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靠着医生友情提供的两根粗糙的拐杖，莉娜一瘸一拐地走进了达旦之家门口的雪地里，她没有多余的衣物，身上穿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套上的一件十分宽大的上衣，带着点怎么也洗不掉的烟味，此刻冷风毫无遮掩地钻进来，透心凉。
她仰头看着不断从天空中飘落的雪花，缓慢地呼出一口气，有几颗雪粒被热气融成了水珠，掉在她脸上。
睁开眼睛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几个月。这种事情，听起来就像做梦一样。
实际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却只是一片空虚和茫然。莉娜蹲下身，从地上抓起一团雪，手心里冰冷的触感让她回想起之前的每一个冬日，她都会在自己的面包店里，烘烤各种冬日的面包，香甜又温暖。
原本还带着点体温的手变得更加寒冷，莉娜的睫毛颤了颤，松开手重新站起来。
从那场战斗中脱身出来，她才能够切实地感觉到悲伤。
她的房子，她的家，父母留下的所有东西，现在都化为乌有了。
“那群山贼去收集木材了，这雪下的太突然了简直要冻死人。”医生小跑着搓着手，靠的离她近了一点，“你只要醒过来了问题就不大，我要回去收拾收拾我被迫倒闭的医馆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海湾海贼那件事情很奇怪，我们可以直接告到高镇里去。”
“……不用了，抱歉医生。”莉娜甚至没有回过头去，只是艰难地一步一顿，目标明确地朝森林里走去。
“你要是冻死了可和我没关系哦！我受够了山贼！我要离开这里了！”医生追在她身后跑了两步，扬声最后警告了一下，确定莉娜意志坚决，他也觉得自己已经做到仁至义尽，立刻冲回屋子里收拾东西，准备跑回中心镇，并且是时候移居到别的国家了。
————
一个行动不便的人在冬日的树林里发出的动静，就像是在白纸上绘画一样明显。莉娜走在森林自然形成的一些林道上，冰冷的雪水逐渐浸润了鞋袜，让她感觉整个人冷的有些麻木。
“罗迪……罗迪……艾斯……”她被冷风吹裂的嘴唇轻轻启合，念着唯一能让她感到存在的名字。
森林里除了偶尔的鸟鸣声，显得格外安静，脚步声停顿的时候，她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孤寂感逐步蔓延，强烈的眩晕让莉娜不得不停下，她微微低下头用力地喘息着。
想点别的，莉娜，想点别的。
每一次出现这样的状况，她都是自己扛过去的，今天也没什么不一样，只要她——
“乌呼——！”
“轰！”
乱七八糟的杂乱声响开始在森林里会回荡，树枝断裂以及什么东西划过雪面的声音此起彼伏。站在路中间的莉娜茫然地松开抓住胸口的手，刚刚所有的情绪不知不觉间已经转移了。
是错觉吗？她刚刚好像听见——
“转向！路飞快转向！”
“树！笨蛋前面！看前面！”
“啊啊啊啊——！”
莉娜的眼睛逐渐瞪得越来越大，原本栖息在树梢上的动物纷纷作鸟兽散。她下意识后撤两步，想要避开越来越近的那个动静，手上粗制滥造的拐杖此刻却正大光明地罢工下岗，整个崩裂开。
“诶？等等这——”万万没想到这拐杖全是碎木块拼成的，居然会这么脆弱，莉娜脚一崴，整个人摔在雪地上。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雪刚刚落在地面上，柔软地起到了缓冲作用。
还没等莉娜调整好自己，从地面上爬起来，就听到一声儿童的欢呼，一辆木质的小车歪七扭八地从灌木从中冲了出来，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朝着下坡的方向冲去。
“乌呼——！”
莉娜目瞪口呆地和车上目眦欲裂试图控制方向的艾斯对上视线。
“噗——等！莉娜你这家伙为什么——哇啊啊糟糕！”
莉娜根本没来得及听清艾斯到底在喊什么，一阵歇斯底里的咆哮声就紧随小车后面冲了出来，身高比得上两个莉娜叠在一起的棕熊嘶吼着，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
原来是这个糟糕了啊！
莉娜立刻想要起身躲避，但是躺了好几个月的手脚几乎已经到了极限，完全瘫在地面上不肯动弹。
完了！
“抓住这个！”小木车和她擦身而过的时候，艾斯朝莉娜快速地挥了挥手，有什么绳子一样的东西直直地落到了她的脖子上。
咦？
下一秒，那个温热柔软的‘绳子’自动勒紧了莉娜的脖子，在棕熊巨大的前爪砸到莉娜脸上之前，将她拽离了原地。
可能是小车向前冲刺的速度太快，可能是昏迷了几个月的莉娜体重太轻，可能是今天的风吹得正正好。
“呃呃呃——”莉娜浑身使不上劲，但还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用手死死抓住缠在自己脖子上的‘绳子’，防止自己没有死在熊爪下，却死于颈部窒息。
至于在空中挥舞的双腿，莉娜此刻实在没有精力去管了。
她生无可恋地在半空中起伏着，屁股后面就紧跟着暴怒的棕熊，寒风从半张开的嘴中灌进去，让她迅速有了饱腹感。
我好像个风筝。
莉娜心如死灰。
————
也许是几个臭小子终于意识到让一个重伤初愈，才从昏迷中醒来的病人，就这样飘在空中太惨了。大概过了几十秒之后，萨博站了起来，开始拼命地“收风筝线”。
两只脚终于不是悬在空中的时候，莉娜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感觉从头到尾的骨头都错位了。
小车还在颠簸着朝山下横冲直撞，萨博和路飞却已经不管不顾地给莉娜一个拥抱。不过考虑到体型的差异，其实是两个小子一头钻进了莉娜怀里。
“莉娜！你终于醒了！”
“面包子！我好想念你的面包！”
“喂！路飞这可不是见面该说的话。”
“混蛋！看路啊你们两个！是想要喂熊吗？！”
因为在狭小的小木车里，莉娜只能别扭地蜷缩着身体，同时还环抱着萨博和路飞，看起来像是一只护崽的母鸡。
但是莉娜听着他们的一言一句，脸上终于绽放出笑意，她探出上半身，一左一右地用额头蹭了蹭他们的脸颊。
“好久不见，萨博，路飞。”
一颗石子突然卡进了轮子里，剧烈的颠簸下所有人都短暂地飘了起来，随后重重地落在小木车里，饱经风霜的木板发出可怜的吱呀声，像是即将解体。
艾斯坐起身龇着牙揉了揉撞痛的后脑勺，下一秒一双手就从他的脖子后面绕过来，牢牢地将他抱进怀里。
“好久不见，艾斯。”
低沉又温柔的声音让艾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揉搓痛处的手顿在半空中，随后狠狠地抿住嘴唇。
和第一次见面的剧烈挣扎不同，艾斯并没有回应莉娜的招呼，但也没有再剧烈挣扎。
直到路飞“啊啊啊”的叫声响起，他才猛地站起身。
“悬崖！是悬崖！”萨博一边喊着一边试图去掰他设计的刹车，一个用劲，那根木条成功断成了两节。
“不行，加上莉娜，车上的重量太多了，刹不住！”
和他们不同，因为受伤的原因，莉娜已经光荣成为这个小车里年纪最大却最没用的成员了，所以她此刻还有空闲微微转头，和穷追不舍的棕熊对上了视线，下一秒那只熊的小眼睛里透露出更进一步的怒火，跑得更快了。
到底是怎么得罪这只熊了。莉娜默默缩回去，心里腹诽。
“啊啊！不管那么多了！路飞！拼死也要抓住那两棵树听没听见！”随着萨博的一声大喊，眼前的树木陡然消失，一片豁然开朗。
哦！
感觉到了微妙的失重，莉娜试图抓牢手下的小木车，但很可惜，屁股底下的木板连一个凸起都没有。
前冲的力量并没有消失，路飞的双手紧紧地绕过两颗悬崖边的树枝，他的手臂随着小车的前进变得越来越长，脸色也越来越红。
“抓，抓不住了！”如同宣告一样的言语，莉娜只感觉身体一歪，小车整个横了过来，像是有自主意识地把车上的所有人都掀 了出去。半空中莉娜听见艾斯的大喊。
“笨蛋路飞！你要松手也松两只手啊！”
原来如此，松了一只手所以改变了方向！莉娜了然地判断着，随即耳边响起了树枝折断的各种杂音。
————
大概是因为体重的不同，飞出去的距离也不同。等千辛万苦从悬崖边爬上来的艾斯他们找到莉娜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了。
三个小鬼仰着头，和树上动弹不得的莉娜对视了几秒。
“你们没事吧？”莉娜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
“先关心一下自己吧，笨蛋。”艾斯嘁了一声，果断跳上树，飞快爬到了莉娜身边。
眼前一副乱七八糟的惨状，不知道怎么这么巧，莉娜正好摔进了一颗长了藤蔓的树，此刻整个人翻转扭曲着，上半身朝下，下半身朝上，浑身上下都被缠了起来。
“我之前也试着自己挣脱出来，看来效果不太好哈哈，这个姿势使不上劲。”莉娜尝试着想要转转头，效果不佳，于是只能放弃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腰上有些麻，可以帮我看一眼吗？艾斯。”
“等一下。”艾斯试着扯了扯那些藤蔓，这是科尔波山的顽强品种，长得格外坚韧，即使冬天都郁郁葱葱很难折断。他只能探头朝树下的萨博要了一把小刀。
拿到小刀的艾斯拽起一根藤蔓，刚想动手，想起刚刚莉娜的拜托，于是想也没想就伸手扯起莉娜薄薄一件的上衣。
“！”
莉娜其实头朝下已经有些发晕了，但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一瞬间艾斯的呼吸声变得很奇怪。
“怎么了？是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艾斯语调上扬地快速回应，同时将那个咬在莉娜后腰上，已经吸血膨胀的树水蛭给扯了下来甩到别的地方，“只是一片树叶，大惊小怪。”
“那就好……但还有一件事，不知道为什么从不久之前就开始觉得身上发软……有点想睡觉……”
“不许睡！睡了就起不来了啊啊啊你个大笨蛋！”
qwq不知道为什么，jj现在的发文排版没办法直接空行，要是有人半夜看到我的文的话应该会发现很多待审核因为这几天都在研究这个事情。真是奇了怪了。我个人习惯用好几个空行来表达转场，没了空行以后看起来巨奇怪好难过啊。
所以这几天要是看到半夜前面的文章全都变成待审核，就是我又在不死心尝试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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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快乐的滑雪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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