔声色俱厉，彻底收起了之前的伪饰。
“哈莉波特！你难道只会耍嘴皮子的功夫吗！你还不如你父母更像一个合格的格兰芬多！哦……不对……”
他突然笑出声来。
“你母亲跪在地上求我，她求我放了你，真是可笑啊，难道她的苦苦哀求就是为了今天你在我面前像个废物一样怕都爬不起来吗！”
“你闭嘴！”
哈莉尖叫一声扑向轮椅，却被一道力量打飞出去，把石头做的墓碑砸成两截。
草地上一片鲜红色，过了好久，哈莉才意识到那是自己的血。
“咱们两个，咳，到底谁……谁更会耍嘴皮子功夫？”
她支撑着断裂的墓碑站了起来。
“你就会撒谎！你说，说我父亲和你决斗？笑死了，谁不知道你是、是偷袭？他甚至没、没来得及拿魔杖！”
“你就是个无耻小人！居然还以为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
她踉跄着向前，耳边有模糊的碎语，好像是塞德里克在说什么，可她的头嗡嗡作响，她什么也听不清，只是僵硬的从地上捡起自己的魔杖。
因为他们为我而死！
我的父母为我而死。
可伏地魔居然复活了。
凭什么！
伏地魔身后有食死徒蠢蠢欲动想要来帮忙，可他举起一根手指，屏退了身后左右。
“真遗憾，哈莉。”他说，“你确定要拿你嫉世愤俗的批判作为临终遗言吗”
她抬起眼睛，血顺着指尖划过魔杖，湿滑粘腻的几乎难以握住。
耳边塞德里克的话越来越快，可哈莉甩开了他的手。
她用气音吐出了一个词。
“你走吧。”
事情绝不能这样简单结束。
“伏地魔，你自欺欺人还没完吗？我的临终遗言？十四年前你被自己的索命咒杀死之前，有想过你的临终遗言吗！你真是……真是笑死人了！”
话音未落，哈莉举起魔杖大喊。
“除你武器！”
“阿瓦达索命！”
两道咒语在空中同时迸发！
夺目的绿光和耀眼的红色在空中交汇连接，变成一种更为强大的金色。
这道金色的魔力连接把他们两人猝不及防带到空中。
塞德里克立刻伸手去抓住哈莉，然而大风却吹起了隐形衣。
食死徒们立刻抽出魔杖对准塞德里克，就在这生死一刻，一阵爆破声接连不断的响起。
空气中出现许多无形的光环，下一秒，手拿门钥匙的傲罗们就一个个出现在食死徒的对面。
哈莉死死抓着魔杖，而对面的伏地魔则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她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一段虚无的声音，有一个温柔但坚定的女声在告诉哈莉一定要坚持下去。
这声音陌生又熟悉，哈莉的大脑一片混沌，她想不起来，但却本能的想要依靠那个声音。
于是异变发生了。
一道道光束从伏地魔的魔杖尖向外散去，先是无数个钻心咒，再然后是一个老头的灵魂，再然后是——
“妈妈！”
哈莉突然尖叫起来。
一个长发女性幽灵飘到他面前，下一个是一个头发蓬乱的男性幽灵。
他们围绕在她身边，他们轻柔的声音被战场上食死徒和傲罗战斗的声音所遮掩。尽管如此，可哈莉还是听清了那句——
“你做得很棒，哈莉。”
“宝贝，我们为你骄傲。”
在这混乱的战场上，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哈莉的眼眶突然涌起一片湿热。
这是哈莉今晚第一次哭。
被刀子割手腕取血她没有哭，被打飞砸断墓碑她没有哭，无数个钻心咒她也没有哭。
可是现在她哭了。
她想对他们喊无数次爸爸妈妈，这些词太陌生了，她十四年里提起的次数屈指可数。
她想对他们诉说一切委屈和痛苦，可她已经跨过这些沟壑来到今天，于是她什么也不必说了。
哈莉死死的攥着魔杖，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
因为她已经意识到这金色的链接就是能让她看到父母的唯一方式，一旦连接断掉……
她眼前一片片发黑，但他们还在诉说。
她的父母无尽絮语，仿佛要在这片刻之间说尽对哈莉一生的爱意。
哈莉用尽一切办法保持住这联系，只希望能将这时间延长一点，再延长一点。
她甚至没有他们存在过的记忆。
她还想多看一点，哪怕一瞬也行。
她还没见过他和她。
她还什么都不记得。
温柔的莉莉伸出双手抚摸她的脸颊，热情的詹姆在一旁呐喊助威，臭骂对面伏地魔。
那是詹姆和莉莉。
那是她的爸爸妈妈。
“哈莉……”
“哈莉……”
“哈莉，你很好……”
“……真好，你已经可以保护自己了。”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
他们说——
“哈莉，爸爸妈妈爱你。”
她终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魔杖脱手而出，连接彻底断掉，哈莉从高空中坠落。
下一瞬，一双结实的臂膀牢牢接住了哈莉。
她睁开眼，是小天狼星。
*
你以为她想的是”你们终于来了”吗？
不，相比较于期盼和等待，哈莉心里有重要的话要说。
她看着在咒语交织成铺天盖地大网中走来的，她的教父。记忆突然闪回很久很久以前在格里莫一个孤独无聊的午后。
那时她需要一个人出现，而他恰好在那里。
但现在她不需要任何人出现，自己也已经做得很好。
所以她想的是，即便你们来的这样迟，但是没关系，我也可以做到独当一面了。
所以你们看啊，爸爸妈妈。
我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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