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眨眼又是多久呢?你裹着厚厚的围巾,看雪花在空中打着旋发呆。
*
在你随着坍塌的地面跟碎石泥流一起回归海洋后,先一步脱逃的同伴终于还是不甘心的回来看了一眼,也正是他这一次挣扎救了你的命。
可是当时你已经伤的太重,伊万科夫的果实能力都差点没能把你从三途川拖回来,在急救的手术室中,你飘忽着,喘息着,像被留在风暴中的孤帆不断被海浪抛起又狠狠坠下。
*
麻木在濒死边缘一遍又一遍说着对不起。
对不起,约定好的山海不能肩并肩去看了,说好的等待要失约了。
他前进的高山怒海,他梦想中的翱翔远洋——
你们不可能在顶峰相见了。
*
最后你终于从数天的昏迷中醒来,和死神交易的代价是一只眼睛和那在海上漂泊许久锤炼出的韧性。
“活下来,就很好了。”
龙只能安慰你,试图用他们吸取教训后的成功反击让你打起些精神,不过你并没什么反应,只是平静的对着餐盘愣神。
试了试,不出所料的,你颤抖着双手连一柄勺子都没法掰弯。
好吧,或许你终于能放下这许多包袱回去找你的小鸟了。你要告诉他自己做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你要让他猜猜当时紧张刺激的场景……
不过很快思绪就退潮般收拢回来,你一遍又一遍看着自己死亡的报道。最后不清楚到底是以怎样的心情,怎样的口吻说出那句话:
“请让我,作为负责暗中联络的人员继续工作吧。”
你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你继续于驰骋海洋。
那就让逝者安息,干干净净的离开吧,消失吧。
然后去见证撕碎黑夜的黎明吧。
“还好——”伊万科夫推着你的轮椅陪你出去晒太阳时听见你喃喃道。“还好,最后一次见面时没有说喜欢。”
“…girl原来是这么想的吗……”
“嗯?”
“那么多的心意长年累月堆积到一起,哪是一次缺席就能抹去存在的呢。”
你用仅剩下的,右侧孤零零的琥珀色眼珠久久观望着落日,红色的薄纱扑撒在平静的海面上,也盖在你们两个的身上。连因为久卧病床而略显苍白的脸都被这没什么温度的光晒红了大片。
“那就麻烦伊万桑跟我一起祈祷吧,希望他能快点忘记我。”
他皱着眉低下头看你说出不切实际的谎话,用来安慰自己。
这怎么可能呢?
伊万科夫附和着你,将轮椅继续向前推着直到能清楚感受到海风的山崖边。
没有反抗和抵触的纠缠本身不就是一种纵容吗?他可是海贼啊,要是他真的对你连一点点喜欢都没有,就早早的把你推开了。
但到了最后谁也没有劝你,也没有妨碍你的任何决定。
你从此隐姓埋名,悄无声息的变成水果摊老板蜗居在一座偏僻的小小岛屿为革命军传递情报。
如果有人来,你会给他们介绍这里最棒的酸果和斗篷辣椒——但你只卖辣椒种子,成果都是留给自己解馋的。
如果有人来,你会四下张望,然后悄悄的收拾好摊子带人来到你的据点。给予他们帮助和落脚之地,再送他们带着希望离开。
如果有人来——
你深深的把头埋下去,只希望这位厨师的眼睛不要那么尖,能一眼就认出许多年前的故人。
这太恐怖了,马尔科。
你已经忘记了他的声音,放弃对那些埋藏在心底的执著与爱恋。但当他身边相关的人或事物再次与你产生那么一点点的交集时,便从此像混乱不清的蛛丝纠缠在一起粘稠沉重的裹在身上。
轻碾指腹,有些冰碴融化流淌到掌心。
“怎么了老板?”
“…没事,一斤诚惠四百贝利,现在岛上结的最好的酸果。”
萨奇欲盖弥彰的拿袖子擦擦啃了一口,得出的结论是确实很酸。酸的他有点想哭。
本来厨师长确实是准备拿这里的酸果做成酱来调味的,可当看见你在相隔十多年,冬岛寒冷的雾气后那双从未变过的漂亮的金眼睛时,他的想法瞬间变了。
他现在只想要带你回去,老爹说过小丫头也要当做自己的儿媳妇——也就是莫比迪克号上的一员来看待。
他那就是想带你回家。
说到底,马尔科失去你的时间已经比你们并肩的时间还要长了。
他认真的想,却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离开。
不,与其说离开,倒不如说你抛弃了马尔科。
你们都安静了好久,你看着他挑挑拣拣,他虚着眼猜测你的神情,当消失在彼此视线中的下一刻,双方都不自觉开始飞快的奔跑。
他将菜篮一甩丢进了路人怀里,心脏和混乱的思绪一起在街道上横冲直撞。
你将剩下的酸果都送了隔壁摊阿婆,仓皇无措的手忙脚乱收拾了东西,希望还能赶上最后一趟游船。
害怕见面,害怕解释,说到底。你只是害怕马尔科一直一直都在想你,而想了你十多年但你却准备从他的生命中退场直到谢幕为止。
*
“我们……人满了…”
咕噜——
船长咽口水的小动作很快被铺天盖地的亮色掩盖了。
你背对着那耀眼的方向停下脚步,鼻子酸酸的紧扣着皮箱边缘。
拜托了,什么都不要说。
坦然的让自己变成过客不就好了吗?这样你就可以轻松的,毫不犹豫的迈开腿了。
什么都不要说。
“是你吗yoi…”
可怕的是马尔科的眼睛比自己先认出你,那奔跑在记忆里的背影,他绝不会认错,也不会质疑。
其实你的声音和脸都已经模糊不清了,两人一起的时光也不会在某一刻突然出现。淡淡的,有一个浅色的光晕照耀在回忆里。
已经逐渐步入中年的不死鸟以为自己早就接受现实了。可只要在梦中梦到了一个模糊的人,不说话,但他知道是你,那就是你。
烙印消失了,痛苦淡化了,但感官还是在切实的看见你的背影时叫嚣着思念。
“抱歉,我们不再载人了。”迫于不死鸟的威名那渔船急匆匆走了,徒留你们都面朝大海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在爱人张口那刻,你苦苦建设的防线被轰然击溃,泪水涌出来怎么也擦不完,嗓子憋的好痛,眼睛也很肿,你终于鼓起勇气转身去朝向那个印象中的少年。
“马尔科,你还是很可爱啊。”
左侧的眼罩被浸湿了,但你忘记把它擦干。
“私はやはりあなたが好きです。”
[我还是喜欢你。]
*
你们不知道永远有多远,他也不知道自己会飞多高。
但能肯定的是,直到大海干涸你们也不会分开,就算他高入云霄也要背着你一起。
“我早就回答了yoi。”
“嗯。”
“我很早很早就开始爱你了,从那之后都是yoi。”
“嗯…”
“我说你回来了,我要娶你的时候老爹高兴的不得了,说你一早就是被钦定的儿媳了yoi。”
“嗯——”
“你在敷衍我吗?”
“我应该说过我马上就要把孩子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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