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Sonnet 25

他似乎也成了米斯切尔,能因为任何一件事而转变,且转变得无比之快。可西弗勒斯并不认为自己的行动有任何不妥,一个命令能叫他恨上他的主人,五个名字就能让他的恨意再次加深。

只是他冷静思考过后,才发现这背后藏着件怎样惊人的秘密。

在这五个孩子中,符合预言全部条件的只有最后两位。隆巴顿夫妇是魔法部的傲罗,在部门受神秘人掌控后,便再没有在战场以外的地方、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而波特夫妇是凤凰社成员,他们……

西弗勒斯在此时才发现这姓氏背后的含义:它成就着他过去的某种痛苦和不堪,承载着他本应有的恶意和愤怒。但它又是某种让人心碎的可能,西弗勒斯曾有机会反悔的一个可能。

他想起年少时的朋友并未接受自己的道歉,想起那个开满白花的山坡,如今成了一片荒芜……西弗勒斯才开始真正地、从心底里以为,是自己错了。

可他根本不知道怎样去做,该做些什么!他像是站在一片无人的荒岛,四周弥漫着充满毒素的大雾,他不能张口呼吸,不能发出任何声音。他唯一能做的便是被围困在原地,在逐渐堆积、浓厚的苦杏仁气息中,寻找根本就不存在的、同伴的虚影。

渐渐地,他发现自己动也不能动,只能雕塑一般地、以一种失败的身姿被定在那里。西弗勒斯的背上有一节骨头有些突出,就跟米斯切尔畸形的指骨一样,它们叫人站不直、立不住,最后跌进一片黑暗里。

但在那个岛上,西弗勒斯清楚地感受到,那种钝痛并非全来自脊骨。他发觉自己的胸腔里、心脏里也在刺痛,仿佛浑身上下的骨头都长出了骨刺,牵扯着内里的脏器。而他知道这种痛是属于自己的杰作……

他知道他咎由自取。

在几天后的某个夜晚,西弗勒斯在马尔福庄园听见女人的惨叫,他的脑中顿时有无数种情绪炸开,他顶着惨白的脸赶到现场,见到的却并非是熟悉的面孔。可他无法喘一口气,因为他扶着门框立在那里,双腿止不住地发颤时,清楚地听见了一个名字。

那女人靠在丈夫的尸体上,扯着沙哑的嗓子,喊出叫人绝望的名字——

伊万杰琳。

伊万杰琳?这个孩子根本不符合预言中的条件,可西弗勒斯立即明白了。神秘人要一个个追查,不放过任何一丝微小的可能——那个叫他彻底倒台,一切都毁于一旦的可能。

神秘人根本不在乎这样做的结果,只要那结果不会给他加注痛苦。

西弗勒斯又一次被丢到了孤岛上。他不知为什么,又逃避似地去想那橱窗里的裙子,想他曾拒绝过三次的邀请。他想如果这一切都没发生该有多好,可现实总是跳过他的幻想,头也不回地向前奔去。

在他的迷茫中,还听到一个名字……

西弗勒斯用尽各种手段,才终于见到了邓布利多。

他得承认,在面对邓布利多的那一刻,他突然失去了所有底气。在办公桌后稳坐着的,分明是他熟知的人——他是他的校长,是这个时代最伟大的白巫师,可当他冷眼瞧着西弗勒斯时,却成了最陌生的存在。

米斯切尔的陌生叫他觉得亲近,可邓布利多的陌生却叫他手脚冰凉。透过那架半月形的眼镜,他像一位审判官,从头到脚打量着他,明辨他的善恶,判决他的罪行……

西弗勒斯再也不愿去回忆,他不敢去想起邓布利多的指责,不敢去想他的一语中的。但当他向他全然袒露自己的罪行,那位白巫师反而接纳了他——说是接纳,倒不如说给了他一种可能、一种机会。

邓布利多要他成为一名双面间谍。

在流着泪点头时,西弗勒斯没弄清自己是怎样的心情。他感到肩上有着十分的压力,年少的自己化成一道伛偻的幽灵,站在阴影中,狠狠戳着他的背脊。那种指责同样是激动的、露骨的,带着十足的恨意。

可他的面前又是守护神的微光……他愿叹一声梅林,因为他从未想过一名食死徒还能拥有守护神,就像他从没想过他会在一场决斗里杀了自己,从没想过这个自己甘愿死在爱里。

于是西弗勒斯的身体里又产生一种莫名的解脱,他感到自己的灵魂轻飘飘的,终于从沉重的躯壳里逃了出去。同时他听到佩吉·艾博在空中的某处低语,他明白自己的灵魂有救了。

“他要你去做什么?”

“追踪那个孩子,西奥多西娅·怀特。”

西弗勒斯丢开手上的日记本,下面露出一张漫不经心的草稿:他顺着“怀特”这个姓氏向下追查,却一无所获。她的父母的身份都不确切,而这孩子又不在圣芒戈出生,甚至可能不在巫师界出生……

或许是因为西弗勒斯并非真心追查,又或许是因为她的父母也知晓预言,于是将她保护得很好。无论如何,他为这个素不相识的孩子的逃脱感到快乐,因为这是他目前能察觉到的、叛变带给他的唯一成就。

他知道自己本能杀死,却放过、保护了这个生命。

但仅仅是这样并不够。爱丽丝·隆巴顿和弗兰克·隆巴顿,他们先后被食死徒捉住。在那间阴冷、潮湿的房间里,他们被莱斯特兰奇夫妇用钻心咒折磨得不成人样。西弗勒斯有意避开那些声音,却也从闲言碎语中得知,他们疯了。

可尽管疯了,他们却依旧没说出、有关他们的孩子的任何信息……

西弗勒斯意识到,事件的指向变得极为明确。神秘人要去找最后一个孩子,最后那位西弗勒斯最不愿承认、不愿见到的救世主——哈利·波特,这名字平凡极了,平凡得叫人有些恼怒。

可事到如今西弗勒斯猜想,如果这名字当真是平凡的,他的故友会为此倍感激动。如果这些名字全部是平凡的,他也会为此感到解脱……

他在同情他们吗?可他明明犯下了那么多错误。他的同情是否显得滑稽又冷漠,像是边走边往外掉木屑得玩具老虎?西弗勒斯不再思考这些,不再思考这会使自己变得丑陋又卑微的一切。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打算就在此刻去见邓布利多——神秘人最近的行踪隐蔽,总是一个人单独行动,食死徒集会的数量也随之锐减。或许他已经从某处得到了消息,知道了波特夫妇身在何处……

西弗勒斯越想越是心惊肉跳,他立即抓起魔杖,施咒到霍格沃茨周围的场地。头顶着的天空一片漆黑,所有能够发出光亮的一切,全都瑟缩到了云层之后。夜幕刻着蛇鳞一般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符号,预示着不祥。

十月的草叶开始泛黄,他踩着匍匐的草地,朝那座灯火通明的城堡奔去。可他刚跑出几步,便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拽到,面朝下跌在了草丛中。左臂传来剧痛,一种西弗勒斯从未体验过的疼痛。

他抱着手臂,胎儿一般蜷缩在草叶之中,他张着嘴,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西弗勒斯似乎听见了神秘人的尖叫,在不属于他的天空下层层激荡——他总是抬头看着天,看哪一片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那一刻仿佛有一个世纪那样长久,西弗勒斯无法思考,但渐渐意识到了什么。直到疼痛的余韵全然消退,他空白的大脑中才浮现一出景象,戈德里克山谷,那个伏地魔做出绝唱的地方。

像是受到了某种感召,夜晚的星空又再次浮现,它挣脱开不祥,企图播撒下愉悦。但西弗勒斯一点也感受不到,他看着因魔法失效而大敞的屋门,一时竟忘了如何呼吸。

伏地魔失败了,他知道。否则在这山谷,波特夫妇的尸体上一定站满了欢快的食死徒。但这不足以叫他屏息,他忘记呼吸是由于——伏地魔失败了,他知道。可在这山谷,他定会见到……

他见到詹姆斯·波特的身体,斜躺在楼梯上,魔杖未曾脱手。

西弗勒斯后悔跨进这间屋门,他感受到这里充斥着死亡的气息,和足以将他压死的愧疚。他扶着门框,贴紧墙壁,可周身的一切是那样冰冷刺骨,不肯给他任何帮助。

他快要经不住波特那涣散的目光的拷问,他抽出魔杖,想要像决斗失败一样遁逃。可就在这时,头顶传来一声响亮的啼哭,他也像是收到了某种召唤,拖着生锈的双腿踏上楼梯。

西弗勒斯对自己将要看到的一切早有预料,却从未想过那孩子能活下来。他曾预料着见到一双黯淡的绿眼睛,预料着面对自己此生都无法抹平的错误——他的歉意再也没有去处了,因为聆听道歉的人已步入死亡。

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还会见到米斯切尔。

她跪坐在婴儿床旁,在莉莉身体的另一边。让人不适的黑暗里,她睁大了眼睛,近乎虔诚地悬空着一双手。她想要触碰床里的孩子,却又不敢真正动手。于是那孩子被她的神情吓坏了,扯着嗓子啼哭。

他一定不太明白自己的处境,或者他明白,却无能为力,于是出自本能地哭喊。可眼泪却没从他的、绿色的眼睛里流出,那眼泪跑到在场的另外两人眼中,莫名地连成一道细流。

“跟我走!”西弗勒斯也出自本能地叫着,他的声音让那孩子的哭喊更加大声。

他多希望屋中的人并非他的妻子,多希望他们在一切都尘埃落定时再重逢,那时他们能怀着激动和罪恶见面,而不是像如今一样全是被捕的惊恐——西弗勒斯本不会怕!

他不怕跟她一起背着罪孽,在世上苟且偷生,更不怕跟她一起带着愧疚,试图将错误的沟壑拉拢。因为那是两个人,不会叫他孤独得无处喘息,哪怕他看不见她,仅是知道她存在就足够了,可是——

“不……”

米斯切尔的泪水在眼睛里滑动,却没有落下的理由。她如此直白地盯着他,盯了许久,就仿佛第一次看见他、认识他似的。终于,她笑了,这笑容叫西弗勒斯再也看不清她的面孔。

他感到有某种东西在急剧地流逝,这几秒钟损失的甚至比过去一年更多。他抓住米斯切尔的双手,并在那一刻明确地知道,那种东西他马上便抓不住了。

“Disapparation!”

戈德里克山谷的小屋被白光照亮的那一刻,他们消失,又出现在蜘蛛尾巷的家中。

西弗勒斯刚踩上熟悉的地板,便忍着眩晕冲向床铺。他路过梳妆台,那里的镜子又亮起两盏蜡烛。他从床铺下拉出手提箱,就地摊开,室内顿时尘土飞扬。

他机械地朝箱中塞着笔记和材料,又忽然觉得,他们不如什么都不带,就这样直接逃走!西弗勒斯将手提箱撞上,又满屋子去寻找米斯切尔的身影,他太过慌乱,以至于恍惚间以为,她早就被傲罗和食死徒抓走了。

“西弗勒斯。”是她的声音叫他找到了方向。

“什么都不带了,我们现在就——”

“西弗勒斯。”米斯切尔坐在床上,像个撒娇的孩子似的,摇晃着他的手。

她怎么能这样平静,这样不管不顾?!

“西弗勒斯·斯内普!”她提高了声调,命令似地叫他坐。

不知为什么,这样的语气反倒叫西弗勒斯冷静。他身上的怒意转瞬即逝,可另一种莫名的感觉渐渐堆积……他最终还是顺从地、僵硬地坐在她身边,忘却了眼下焦头烂额的一切。

“你得躲起来。”

“我错了,西弗勒斯。”米斯切尔狡猾地笑着,叫他想起去往霍格莫德的那段路。

一年的时间带给她一种奇妙的变化。西弗勒斯发现她凹陷的脸颊又变得流畅,那双木然的眼睛又学会了微笑。他发现她的唇上不再布满齿痕了,发现她的心灵变得那样年轻……

他看着她,重新认识她,更像是在梦里挣扎。

“西弗勒斯,我是个占卜高手,对未来清楚得很。”米斯切尔说着,手指贴上他的脸侧,“你看得见吗?茶叶里有条路,从荒草萋萋的小道直向峰顶,那意味着什么——”

“米斯切尔,跟我走,好不好?”

“你听见了吗?有人要来了。”

“米斯切尔!”西弗勒斯腾地站起来,紧抓她的手臂不放,“魔杖、我的魔杖——”他找不到米斯切尔的那根魔杖,甚至将自己的也交出去了,相比之下,他更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对眼前的一切都无能为力了。

“我们约定,好不好?”米斯切尔终于显得着急了,她不再托着他的脸,反而去斗篷里寻找。她捏着一份厚厚的札记,贴在他的心口。

西弗勒斯仿佛真的听到了什么,时间的脚步,或是真正的什么人的脚步。可他的血液凝固着,思想也极度麻木,他恨自己只能瞪着一双眼睛,听米斯切尔说:

“我……”她那双眼睛离他如此之近,像是分院那天一样专注,“第一次见你是在药店,西弗勒斯,你不知道吧?”米斯切尔笑得那样勉强,像是有谁扯着她的嘴角。

西弗勒斯突然有种强烈的感觉,他好像知道米斯切尔将要说的话,他知道这一切当真是从第一面就安排好的计谋。

“你不知道我从见你的第一面就设计好的,对吧?”她说。

他知道外面的天空里有星星正在坠落,他知道这一刻在时间里是永久。

“我……相信你。”

桦木的杖尖隔着那份沉重的札记,抵上西弗勒斯的胸口,他根本就来不及反应,便中了米斯切尔的无声咒。他向后撞上墙壁,在昏迷的前一刻,他确信自己听见了时间的脚步,他确信家中的大门被结结实实地炸开,刺眼的白光和碎裂的木板间,有亚拉冈·沙菲克的身影。

他终于能换个她满意的房门了,他在一片混沌中意识到。

这章写得很赶很粗糙,写到了最后全是感情,没有技巧……不知道大家看的时候是怎样想的,在我写的时候,我明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才符合人心,我明知他们就是咎由自取,可我还是很痛心,或许是因为他们的善恶都不够纯粹,或许是我一手创造的这个结果,无论如何,我只能开始埋怨自己了。但我仍然坚持写这样的一个西弗勒斯,他不是黑切白,而是黑切灰,就算卸下了那层罪恶,他还是迷茫的灰色。

PS:还有四章结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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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Sonnet 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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