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怪物!我只希望你赶快离开我的生活!”
佩妮气喘吁吁地吼,干涩的喉咙快要扯不出这么高的声调,她的身体在发抖,站在对面的莉莉却好似看不出来她的痛苦,仍旧固执地要解释,她身侧肮脏的油腻的从蜘蛛尾巷来的那个人轻蔑地嘲笑,佩妮在那笑声中回过神来,周遭看热闹的视线统统聚在她身上,双腿有些无力地打颤,兜头而来的愤怒与极度的羞耻如天罗地网将她困于其中挣脱不得,她的盛怒成了别人的笑柄,佩妮向后退步,她记得来的时候的方向的。
为了送别小妹妹而特地隆重打扮了一番的佩妮脸色通红,皮鞋踩在老旧的站台台阶上咚咚作响,她提起裙摆就飞一般跑开了,莉莉张嘴喊佩妮的名字,然而车站上人山人海,声音被侵吞掉进嘈杂的海里,她只看见姐姐飞扬的裙摆隐入了人群,莉莉抹掉眼角的泪花,有些愧疚地低着头从妈妈手上提过昨天晚上和佩妮一起装好的皮箱,扭过身去等待列车的到来。
“嘿!小心着点儿!”
懒散的声音传至耳边,佩妮抹抹眼泪,眼睛一瞪就要反驳,要知道佩妮伊万斯从来都是首先指责的那个人。
“你难道不知道......”
是西里斯!
黑发的男孩儿比初见时高出她半个脑袋,黑色的头发散乱的披着,一身奇奇怪怪的中世纪打扮,这会儿被她撞得向后退了几步,揉着自己的胸膛很不爽地看着佩妮。
“看来你还记得我,嗯?”
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奇怪的家伙。
瘦骨嶙峋,长得很小巧,大如蝙蝠的耳朵,网球一样大小的眼睛,一个长而扁的鼻子。
一个怪物。
佩妮被它吓到,僵硬着怔在原地动弹不得,那个怪物看她如此惊惧竟然得意起来,裂开硕大的嘴漏出森然的牙齿,她几乎要开始发抖了。
“你害怕它?”
西里斯挑衅似的冲佩妮扬眉,语气是很明显的幸灾乐祸。
可恶的西里斯!
“我才不会害怕这种怪物!”
长长的脖子梗着向后不自觉的微微仰起,佩妮声音都带着恼怒,与妹妹争吵的怒气又翻涌起来,她抬手指着西里斯身边的家伙大声喊,妈妈曾经说过这样可以增长自己的气势,至少在这一刻能让她看起来是无畏的。
赶着送孩子的九又四分之三车站挤满了人,有巫师从他们身后路过看见佩妮眼中的恐惧轻笑出声,那笑与蜘蛛尾巷传来的嘲笑声如此的相似,佩妮怒然转过身去,泪水却不受控制的砸在裙摆上,她甚至不知道这个时候该向谁发难。
这里只有她是格格不入的。
“滚开啊!你这个怪物!”
裙摆飘然坠落在地上开出颓败的花朵,佩妮嚎啕着痛哭,哭泣之前冲着西里斯怒骂。
“你怎么又哭了。”
梅林啊,西里斯在心底发誓,他这辈子都没见过像佩妮这样爱哭且不讲道理的!
克利切也被这女孩儿如此突然地哭泣声吓到了,居然悄悄藏在了向来不怎么对付的西里斯身后,蝙蝠一般的耳朵垂下来将她的哭声拒之门外,一双大眼睛却仍盯着蹲在一旁哭泣的佩妮打转。
“好了克利切,回家去。”
家养小精灵“砰”的一声从他身边消失了,西里斯不耐烦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上前单膝蹲下戳了戳佩妮金黄色的脑袋。
“好了,别哭了?”
商量的语气换来佩妮愈发强盛的哭声,人来人往的车站霎时间投来许多探究的目光,看见地上嚎啕大哭的女孩儿之后向西里斯瞥去不赞成的目光,看到他身上布莱克家族的徽章之后又隐去了,饶是如此,尚且十二岁的男孩儿还是觉得有些许的难堪,他毕竟从未处理过这样的情况,能够理智地劝慰已经很好了。
可恶的佩妮。
“好吧好吧,你哭吧,这样我们每一个开学的人都会知道今天的九又四分之三站台上有一个愚蠢的麻瓜哭了。”
从没哄过人的西里斯这样劝她,以为会听到更加大声的哭泣时意外听见佩妮抽泣着止住了嚎啕。
“滚开。”
声音很委屈,很无助,很柔软。
西里斯于是又去戳逗佩妮的金色脑袋,离11点霍格沃茨特快发车还有一点时间,他很乐意在这里与这位愚蠢的麻瓜女孩儿待在一起浪费时间。
“喂,你看。”
那双湿漉漉的浅蓝色眸子从被泪水浸湿的臂弯中抬起来盯紧西里斯的灰色眼睛,泪水将那浅浅的颜色洗得更为透明,西里斯从那眼睛中看见一个黑色头发的男孩儿微笑着摊开了掌心。
一簇蓝色的福禄考在他手心旋转着盛开了,西里斯从中拿下一朵仍旧别在她发间,出门前被佩妮精心编好的金色长发缀着这一朵小花,仿若夜色中唯一亮眼的星星。
“滚开啊,怪物。”
她的语气不再强盛愤怒,反倒隐隐约约透出绝望与痛苦,西里斯手心的福禄考被佩妮伸手打掉了,九又四分之三车站列车呜呜奔来,十一点的钟表声响起,佩妮呜咽着又开始啜泣,那朵蓝色的小花在她发间随着她的颤抖细细的震。
“佩妮,你其实明白的。”
明白什么,她应该要明白什么呢?
佩妮捂着脸,指缝被泪水填满又漏出,火车的汽笛鸣叫声中听见西里斯略显冷漠的话语。
“你其实明白,在巫师的站台,作为麻瓜的你,才是你口中的怪物。”
被她打掉的蓝色福禄考碾碎在人们摩肩擦踵的脚步里,佩妮最后一滴眼泪混着蓝色融进地面,她恶狠狠地瞪着仍旧站在她面前的西里斯。
“滚开!”
佩妮绝望地喊,身后爸爸妈妈喊她名字的声音传来,她转身跑开了。
看,哄好一个女孩儿是如此的简单。
西里斯坐上列车,火车呼啸着奔出车站时他在车窗处看见那金发的女孩儿跑回原处蹲下去找那残留的蓝色花瓣。
“恢复如初!”
“图妮!”
车厢的隔壁传来喊声,站台上的佩妮抬起头似乎向他这边看了过来。
1971年的9月1日,西里斯在九又四分之三车站惹哭了一个女孩儿,火车飞驰离开的时候他不确定那一簇蓝色的福禄考是否重新在那女孩儿的手心绽放,他只能确信自己看见她晶莹的泪水的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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