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寝室里静悄悄的,多萝西把被子裹成小山的形状,在柔软舒适的床上睡得正香。
瑟西利娅轻手轻脚地关好房门,回身便看到一只黄白相加的仓鸮背着翅膀在她书桌前左右跳跃。它那张宛如切开的苹果脸上挂着双机灵的纯黑色眼珠,下方的尖嘴处则叼了封羊皮信纸。
瑟西利娅在脑海中搜寻了会儿它的名字,试探性地唤了声‘泽菲尔’,接着便从那只明显变得急不可耐的仓鸮口中取下了信件。
‘才刚分开不久,有什么事情是詹姆斯·波特不能当面说的?’
瑟西利娅想。
‘请千万不要是他良心发现后的忏悔——那也太无趣了些。’
‘或者,还有可能是他临时想出来的帮助她摆脱流言的计划。’
瑟西利娅挑眉,攥着信沉思的模样让对面单纯的泽菲尔摸不着头脑,
‘毕竟帮人一把的成就感足以抵消她们以往的隔阂。’
这一点是从她看上去敦实可靠的父亲——埃里克斯身上学来的。
早在瑟西利娅登上开往一年级新生活的列车前,担忧宝贝女儿因太‘特别’以至于不易交到朋友的希尔先生,就曾以平等的姿态蹲下身来,苦口婆心地提醒她说:“倘若不知如何示好,未妨先请对方帮个小忙。”
埃里克斯还骄傲地表示瑟西利娅的母亲就是这样被他给追到手的。
尽管实际上瑟西利娅并没有把这场小风波放进心里,更何况始作俑者只需动动脑子便呼之欲出,但她还是带着一丝好奇展开了那封薄薄的信。
泽菲尔飞跃高塔、穿梭管道冒夜送来的、署名为‘詹姆斯·波特’的信件内容只有简短的一行字——
‘睡了吗?’
在瑟西利娅阅读完的下一秒,泽菲尔猛地打了个哆嗦,顿时感觉身侧的目光有些不善。
它尖锐的爪子局促地抓握在一起,努力将圆滚滚的脑袋夹进蓬松的翅膀中央,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便于继续赖着不走。
“我没有什么好嘱咐你带回的,去吧。”瑟西利娅在桌前叠好信道,这只可怜的仓鸮对主人的愚蠢行径毫不知情,但它愚忠的行为并不值得自己施舍肉干。
等瑟西利娅准备入睡时,头顶隐蔽处的通风管里又传来响动。泽菲尔再次翻滚着飞下来将信丢给她,接着在房间里窘迫地盘旋。
这回信上詹姆斯写的是:“南瓜馅饼很好吃。”
看得出他很纠结,因为距离这行文字很远的同一纸面上,还有一句笔墨痕迹很重的话:“还在不开心吗?”
……
如果他不再这样精力旺盛地打扰她休息的话,她想她应该会很开心的。
“别再替你的主人送信了,你应该直接回猫头鹰窝棚里去!否则我将不介意拥有一只由仓鸮羽毛制成的枕头。”
……
当仓皇归来的泽菲尔在猫头鹰架子上扑腾落稳后,詹姆斯毫不吝啬地对它的表现大加赞赏:“好伙计,这次你飞得更快了!让我看看,唔……来回仅一刻钟?你肯定累坏了。”
他穿着件竖条纹睡衣,胸膛部位的纽扣敞开了几颗,小狼尾巴似的黑发乱糟糟粘在脖子上,浑身还冒着热腾腾的水汽。
詹姆斯揉了揉猫头鹰的脑袋,望着它空荡荡的趾间,脸上闪过一瞬失望,“显然她没有心情回复我们。”
不过他很快振作起来,“我真希望此刻我能再为她做点什么。噢,泽菲尔,要是你和那来自东方国家的鹦鹉一样会说话就好了。”
泽菲尔似懂非懂地扬起翅膀去扇詹姆斯的脸。
当响声第三次从寝室上方传来,瑟西利娅闭着眼皮已经开始在为新枕头挑选颜色和面料了。
“你最好祈祷你的身手如同名字那般敏捷。”
颇具分量的一句威胁让泽菲尔对女孩肃然起敬,它提心吊胆地钻进墨绿色床帏,用爪尖勾着布料缓缓往床头挪动。
瑟西利娅甚至无需掀开遮光眼罩就能锁定它的方位,并且准确地单手钳住这只笨鸟的短颈。
性命攸关的时刻,‘被迫恼人’的仓鸮短促地叫唤一声,将主人交代的东西如烫手山芋般扔了出去,结果恰好被瑟西利娅的掌心接过。
意料中鸟毛的柔软触感替换成了植物枝条的坚硬,混合着柠檬叶、杏仁等的清爽香味似一双柔软的手,抚平了她因詹姆斯挑起的躁动神经。
这么晚了,他究竟是从哪里弄来的这枝还沾着夜露的粉月季?又是哪来的时间,在如此仓促的情况下,耐着性子将深绿色长茎上的小刺一一摘除的?
无论如何,这足以抵消她拥有一只猫头鹰羽枕的心愿了。
又是一个霍格莫德日。
随着关于‘瑟西利娅恶意使用迷情剂’的谣言甚嚣尘上,珍娜走路的步伐显得无比轻盈,就连一贯嫌弃的狭窄街道和拥挤人群都开始顺眼起来。
“女孩们,之前交代的事情做得不错,我还算满意。”瘦长的鞋尖仿佛法槌般落在蜂蜜公爵糖果店的门口石砖上,敲出片刻尘土飞扬,“今天的消费记我账上。”
手头零用钱正巧不太富裕的莎拉和艾米莉发出一声欢呼,随即讨好地簇拥着珍娜进入店门,生怕落后一步就抢不着心仪的糖果了,因而都有些顾不上彼此。
与此同时,走在最末的艾米莉忽然觉得后背凉飕飕,一种不祥的预感涌现心底。她本想示意莎拉和珍娜,却发现自己无法发出任何声响,紧接着就被人揪住身后的衣袍带走。
好不容易停了下来,艾米莉捂着喉咙惊恐地发现自己正身处一条狭窄的小巷。随着周围靠过来四张熟悉且讨厌的面孔,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靠着冷硬的墙缓缓地滑坐下去。
白光在略显昏暗的巷子里闪过,艾米莉找回了自己的嗓音:“……你、你们想干什么?!”说完她胡乱翻找起外套口袋,却因为手腕太抖无法将魔杖给抽出来。
掠夺者四人的脑袋占满了艾米莉头顶的空隙,为首的詹姆斯漫不经心地敲打起手中的魔杖,“这么胆小干什么?不过是问点事情而已。”
“没错,放轻松,”西里斯耸了耸肩膀,“我们四个很好相处的。”
艾米莉对他们的名声早有耳闻,以‘会随手朝不顺眼的人丢恶咒’的顽劣程度,她不相信这套说辞。
“还是先让她站起来吧,毕竟是位女士。”卢平注意到她狼狈的坐姿,划过一丝不忍,但他并没有主动去提供帮助。
“那取决于她是否还留有余力了。”彼得语气尖酸。
“要问什么话?为什么是我?我想我和你们并没有交集!”艾米莉大声辩解,企图引起巷子外路过的行人注意。
然而她的想法很快被西里斯识破,他先是侧身将外界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接着又从容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我如果是你的话,不会那么着急去寻找同伴的帮助。且不说她们忙着抢糖果没工夫理你,就是过来了也阻止不了什么。”
绝望感涌上心头,艾米莉忍不住呜咽起来。
“好了,别吓她了。”卢平放软了语调,“我们只是想知道,你和莎拉·布朗为何要散播关于瑟西利娅的谣言?”
尽管卢平的话说得十分得体,詹姆斯却依旧难掩古怪地打量他一眼。
西里斯抬起肘尖撞向卢平的腰际,咳嗽一声后,故作幽默地补充道:“——希尔。他指的是瑟西利娅·希尔。原谅他总是记不住她的姓氏。”
似乎天生便缺少一份做坏事后应有的心虚,艾米莉擦去眼泪理直气壮地反驳:“分明是整个年级都在传的事,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们起的头?”
话音刚落,回答她的是詹姆斯凌风指来的魔杖尖。
那柄红褐色的魔杖带着巨大的压迫感对准了她的鼻梁,艾米莉倒吸了口气,双瞳控制不住地往中间聚拢。
“你以为我们不能瞒着魔法部给你弄点吐真剂?那可真是大错特错了。”詹姆斯冷笑,“仅仅是因为没必要,小姐。你们做事情太不干净,痕迹就像猫狸子褪下的毛那样到处都是。”
“比如呢?”
“比如你们前脚刚走,后脚艾萨克·博斯德就敢上前挑衅地称呼她为‘效仿媚娃的毒蝎’!”
詹姆斯义愤填膺地说。
纵使博斯德在学业和魁地奇里都表现出色,可由于曾被拒绝便轻信谣传、口出恶言,足见人品。瑟西利娅令其脸上长出三个流着脓的大疙瘩的回击也太温柔了些。
“你们都看到了?”艾米莉慌了神。
“确切来讲,我们是一路跟踪至此。”西里斯回答。
“不可能!我们怎么没有发现?”
艾米莉的反问引来了詹姆斯等人的嘲笑,她的脸色瞬间涨红,回想也是,她和莎拉、珍娜正春风得意地在校园里走得大摇大摆,哪里分得出心思观察身后是否多出了四条尾巴。
“别浪费时间。假如你愿意把你们的计划原原本本地说出来,我们也可以考虑到时候放你一马。”詹姆斯将魔杖再次逼近艾米莉,语气带着威胁。
“或者就是你二人的主意?”
眼见那根桃花心木的杖尖光芒逐渐变盛,艾米莉最终选择了明哲保身:“——不!不是我!是珍娜!”
她双手捂着耳朵,摇晃脑袋发出细锐的尖叫:“……她手里有希尔课堂上制作的迷情剂,并在舞会时把它倒进了饮料池里!这一切与我无关!我只是负责把事实告诉大家而已!你们之所以这么维护她,说不定也是迷情剂的效果作祟!”
“詹姆!”
卢平眼疾手快攥住了詹姆斯抬起的手臂,咒语差一点就要落到艾米莉身上。
“你确定那是希尔制作的并且亲眼看见珍娜倒进去了?”西里斯皱着眉问。他不像詹姆斯,脑子里清醒得很,到底有没有受到过迷情剂的驱使他分辨得出来。
“不是全部、还剩了一半。”艾米莉目光躲闪,“她还想着有机会故技重施。”
掠夺者们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尤其詹姆斯,竟然会和讨厌的人撞了想法。
“我喝了不少饮料。”彼得默默举起手打破了沉默。
詹姆斯和卢平纷纷侧目望过去,卢平斟酌着解释道:“我也……咳,不过算起来剂量不大,应该没什么特别的。”
西里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月亮脸说得没错。我做这些都是因为詹姆。”
詹姆斯咬紧腮肉想让自己稳住心神,此刻距离舞会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喝过饮料的他却始终保持着那股悸动。
他曾怀疑过瑟西利娅的药效迟迟不退,那么他呢?
没有心情再和崩溃的艾米莉周旋,詹姆斯冷淡地提醒:“做个聪明人,不要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你的二位姐妹,特别是埃弗里。否则,你是知道背叛者的下场的。”
詹姆斯的话一语双关,艾米莉很容易便被唬住了,这也是为何选中了她来进行盘问。
“保持联络好吗?”西里斯笑眯眯地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后面应该还需要你的帮忙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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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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