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口腔溃疡,我判断,够严重的,坏心情和压力对这毛病完美雪上加霜。
两名女士都吓得不清,遭受洗礼那位朝旁边跳去,她在醺醺然的酒意里叫得像杀鸡,导致这场自由搏击的其他参与者纷纷看来。与此同时,帅哥还在一口接一口地吐血,这也很难收拾,不过比砸坏什物强多了。
于是我从柜台后一跃而出,口中咆哮:“你们干了什么!”
我冲过去时,帅哥抬头试图说话,但他的嘴肯定疼得不听使唤,倒是露出了下巴挂满血唾沫的骇人模样,进一步冷却了热火朝天的场面。有两个人不知所措地放下手中的凳子和酒瓶,打中他的女士尖叫:“我什么都没干!!!”
果真是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傻逼,嘴里喊打喊杀,见点血就个个吓傻了。我正要继续恐吓,却见一个满脸穿环的小子伴着一声本能的大骂被猛地撞开,鹰钩鼻男以我见过最踉踉跄跄又势不可挡的架势冲来,我明智地让道,方便他一头撞翻溃疡男,又抓着领子提起对方。
“西里斯!这是怎么回事?!”他以十足的醉鬼口吻大叫,另一个人的脑袋在他手里甩动,溃疡男呛住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血?你要死了吗???”
西里斯是个人名?
“不可能!”曾取得短暂优势的那名女士也尖叫道,“我根本就没打中他!”
溃疡男明显在努力说话,但这让他的五官更加痛苦地拧在一起,眼泪渗进皮肤褶皱又淌出,看得我的脸都酸痛起来。他只得使劲摆手想表明自己没事,然而那只手很快被鹰钩鼻男抓住,后者正发出新一阵恐慌的无意义嚷嚷。
“你快把他杀了!”简单“检查”,我推波助澜,“我要报警!你们这些杀人犯!你们打死人了!”
短短十几秒,年轻人一哄而散,见没了被波及的危险,观众反而变得更多。我简单判断了一下,还行,损坏情况不怎么严重,围观的要是花钱买酒就更无所谓了。
这时,溃疡男又啐了一下,眨巴着灰眼睛看自己的手,它跟鹰钩鼻男的握在一起,全都沾满唾沫和血的混合物,吓人又恶心。我正要叫他俩滚去后边的厕所清洗,溃疡男脏兮兮的脸上浮现出惊恐的表情,刚开始吐血的时候他还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会儿也上头了,两手在鹰钩鼻胸前和领口摸索,制造凶案现场。
“啊,血……这么多……你怎么了,西弗勒斯?你受伤了?哪儿?脖子吗?脖子不行!”
他完全意识不到那些血是自己抹上去的,以及好的,你俩名字半斤八两。
“不是我的血!”西弗勒斯颤悠悠地说,“是你的!你又快死了,西里斯!”
——又?算了,不感兴趣。
“啊,是我……”西里斯呆板地说,再度低头看手,“那还好……嗯,我又要死了……”
鹰钩鼻男眼睛红通通的,发出一声绝望的嚎叫。“不行!你不能死!你再敢死在我前面!”
“对不起,对不起……”溃疡男伤心地说,茫然的眼睛四下张望,他看我应该能看到五个脑袋,“……咦,你男朋友呢?他为什么不陪你?”
“我男朋友呢?”鹰钩鼻男同样茫然地重复了一遍,“我男朋友是西里斯?布莱克……你是我的男朋友!”
“不是了!”西里斯爆发哭音,“你不要我了!”
“是你不要我了!”
“我没有!”
“你有!”
“你走了!”
“我没有!”
“你有!”
“你赶走我!”
“我没有!”
“你有!”
我的个老天爷,小情侣还可以说是冒傻气,两个中年男人之间发生这种交流,哪怕去除血淋淋的部分都惨不忍睹。
“我花钱找他来的!一百镑!”几分钟后,他们成功进入抱头痛哭阶段,西弗勒斯呜呜咽咽地控诉,“你不理我!你看到我跟他在一起都不理我!你不要我了!”
“花钱……花钱也行……”西里斯下巴压着他肩膀咕哝,嘴角淌血还没完全停,“我有很多钱,都给你,你想买多久买多久,想买几个就买几个……”
“我只要你!”西弗勒斯的胳膊紧紧勒着男朋友,好像这样就能把对方的箍在躯壳里,“别离开我,求你,求你别死……不许离开我……”
那是失去过全世界的声音,滑稽剧开始往更让人不舒服的方向发展,我的胃因他喉咙底部拖长的锯齿拉出来般的尾音翻了个个儿。我想回家抱抱我老婆,像个肉麻的傻小子一样逼她承诺永远不离开我。
“我要睡了……”西里斯奋力撑住眼皮,“听我说……”
“不许!我不要!”西弗勒斯摇头的凶猛程度足以用头发制造火星。
“别……再恨我……求你……”
“我不恨你,我没有恨你……留下好吗?别丢下我……”
“去……爱你……不恨的人……”西里斯的眼睛已经闭上了,他把西弗勒斯的衬衫搞得到处是血,“继续……恨我……也行……别……难过……照看哈利……那小子……”
“别走,别走,求你了……”西弗勒斯揪着他的衣服轻轻哀求,胳膊松弛下来,好像失去了力气,“带我……带上我……”
不知谁打的电话,总之警车和救护车来了。把他们分开的尝试造就了整晚最艰苦的一番搏斗,损失终究无法避免,其精彩程度甚至从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席内激发出阵阵鼓掌和叫好。我以为已经昏过去的西里斯清醒(相对而言)过来,对条子们大打出手,要在什么怪物面前保护西弗勒斯。西弗勒斯往自己浑身乱摸,似乎要找什么武器,亏得他没找着,否则吃的就不光是警棍了,枪子儿都有可能。
最后他们还是像八爪鱼一样缠着对方被人群目送上的车,我向恼火的条子们说明西里斯多半也就口腔溃疡问题,他们不干不净地咒骂着该死的醉鬼离开了,留可怜的酒保和服务员收拾残局。西弗勒斯眼光还行,他出的钱说服金发男坚持到现在,并同意去警局做口供。
此后我再没见过西里斯或西弗勒斯出现在店里,两天后柜台下边出现了一沓钱,填上那晚的损失绰绰有余。金发男(其实名叫保罗)又来过两三次,说西弗勒斯心烦意乱地去他打工的咖啡馆吃午餐,对他好奇的搭话置若罔闻,临走却突然邀他帮自己气男朋友。那对情侣没过多久就从警局消失了,保罗也不清楚他们状况如何,我们一致觉得,大概是和好了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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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和好的多种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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