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卅章——失控

【霍格華茲?清晨】

萬聖節的早晨,本該瀰漫著糖果與南瓜燈的甜膩香氣,但對西維亞·弗利而言,今日的空氣卻沉得近乎窒息。

她睜開眼的第一刻,就察覺到異樣。

魔力像是一池暴風掠過的湖水,平日壓抑得穩穩當當,卻在夜裡被什麼打碎了平衡。她能感覺到那股過於純粹的魔力,正不斷自體內逸散、翻湧,像是晶石所遺留的殘波未散。

呼吸之間,空氣竟帶著些許灼熱。她幾乎立刻意識到:

再這樣下去,一旦與人交談、情緒波動,便可能釋放出無意識的魔咒。

她來不及細想,立刻披上外袍、套上鞋子,便無聲無息地離開寢室。她沒有走向餐廳,而是順著迴廊一路向上,穿過幽暗的拱門、濕冷的牆角,最終停在了那道長年封閉、不見人跡的門前。

廢棄女廁。

她推門而入,門板發出一聲老舊的吱嘎聲,便緩緩閉合在她身後,將世人隔絕於外。

室內空無一人,只有滴水聲在陶瓷間迴響。鏡面早已斑駁,天花板斑痕累累,破裂的洗手池下堆著碎瓷與蜘蛛網。這裡彷彿整座城堡的記憶死角,沒有聲音、沒有目光、也沒有……情緒。

正合適。

她靠著牆坐下,雙手緊緊抱膝,努力壓制即將失控的魔力,額角早已滲出冷汗。

「該平靜下來的……」她喃喃自語,幾近無聲。

但體內的魔力卻開始震顫,像是被什麼呼喚,或是某種力量在遠方——不知名、難以名狀——對她產生了共鳴。

那是一種模糊的感應:如同森林深處某頭負傷的野獸,正慢慢將她的本能喚醒。

忽地,水龍頭無端自主啟動,水珠急速噴出,沿牆壁攀升如倒掛的瀑布。下一瞬,破碎的鏡面中心泛起一道黯紅的光痕,西維亞心頭一緊,立刻抬手——

「回去……!」她低聲呢喃,將魔力反向壓制,指尖劇烈顫抖。

鏡面隨之一震,光芒消退。

她的肩膀無力地垂下,手掌近乎麻痺,卻仍在默默地對抗體內失控的漩渦。

——她知道只要稍有不慎,整個廁所都會被魔力震碎,甚至連經過的學生也會被波及。

她不能冒這個險。

她只能等。等那股餘震過去、等晶石的效應自然消散,或者……等某人察覺她的異常。

在漫長的靜默中,她閉上眼,強迫自己進入半冥想狀態,任由回音與寂靜相互吞噬,唯有心跳與魔力的搏鬥,仍在胸腔深處持續——沉重、有節奏,如同正在擺動的古老大鐘。

滴水聲斷斷續續地響著,如同心跳破裂的回音。廁所內的空氣已變得黏稠,每一口呼吸都彷彿被什麼緩緩絞緊。

西維亞跪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身體微微顫抖。魔力不再只是翻湧,而是像暴雨決堤,狂亂地在體內衝撞著。

她的指尖泛白,死死扣住地磚的縫隙,額前髮絲已被汗水濡濕。她不敢動。甚至不敢眨眼。

有什麼東西正在崩潰。

不是她的理智,也不是她的身體。是……封印。

不知從哪一刻開始,洗手臺裂開了縫,一旁的隔間門在無風中搖晃,牆面上陳舊的字跡也被魔力激活,像血一般滲出石縫,在牆面緩緩蠕動。

空氣中響起低鳴,是水管破裂的聲音?還是她魔力震盪引起的共鳴?

她猛地抬頭,鏡子中的自己卻已模糊不清,那雙眼彷彿不是她的——晦暗、空洞、深不見底,像無數聲音從裡面迴盪而出:

『——你不是她!』

『——你不該在這裡!』

『——你是危險的!』

「閉嘴……!」她低聲咬牙,猛然一掌揮向鏡面——

鏡子碎了。

不是破裂,是炸開,整塊鏡面如冰花綻放,無數銀白碎片懸浮在半空中,未曾落地,便被一股無形的力場牽引——

砰!

整座洗手臺猛然炸裂,碎瓷與水花夾帶魔力餘震,衝上天花板,砸出數道深痕。魔力以她為中心向外湧出,彷彿要將整座廁所撕裂。

但她沒有尖叫,也沒有逃跑。

她只是蜷縮著身體,用盡最後一絲意志將雙手環住自己。

「不可以……不能傷到別人……不可以……」

她的聲音輕得像風中碎片,卻一遍又一遍重複,像是在對自己下咒。

水管爆裂,牆面剝落,氣壓驟降,整間廁所像是陷入一場魔力風暴的核心。

直到最後,魔力達到一個臨界點——

轟!

一聲沉悶巨響從內部炸出,廁所門被震得又開又闔,石屑如雨般灑落。整座樓層的魔力脈動都為之一顫。

而西維亞……整個人倒在中間,嘴角滲出血絲、指尖抓著碎石。眼神空洞,似乎已經失去了意識。

【暗匿者視角】

這裡本該是無人問津的角落。

幾十年來,沒有學生會刻意踏入這裡,除了偶爾迷路的幽靈與失控的水管,連時間都彷彿遺忘了它的存在。

但今日,空氣中瀰漫著血與魔力交織的氣味。

一個人影立在門邊,手指懸空。沒有推門,也沒有出聲。只是垂眼凝視那扇殘破的木門,像是在聆聽什麼。

——她在裡面。雖然還活著,卻搖搖欲墜。

他伸出手,指腹輕輕一轉,空氣中隨即蕩出一道幾近無形的咒痕。

門自動開了一條縫。

空間裡的魔力像被打開的壓力閥,一瞬間撲面而來。那不是尋常的爆發,而是一種「將崩未崩」的濁流——雜亂、暴躁,卻又有一絲執念,努力將自己困鎖著。

那人的眼神一凝,腳步極輕地踏入廁所內。

破裂的鏡面碎片懸在半空,牆面滲血,水管扭曲如藤蔓。而在最中央,那個熟悉的女孩倒在碎瓷之間,滿身是血,魔力幾乎暴走至極限。

她的指尖仍緊扣著地磚,像是本能地想將自己釘住,不讓失控再向外蔓延。

——這樣的壓抑,不是天生學會的,是經歷過太多次知道「不能爆發」的人,才會出現的下意識反應。

那人沉默地看了她幾秒。

然後抬手,指尖無聲劃過空氣。

一層幾近透明的光膜自地面升起,無聲地將她與四散的碎片一同封鎖其中。

氣壓變了。

躁動不已的魔力如被瞬間凍結,壓入一層靜止的結界,彷彿熾火沉入無聲的深海,無聲燃燒,無聲熄滅。

下一瞬,她與周遭空間的魔力聯繫被強行切斷。

體內失衡的魔力逐漸停歇,如同一塊被拔除能量核心的晶石,發出最後一絲微光後,沉沉墜入靜默之海。

接著,他在鏡面碎片間迅速劃出一道對稱結界,將她收進空間的折縫之中——

那不是挪移,也並非掩藏,而是將她暫時封存於「世界與世界之間」的夾層裡。

這種術法幾乎無人會察覺。哪怕有人踏入此地,也只會覺得空氣濃重如鉛,卻不知有一人正命懸一線地困在時空錯位的邊界。

那人將最後一道結界按入地面,空氣微微一震,魔力餘波隨之斂息。正欲離場之際,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太近了,來不及遠遁。

他立刻收身,隱入門邊鏽蝕立柱的陰影中,整個人瞬間與石牆輪廓融為一體,氣息與空間完美貼合,如同不存在一般。

幾秒後,一道熟悉的身影衝了進來。

赫敏·格蘭傑。

她的眼框紅得發亮,手裡緊抓著一本筆記本與魔咒練習冊,像是用力抱著它們就能讓自己不那麼難堪。

「我只是想幫忙……」她低聲抽泣著推開門,「我又沒做錯……」

廁所門嘎吱一聲關上,將哭聲困在狹小的空間裡。

那人沒有動,只是靜靜站在外牆陰影中,冷靜地凝視那扇門,沒有其他的動作。

他知道此刻進入的女孩與裡面那位不同,她不會感應到那層封印的存在。空間折縫的術法,會將被封藏之物從視覺、聽覺、嗅覺、魔力觸感中一併抹除。

赫敏繼續啜泣著,在破裂的鏡面前坐下,完全沒注意到腳下那微微顫動的光痕、與地磚下隱約殘留的血色。

那人閉上眼,心中有句話一閃而過:

——命運有時是殘酷的旁觀者,讓錯過的人永遠錯過。

數分鐘後,他悄然轉身離開。任務已了,再多一步,便是越界。

而他從不涉入命運,只在錯位之處默然守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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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P】無名之血
连载中刘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