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动荡

“我年轻的时候,曾经去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小岛。”奥利凡德先生笑着一边擦拭手中的魔杖,一边和我聊天,“那真的是一个很不可思议的地方。”

“那里的魔法是公开的,麻瓜们和巫师和谐相处,有时他们也会购买一些魔法药水,有时也会请魔法师们帮他们做一些用魔法将会很简便的东西,比如搬运货物。”

“我那时候太年轻,年少气盛,认为魔法应该是凌驾于所有之上的,那些麻瓜们怎么配和巫师相提并论。那个时候刚来那个岛的我特别气愤,甚至想要杀掉岛上的麻瓜。

“那个时候,岛上有一名制作魔杖的工匠问我,你就是以制作魔杖闻名的奥利凡德吗?你的魔杖是什么样的?

“我那时十分倨傲,认为我的手艺天下第一,我制作出的魔杖,一定是最好的。

“结果,那人给我看了许多不同寻常的东西。

“接骨木,传说中最强大、最神秘的魔杖制作材料,在那片岛上到处都是,他们甚至直接砍来焚烧,在当时的我眼里简直暴殄天物。那时候那个人告诉我,岛上所有人的魔杖都是用接骨木制成的。

“我想,怎么可能呢?接骨木这样的材料,我也接触过,无论如何拼尽全力,我都无法将它与任何一种材料融合。更可气的是,他甚至用人的头发做杖芯。

“无论是什么材料,他都可以将其制成杖芯,融入接骨木中。那时的我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我并不是最特别的。”奥利凡德说完笑着耸了耸肩,“很蠢,对吗?”

“更愚蠢的是,当时的我心高气傲,认为一定是他给木材做了什么特殊处理,所以潜入他家,将其洗劫一空再偷偷溜走。”

“但是……时至今日,我仍不明白。他没有对木材进行任何特殊处理,可为什么我却无法使用接骨木来制作魔杖呢?我想,可能这就是每个人不同的天赋吧。”

天赋,多么令人绝望的词汇。可谁能想到,我竟然也拥有特别的天赋。

除了接骨木,我无法使用任何木材来制作魔杖。或许,这样“被死神眷顾的木头”,正巧宠爱着残缺的我。

毕业之后,我带着奥利凡德先生给的积蓄开始了旅行,兜兜转转,最后来到了他口中的小岛,这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小岛,被当地人叫做“死神岛”。传说中,这片岛就是死神赋予死亡三圣器的地方。

传说的真假性质先不论,这里对我来说是再好不过的地方。当地的人们很欢迎我的到来,他们热情地邀请我一定要制作魔杖,因为他们岛上上一位魔杖的制作工匠在三十年前离世了。

我继承了那位工匠的店面与房屋,当地的人们将它保存得很好,甚至给里面放着的魔杖擦拭过灰尘。我在这里定居,每天制作魔杖,以及熬制一些常用的药水。

接骨木的秘密,奥利凡德先生一直不曾知晓,其实非常简单。所有的魔杖都是以杖芯为核心,木材为辅料,只有接骨木不同。它是十分霸道的材料,霸道,但也纯粹。它并不忠诚,它不会成为任何人的朋友,不会臣服于任何一位巫师,它只会忠于自己在乎的特质。

比如我用接骨木做的第一根魔杖,独角兽尾毛杖芯,16英寸,坚硬,它只会让最纯洁的心灵使用,一旦使用的主人染上恶念,或者想要使用伤害人的魔法,它会毫不犹豫地抛弃那人,甚至反噬。

只是,有时我也会用某人的头发作为杖芯,这样魔杖就会完全忠于本人,但魔杖的威力也将取决于那人本身。

很神奇的木材不是吗?它可以帮助某人一飞冲天,也可以毫不犹豫地抛弃某人。

岛上负责守护这家店的人名叫卡尔,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他是和妹妹一起被浪花冲上海岸的,没人知道他来自哪里。他沉默寡言,妹妹是默默然,他日常维护着这家店的卫生,勉强维持生活。

我没有赶走他,店里和小屋都很干净,他是很负责的人,而且他沉默寡言,很适合我这个哑巴不是吗?

我提高了他的薪水,他从打扫卫生的人,成为了我的营业员。

西里斯没有来过,但他有给我寄信。或许是因为我一直在旅行,他寄信总是发出去又被退回,到后来气急败坏的他不再用自己的猫头鹰送信,转而拿给猫头鹰邮局,还不写寄信地址,就写一个“毕业于霍格沃兹赫奇帕奇的艾尔玛·米勒”。弄得每次我到一个新地方,都要先去当地的猫头鹰邮局才行。

西里斯过得很不错,凭借着他布莱克家的叔叔的资助,哪怕不去工作也可以安然生活。莉莉和詹姆斯结了婚,他给我寄了许多婚礼现场的照片。莉莉明媚而美丽,詹姆斯的笑容快扬到了天上去。

我再也没见到过西弗,书信来往也没有。不过,我总是会从西里斯的信里,从他谩骂的字里行间中,得知西弗的近况。

他成为了食死徒的核心成员之一,凭借着强大的实力成为了魔法部通缉成员之一;

詹姆斯的傲罗同事被他用黑魔法击中,失去了一条胳膊。因为是黑魔法,伤口无法治愈,那人将面对残疾的下半生;

食死徒里有个叫贝拉·莱斯特兰奇的疯女人,是伏地魔最得力的手下,也是西里斯的堂姐。她杀死了许多傲罗,甚至差点杀死莉莉;

伏地魔控制了魔法部,邓布利多教授组织了凤凰社,里面成员纷杂,都在为了抵抗伏地魔而拼死努力着,其中隆巴顿夫妇是个中高手……

我想,我最害怕的还是来了。

西弗,走上了血腥的、屠杀的路。

纷争并未波及这块小岛,我曾写信告诉西里斯,劝他带着詹姆斯来这块小岛生活,他拒绝了。

他信任邓布利多,敬仰着邓布利多。他相信詹姆斯的决定,他相信对抗伏地魔的正义性,他愿意和詹姆斯一起对抗到底。

他要保护詹姆斯,詹姆斯要保护莉莉,莉莉为了自己的正义感而战。

我想写信给西弗,但我知道西弗不会听我的劝阻。

他甚至在明知莉莉一定会和食死徒对抗的情况下,还积极地在食死徒里活跃着,我又算什么呢?

到头来,我还是什么都做不到。

然后,在那个炎炎夏日,莉莉死了。

莉莉死了,我没能见她最后一面,甚至来不及参加她的葬礼,因为这一次,没有西里斯的信会寄来了。

西里斯被质控透露安全屋的信息给伏地魔,害死了安全屋里的詹姆斯·波特和莉莉·波特。曾有预言,7月底生的男孩会战胜伏地魔,而那个孩子,是莉莉的孩子。

那个孩子,杀死了伏地魔。西里斯畏罪潜逃,途中杀死了自己的好兄弟彼得,将整条街区都炸掉,彼得只剩下三根手指。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那个满嘴都是“詹姆斯一定是对的”的人,会害死詹姆斯;我不相信,那个崇拜着邓布利多的人,会投靠伏地魔;我不相信,那个我记忆中不可一世的人,会畏罪潜逃。

我不相信,可庭审上,他一言不发,默认了自己所有的罪行。

人们议论着,唾弃着这位背叛者。我看到西弗坐在观众席里,脸上满是刻骨铭心的憎恨。我看到被审问的西弗,他衣衫褴褛,满脸冷漠,再也不复我记忆中的模样。

我想呼唤他,我想问他,他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不相信,对他而言,背叛朋友,比死亡更加可怕。可是,我做不到。

西里斯被傲罗押送了下去,他以背叛和投敌的罪名,将在阿兹卡班度过他的余生。人们对他的咒骂排山倒海般袭来,而他只是一言不发。

庭审结束后,我追上了西弗。他又长高了,曾经瘦弱的少年,成长为了英俊的模样。他满脸沉重,一言不发地行走着,我追上去拉了拉他的衣摆。

“发生了什么?”笔在本子上飞速地写下。

“莉莉死了,”西弗用低沉的语气说道,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是我害死了她。”

我想问更多,可西弗只是沉默着。他的眼中充斥着痛苦与悲伤,以及浓浓的内疚。

我突然,觉得有些荒谬。

“西弗,”我在本子上写下,“你不会从来没想过,凤凰社和食死徒对抗,有一天莉莉会因此而死去?”

“我是最忠诚的仆从,”西弗低着头,像以前小时候心情不好时一样,“我以为……”

以为什么呢,西弗?我想,我好像明白了。

那个高傲自负的少年,曾经真的以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

从那天起,我的世界好像一切都变了。记忆中的少年都不复曾经的模样,故人接连消失,霍格沃兹都变得无比陌生。

我走在对角巷里,街上的人们欢呼着、雀跃着,为莉莉的死亡,为詹姆斯的死亡,为伏地魔的死亡。他们是如此夸耀莉莉的孩子,说他是救世主。

可是,失去了父母,哈利·波特又会被送往何处呢?无论我问哪个人,都得不到答案。

我突然有些愤怒,为莉莉的死而愤怒,为西弗的自负而愤怒,为西里斯的默不作声而愤怒,为人们的薄凉而愤怒。

他们不关心救世主哈利的去处,也不知道莉莉的墓地,他们只知道,伏地魔死了,安稳的生活再次到来。

是的,世界迎来了安稳,而我的世界,悄无声息地坍塌了。

或许,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去那个小岛。我为了所谓的安稳,走得太远了。

又或许,哪怕以死相逼,我也应该阻止西弗。

我……

我是不是,不该讨厌莉莉?如果我也加入凤凰社,一切是不是又会不同?

我不知道,我只是想,我不能再回那个小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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