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温逐渐下降。
从玻璃窗往咖啡馆里面看,悬在杯子上方的蒸汽缓慢而不停歇地往上升腾,无止尽的冬日在寂静中和其中沉默的过客交汇。
“你在害怕什么?”
布兰温侧首,五官模糊的人发出音调没有起伏的质问。
她在害怕什么呢?为什么搭在门上的手迟迟没有推开那扇门呢?
“我没有什么可害怕的。”她说。
布兰温推开门,踏入咖啡馆。
……
“好久不见。”
布兰温看着对面长相平平但意气风发的男人,只是讽刺地勾了下唇。
“你找我干什么?”她听到自己在对那个男人发问。
“道歉。”他说。
来自霸凌者的道歉?在若干年后?
布兰温只觉得世界荒谬得可笑,鳄鱼的眼泪难道会因为时间的改变而成为钻石吗?
她轻蔑的眼神刺得对方有些尴尬,他端起桌面上的水杯一饮而尽,这才下定决心般开口。
“为当年对你做过的事,我一直以为那无伤大雅……”
“你快死了所以良心大发?”她问。
“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后悔。”那男人愧疚地说,“对不起。”
她感到自己皱了皱眉,“我很忙,如果只是这些废话,那么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她拎起自己的手提包站起来,男人却伸手拉住她,把一块重物塞进她手里。
她如触电般甩开他的手,厉声问道:“你们又在玩什么把戏?”
“一点赔偿。”他说,“请你一定要接受,我听说你父母——”
“赔偿?”她后退几步,手腕在风衣上狠狠摩擦了几下,试图摆脱那恶心的触感,“当年用我父母的工作威胁他们不能把真相说出来,现在又拿钱施舍我?媒体的采访稿让你们以为自己真是见义勇为的大善人了?”
她呼出一口气,“你们比当年还要恶心。”
“什么威胁?”男人捡起沉甸甸的袋子,拦截住她要离去的脚步,“明明是你的父母提出了条件——”
“啪!”清晰的指印出现在男人脸上。
“这么多年,你们颠倒事实的本事更厉害了。”
“我没撒谎。”他捂住自己半张脸,惊疑地看着她,嘴巴张了又关,关了又张。“你怎么会不知道?”
他似是怜悯地看着她,好半晌才说道:“你的哥哥,当年出国几乎花光了你家里的积蓄。所以你的父母问我们拿了笔赔偿金。”
“你撒谎。”她怒极反笑,声音却颤抖起来,“你撒谎!”
“我出国后得过你哥哥的照顾,他向我道过谢,感谢我父母对他家里的资助。”
“咔嗒。”手提包坠地,她却好像全无知觉,脸却苍白地像纸一样,梦呓一样开口,“你撒谎。”
男人掏出手机,直接将聊天记录置于她眼前,戳穿了她的幻想、撕毁她一直信奉的事实。
“你哥哥人很好,我们上周还聚会过——和他男朋友。抱歉,我以为你一直知道。”他伸出手,想要拍拍她的肩,却被她反手打开。
如同砖头重的袋子重新被塞入她手中,“她”双目发愣地低下头,水膜覆盖住她的眼珠,周围变得雾蒙蒙一片。
“你这是在炫耀吗?”她眨眨眼,视线重新清晰,“生活幸福,所以在和我炫耀?”
“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听说你过得很好,上了喜欢的大学,留在父母身边……”
“谁和你说的?”
“你哥说的,说你想留在家里……”
「爸爸妈妈给你改的,离家近……」
「别学你哥哥,心在外面都野了不想回家……」
「为什么偏偏想去外省,爸妈不放心……」
「专业都差不多,等你毕业能直接进我们给你打好招呼的单位……」
声音逐渐远去,她正在慢慢地后退,穿过玻璃门,重新站在了门外。
过得很好?她的手无力地垂下来。
她选的,从来不是本地的学校。
在无处可逃、无处可躲的梦境中,布兰温坐下来,看到暴雪突然在初冬降临。
……
“你很失落,为什么?”
布兰温抬起头来,无脸人又出现在她眼前。他似乎有些兴奋,布兰温能看到他“眼睛”的位置淡淡地显影出瞳仁。
“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为什么会失落?”他问。
“因为谎言。”布兰温靠着玻璃门说着,“我回忆起来的是一场谎言。”
“谎言——我们都生活在谎言中——”他俯视着她,“但是那只是一场梦,你应该回到现实中去。”
“我有点累。”布兰温伸出手,凝视着手中纵横交错的纹路,自嘲地笑笑,“我以为找到真相我就能更清楚地看到自己,但是我却更迷茫了。”
“谎言在强者面前不堪一击,”他说,“当你摒弃没有意义的期待,你才会更加强大。”
“更加……强大?”
他忽然地朝她靠近,垂下的指尖已经搭在她蜷缩的手上,“你已经成功地打破了自己的恐惧——用心感受你的魔力——它在你的身体里流动——”
灰白色的光束从掌心生出来,如锋刃般闪烁着光芒。那光束越升越高、倏地爆炸开来。
“砰!”
一切又归为寂静。
布兰温睁开了双眼。
洁白的天花板高悬,四周被淡蓝色的拉帘围住。布兰温咽了咽喉间,嗓子如火烧般干涩,她翻过身去,想要够到桌上的水,但酸软的四肢只是轻微地动了动,软趴趴地伏在床单上
“咳咳。”她控制着声带,发出沙哑的咳嗽声,“有人在吗?”
床帘哗啦一下被掀开,斯内普和邓布利多一同站在窗帘外,严肃地盯着她。一股柔和的力量将她从床上扶起,水杯里蓄满清透的液体,自发地飘到她嘴边,她张开唇,温度合适的白开水已经倒入口中。喉间的火焰被浇灭,布兰温动了动恢复些力气的手,这才端着水杯,重新放回床头。
“斯内普教授,能活着再见到你真的太好了。”她对着眼中射出道道冷光的斯内普问候道,又扭过头,对着须发银白的邓布利多点点头,“见到你真是稀奇,邓布利多教授。”
“如果这话不是在医疗室说的,那就更好了。”邓布利多微笑着回应道。
布兰温眼波一闪,手中已搜寻出魔杖。她轻轻点了点,空气便被无形的屏障包围,严实地回收了所有声音。邓布利多惊讶地抬起眼皮,似是对她的行为表示不解。
“拉文克劳的冠冕,现在在哪里?”布兰温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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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现实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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