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弗勒斯果然也在，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聚集成小团体，而是独自一人坐在角落的沙发椅上。他双手搭在扶手上，指尖轻轻点着，黑眼睛缓缓扫视着整个房间，像是在寻找着他想要的东西。
当他的视线与阿纳托尔相遇时，他脸上那种惯常的阴沉略微消散，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近乎微笑的弧度，然后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
阿纳托尔好像还看见了某个叛逆的布莱克，他站在雷古勒斯的斜对角，他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目光大部分时间都落在雷古勒斯和纳西莎身上。他像一头被强行拴在茶会上的恶犬，随时可能挣脱束缚，冲上去撕咬他那“高贵”的堂姐和“顺从”的弟弟。
阿纳托尔感到一阵轻微的头痛。这场由甜点、恭维话和利益网组成的聚会，就像一锅成分复杂的魔药，看似平静，底下却暗流汹涌。他深吸一口气，这场聚会，不论接下来主角是不是自己，都要精彩了。
雷古勒斯始终能感觉到那道来自角落的、带着讥讽和怒意的视线，如芒刺在背。他试图专注于纳西莎堂姐的介绍，但紧绷的下颌线和微微泛白的指节泄露了他的不自在。终于，在西里斯发出一声不大不小，足够让附近几个人听见的嗤笑后，雷古勒斯转过身，面向他的哥哥。
“西里斯，”雷古勒斯的声音尽量保持平静，“如果你对这里的空气不满意，大可离开，没必要像个……像个怨灵一样杵在那里。”
西里斯站直了身体，从阴影中走出来，脸上挂着那种混合了轻蔑和挑衅的招牌笑容。“哦？打扰到尊贵的布莱克少爷和他的……‘朋友们’交流感情了？”他故意拉长了“朋友们”这个词，目光扫过纳西莎和卢修斯，意味明显，“我只是在欣赏，欣赏你们是如何熟练地扮演着笼子里镀金的金丝雀，对着喂食者歌唱。”
“西里斯！”纳西莎厉声打断他，脸上优雅的面具出现裂痕，“注意你的言辞！别忘了你姓什么！”
“我当然没忘！”西里斯的声音陡然拔高，吸引了全场的目光，“我无时无刻不想忘记这个散发着古旧霉味的姓氏！看看你们！”他手臂一挥，指向雷古勒斯和纳西莎，以及周围那些出身显赫的学生，“像一群循着腐肉气味的鬣狗，在这里嗅探着所谓的人脉和利益！令人作呕！”
雷古勒斯的脸色变得煞白，他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闭嘴，西里斯！你非要在这里让所有人看布莱克家的笑话吗？你毫不犹豫地入学格兰芬多是嫌让家族丢的脸还不够吗？”
“笑话？”西里斯大笑起来，笑声里却没有丝毫暖意，“布莱克家本身不就是个天大的笑话吗？你以为你顺从就能得到认可？你不过是另一个被他们精心雕琢的傀儡。”
“雷古勒斯，作为哥哥，我奉劝你一句，你和我没什么不同，只是我选择了砸碎枷锁，而你选择了跪着给它镀金！”
这番话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下巨石。斯拉格霍恩教授胖乎乎的脸上血色尽失，他徒劳地挥舞着双手：“孩子们！冷静！哦，梅林啊……西里斯，亲爱的孩子，快别说了……”
纳西莎的怒火像是那潭被搅乱的水面，“西里斯，你这些话我会原原本本地告诉沃尔布加姨母。”
“随便！”西里斯毫不在意地甩了下头发，他环视四周，看着那些或震惊、或厌恶、或看戏的面孔，最后目光落在脸色苍白的雷古勒斯身上，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快意。“和你们在一起，我多待一秒都觉得窒息！”
说完，他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一个赫奇帕奇学生，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口，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走廊的黑暗中，只留下欲哭无泪的斯拉格霍恩教授。
阿纳托尔心中嗤笑，活该！想要一口气笼络这么多背景复杂、心思各异的“明日之星”，也不看看这些“食物”凑在一起会不会先打起来，噎着自己的喉咙。
看够了好戏，也弄清了小伙伴的现状，斯拉格霍恩教授的面子也算是给足了，阿纳托尔打了个哈欠，有点想提前离场。
这时，卢修斯却又像幽灵一样适时地出现了，精准地挡住了他的去路。
“一场……意外的闹剧。”卢修斯用丝绒般的声音说道，仿佛刚才的冲突只是无关紧要的小插曲，“希望没有扫了你的兴致，艾尔伯托斯先生。”他举止依旧得体，完全没有提起圣诞节的不欢而散，只是闲聊般问起霍格沃茨的课程，或者对某些魔法界时局的看法，语气温和得像是一位关心学弟的学长。
但阿纳托尔能感觉到那温和表面下的试探。他不明白卢修斯为何对自己如此执着，或他的许目标从来不是他本人，而是他背后的艾尔伯托斯家族所代表的学术资源、专利和潜在的影响力？
说实话，他被卢修斯那看似随意实则锐利的目光盯得有些不适。
幸好，就在这时，另一个熟悉的声音插了进来。
“马尔福学长，抱歉打扰。”西弗勒斯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他对着卢修斯微微颔首，态度不卑不亢，“我有些关于魔药的问题，或许能请教您？是关于某种……市面上不太常见，但价值很高的改良配方。”他说话时，目光平静地看着卢修斯，仿佛阿纳托尔并不在旁边。
卢修斯显然认得出这位斯莱特林里罕见的混血学弟。他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挑剔，本能地不想与西弗勒斯有过多牵扯。但此刻，在西弗勒斯主动搭话，并且提及了“高价值魔药”的情况下，当着阿纳托尔的面，他若是断然拒绝，未免显得太过势利和小气，有损他精心维持的形象。
“哦？”卢修斯挑了挑眉，似乎提起了一点兴趣，“斯内普学弟对魔药也有深入研究？说来听听。”
西弗勒斯简短地说了几个专业名词和设想，阿纳托尔注意到卢修斯的目光微微亮了一下。那些显然是能够带来实际利益的东西，比单纯拉拢一个态度不明的家族继承人似乎更直接。
“有趣的想法。”卢修斯语气缓和了些，“我们或许可以到那边详细谈谈？”他指了指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
西弗勒斯从善如流地点点头，然后像是才看到阿纳托尔一样，对他投去一个极快、几乎难以捕捉的眼神，随即便跟着卢修斯走向一旁。
阿纳托尔瞬间松了口气，他迅速转身，像一尾游鱼悄无声息地溜出了这间让他倍感压抑的教室。
门外凉爽安静的空气让他长舒了一口气。今晚的聚会，可真是一锅炖满了各种心思的“大杂烩”。他揉了揉依旧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只想尽快回到拉文克劳塔楼的宁静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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