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敏脸色苍白地倚在扶手边，看着里间的门合上。
芙蓉向他们保证会好好照顾伤患——不仅仅是昏迷过去的黛娜·格瑞艾姆，还有被关在马尔福家地牢里太久以至于过于虚弱的奥利凡德和路上就受了伤的妖精拉环。
但与此同时，他们还需要不被打扰的安静休息。
迪安和卢娜的情况稍微强些，可总说不上健康，静养几天是最好的。
她慢慢走下楼梯，看到哈利和罗恩已经在那里了，比尔也是。
“来得正好，赫敏。”
留着长长马尾的高个子红发男人神情严肃地望过来，脸上的道道疤痕让他的长相不再那么英俊——不过他本人并不怎么在乎这点，“有些事我必须得问问你们。”
赫敏点头，她当然知道比尔想问什么。
突如其来地带好几个人逃亡到这里——这种事不是问题，凤凰社有能力藏起他们，而起因经过，先一步到达的卢娜和迪安完全可以说明清楚。
重点是最后一个人。
格瑞艾姆家族在魔法界算得上小有名气，他们家在这次动荡中选择了哪支队伍也不是秘密，再怎样都不会和在场的这些人是同一个阵营。
而且……
她伤得那么重，要处理伤口就不可能发现不了。
他们都看到了她胳膊上的那个漆黑的黑魔标记。
这是战争。
一个食死徒来到了被赤胆忠心咒保护着的贝壳小屋，比尔此先对他们解释过这里运作的原理，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的是什么。
他和芙蓉会施以援手，已经是出于对他弟弟、哈利还有她的信任。
等她走过来，比尔就压低声音开了口。
“所以——”他问，“你们为什么会带着她一起？”
“这事解释起来有点复杂……”
哈利看了赫敏一眼，“但我猜如果没有她和马尔福，我们不会这么容易就能逃出来。”
比尔：“马尔福？”
“德拉科·马尔福。”罗恩补充，“他撒谎说没认出哈利。”
“而她——”
赫敏深吸一口气，仿佛不这样就无法逼着自己把话说完：“是被贝拉特里克斯折磨成那样的，然后她杀了贝拉特里克斯。”
其余三人被她这句话震慑住了，她的两位朋友一时有些分不清到底是她们两个谁杀了贝拉特里克斯更令人震惊。
“好吧。”
这显然让比尔的态度也软化了点，“我们现在要保证的就是她不会把这里的事说出去。”
“她不会的。”赫敏马上说。
“……赫敏，”哪怕是罗恩，此时的语气也不免多了几分小心翼翼，“她已经不记得你了。”
他的言下之意很明显，谁也不知道失去了记忆的黛娜·格瑞艾姆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就像他们都没想到她居然加入了食死徒。
赫敏只是重复了一遍。
“她不会的。”
像是说服他们，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我知道很多人不是看上去那样可靠，”哈利接过话头，“但我相信格瑞艾姆，记忆不会改变一个人的本性。这次的确多亏了她，而且小天狼星的事也……”
比尔最后看向自己的弟弟，罗恩耸耸肩，于是他明白了他们的选择。
“既然是你们的朋友——”比尔点点头，“哈利，继续刚才的吧，你决定好了吗？”
“拉环。”
哈利说：“我先跟拉环谈。”
先前几个月的争执终于尘埃落定，赫敏却没能为哈利松一口气。她的心神分出一些飞到了尽头的那间卧室里，以至于和拉环谈判的时候都多多少少有点心不在焉。
不过她还是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的心绪，因为她应该这么做。他们需要潜入莱斯特兰奇家的金库，抗拒与巫师合作的妖精提出以格兰芬多宝剑为条件，贝拉特里克斯死了，他们想混进去恐怕会很头疼……但这已经是之后要操心的事了。
拉环之后是奥利凡德，这位制作魔杖的老匠人要更好说话，所带来的事实也更可怕——无论如何，他们都阻止不了老魔杖落进伏地魔的手里了。
可哈利已经坚定了自己的选择，这才是最重要的。一切告一段落，赫敏在房间门口和他们两个分开了。
“剩下的就是去问问多比到底是谁派它来的，你们能解决的吧？”她欲言又止，“我——我想去楼上看看。”
“当然，赫敏。”
哈利答道：“去吧，你已经等得很久了。”
罗恩假装不耐烦地摆摆手，“得啦，难道你真以为几分钟不在，我们俩就会把自己炸死吗？”
他故意夸张的话缓和了些气氛，赫敏匆匆嘱咐了几句，转身往心心念念的方向赶去。她踏上最后一阶楼梯，正好撞见芙蓉端着托盘出来，另一手关上了那间房的门。
“她刚刚醒。”
芙蓉齐腰的银色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髻，安抚地冲她笑笑，“你可以放下点心了。”
赫敏叹了口气。
“多谢。”她由衷道。
“没什么大不了的。”芙蓉轻描淡写地说，“幸好我带过来的伤药可以起效。”
提到她的娘家，出身法国的混血媚娃就又带出了点习惯性的高傲，“妈妈往箱子里塞的时候我还嫌累赘，但按照如今来看果然是有备无患。”
赫敏想起当时，赞同地点点头。
万幸。
她止不住黛娜伤口的血，急得手足无措，还好比尔问明情况就叫上芙蓉一起赶紧把人挪进屋里。三人围了半天怎么也解不掉那不知名的黑魔法，最后是芙蓉一拍脑袋，决定不管怎样先拿出嫁过来时顺道带来的几瓶类似用途的药剂试试看。
法国巫师在魔药上似乎也有自己的另一番见解，当那浅金色的粘稠液体滴落在伤口上，而它真的有了愈合迹象的一瞬间，只有赫敏才知道她的心情究竟是怎样的峰回路转。
“谢谢你，芙蓉。”伶牙俐齿的万事通小姐头一回组织不出语言，“如果当时不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
“至少我们避免那种情况发生了。”
芙蓉轻快地说：“进去吧，你不是想见她吗？”
……其实赫敏从一开始就知道她和芙蓉的对话只是在拖延时间，她想不出该用什么样的姿态面对一无所知的对方。
马尔福庄园里是例外中的例外，真到了要两个人独处……
她又想起那一句“为什么”。
但赫敏推开了门。
格兰芬多的勇气在这时候也派上用场，支撑着她一步步走进去。
房门在她身后落下，先映入眼中的是那道笔直坐在床上的身影。
柔顺黑发披散在肩上，勾勒出身体的曲线，黛娜·格瑞艾姆静静地凝望着窗外，颈侧绷成一道优美的弧度。从这里只能看到遥远的海平线，但她还是等到听见脚步声才收回视线，将它投向来人。
那双宝石般透亮的眼睛比海天更蔚蓝，漂浮在墙边的烛火却映出她因为失血过多而依旧苍白的脸颊与毫无血色的嘴唇，整个人看上去脆弱而易碎。
“格兰杰。”她说。
“黛娜，”赫敏沉默半晌，叫出了对方的名字，“感觉怎么样？”
“我想没问题。”
黛娜没有去纠正她的称呼，“德拉库尔小姐——现在应该叫她韦斯莱？——刚刚给我喝了生骨灵，等等就能好得差不多了。”
然后空气又静下去。
芙蓉已经帮她换了身新袍子，能看出袖口处露出的手指仍然不自然地弯曲着，另一边能看见包裹在上面的魔法绷带，黑魔法留下的伤口没那么容易痊愈，赫敏想起那条一分为二的蛇。
一定很疼。
“我能……”
她犹豫了下，重新问道：“我能碰碰你吗？”
黛娜侧过头，看了她一会儿，轻轻“嗯”了声。
赫敏有些迟疑地在床侧坐下，缓缓伸手碰上了她的脸颊。
她的手指因为潮湿的海风发凉，而黛娜的皮肤还要更冷。以前不是这样的，看似难以接近的斯莱特林女生实则轻易就会红了脸，给她的感觉总是温热的。她当初想看到的不是这样的结果，至少不该这么——赫敏还在心烦意乱，忽然听到对方说了什么，而她没有听清。
“什么？”她下意识问。
黛娜的目光还落在她凑到近前的手腕上，那里有一圈不太明显的白，“你以前戴手镯？”
赫敏的指尖猛地颤了一下。
她早就没施过混淆咒了。
“对，”她急急忙忙道，“我怕路上磕碰摔到所以摘下来了，不过就收在包里，所以——”
赫敏忽然停下来。
她察觉到对方问得很自然，甚至只是单纯的好奇。
“……没事，那是你的东西，你不需要急着跟我解释。”
黛娜·格瑞艾姆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她真的是想拉近一下双方的距离，毕竟，她和格兰杰的关系好像没那么简单。
但似乎……偏偏挑中了那个最糟糕的话题。
格兰杰定定地望着她，在她忍不住再说些什么之前，抢先一步开了口。
“感——感觉屋子里有点闷，”赫敏生硬地说，“我出去透透气，等你好些了就扶你一起，好吗？”
她知道自己找的借口很蹩脚，但这是她现在能想到的最好的了——在对方点头后匆匆转身离开，并希望自己至少看上去不像是在逃跑。
外面又冷又暗，已是天边将明的时候，却只能远远看到一抹白。
赫敏坐在花园的石阶上，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那里，始终等不到些许太阳的弧度。
草叶沙沙地响，有谁在旁边坐下。
“赫敏，”哈利打破了沉默，“你还好吗？”
其实看样子就知道不好——他挠挠凌乱的黑发，打算换个话题，就听好友声音平静地回答了他。
“还好，我早就该想到了的。”
她亲手施的法术，当然最清楚它的效果。
“你以前说过的，对吗？”哈利顿了顿，“等找到魂器以后就解除他们身上的魔法。”
他们默契地忽略了不久前的那场私下里的谈话。
“不……其实，不止是那样。”赫敏深吸一口气，第一次对他们提起，“不一样，哈利。”
“我父母是麻瓜，但黛娜，你知道的，她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在学习大脑封闭术。”
她艰难地说：“所以，我不得不做得更……更彻底一些。”
哈利知道这时候该做什么，他坐在湿冷的台阶上，听着赫敏说下去。
“但她还是救了我，”赫敏继续道，“这才是我最难以接受的。”
“所以。”
哈利眨了眨眼，一切都说得通了。
“你当时说的守护魔法……”
潮起潮落。
浪花拍打上礁石，和着一切噪音碎成无数细小的水珠。
水汽弥散在空气中，折射出了来自远方的一缕红光。
正是日出了。
“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守护魔法，哈利。”
赫敏轻轻地说。
“她就是我的守护魔法。”
大家好，我睡醒了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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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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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CH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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