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伊转醒时,映入她眼帘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之前发生了什么?
卡伊一边回忆一边小幅度活动手脚,残余的疼痛很快帮她想起了木头箱子撞上脑袋的触感。房间里只有钟表滴答作响和细碎的器械碰撞声,淡淡的酒精味让她想到这里可能是医务室。
确认了自身处境安全后,卡伊扶着额头坐起来。她所躺的确实是一张铺着白色被单的担架床,旁边有张帘子将这张床单独遮住隔离在角落。卡伊小心地拨开帘子一角,看到了正在把刚买的药品分门别类存放到储物柜和冷藏柜里的阿拉丁和对照清单帮他清点数量的泰格。
“阿拉丁先生,泰格先生?”她探出头去呼唤。“我怎么在这里?”
“图纳看到你和阿龙在码头上起了冲突,他叫人把你送到医务室来了。”阿拉丁闻声走近过来,神色沉重地拉开帘子。“当时应该让你和我一起走的……是我低估了阿龙对你的偏见。”
“其实是我什么都不了解就自以为是地发话,才把他惹怒的。”卡伊回想着码头上那短暂的交锋,不得不承认这场冲突其实是有机会避免的。“不过这也不完全是坏事。阿龙先生从不与我正面交流,今天我终于可以得知一点他的想法了。”
“既然你自己这么乐观,那我们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阿拉丁与泰格对视一眼,稍稍松了口气,继续问道:“你有没有觉得头晕或恶心之类的?我之前没有给人类检查过身体,不能确定这个伤算不算重。”
“就是单纯觉得还在疼,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不过如果阿拉丁先生担心,我可以变一次身来解决,毕竟巨人是不死之身嘛,可以把我的伤都治好的。”
“……不死之身?”阿拉丁没能跟上卡伊的思路,疑惑地皱起眉。卡伊这才想到自己并没有向他好好说明过巨人的能力,但在她开口解释前,泰格向她竖起一只手掌,带着些警示的意味问道:“你足够信任阿拉丁了吗?虽然我认为阿拉丁作为船医有权利了解所有同伴的体质,但如果要完全坦诚,你最好是已经完全信任了对方。”
“我没问题。我信任阿拉丁先生。”卡伊毫无犹豫地应了下来。“如果我有什么地方记岔了,还得麻烦泰格先生帮忙纠正一下。”
阿拉丁一头雾水地放下手头的东西,听卡伊一边回忆一边娓娓道来。在中途还穿插着泰格的询问细节和查缺补漏的漫长讲述后,与泰格当时的反应一样,阿拉丁也陷入了沉思。
“……要解释难以置信的现象,或许也只有用难以置信的理由了。”他捻着下巴上的胡子,勉强接受了这比大多虚构传说都离谱的故事。“但你不能太依赖所谓的不死之身。万一再遇上这种受伤时不能变身的情况,你还是要乖乖接受治疗的——正好今天的卖家给我们塞了点试纸,就顺带把你的血型测了吧?”
“啊,好的?”
得到卡伊不无好奇的允许,阿拉丁从他带回来的第二只箱子里拆出简单的针管给她采了血,滴在试剂盒上,凝神观察试纸的反应。
“第二栏褪色了……是和小八一样的S型哦。”
得到结果后,阿拉丁将试剂盒递给卡伊。卡伊盯着变色的试纸看了几秒,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我记下了。原来我的血型和鱼人是相同的啊。”
“不同的海域可能对血型有着不同的分类方式,但鱼人和人鱼自古以来都与人类流淌着相同的血液,这也是我们‘并非低人一等的动物’最好的佐证。”阿拉丁秉持着医生的严谨态度为她科普,但想起在岸上时卡伊被提醒这一点时流露出的沮丧,他调转话锋:“虽然你所变化的巨人一向被视作怪物,但现在我们都很清楚了——你无疑是与人类、鱼人、普通巨人没有区别的某种‘人’,卡伊。”
“这艘船上一定有很多船员是凭借将我视作怪物才能勉强与我相处的。既然如此,偶尔被视作怪物也没什么不好……”
“别这么说,卡伊。”泰格忽然打断了她,攥紧手中的一张清单,把它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这艘船上有很多人正是因为被人类视作怪物才仇恨人类。必须让他们明白……如果轻易地将你定义为怪物,那么他们做的事与那些人类所做的别无两样。”
“也不用那么着急。我也好,图纳也好,都是在与卡伊相处的契机下才接纳她的。那些和我们有同样经历的同伴肯定都需要相当的时间消化玛丽乔亚的那一切。”阿拉丁说着把最后一盒针剂放进冷藏柜,在最后一张清单上打好了勾。“——好了,清点完毕。”
泰格叹息一声,看了看墙上的钟,语气缓和下来:“距离集合时间还有一个小时,你们有什么其他想买的还可以再下去一趟。”
二人都摇摇头,泰格又忽然想起什么,从自己的外套口袋里摸出一只浅褐色的小麻布袋,递给卡伊:“对了,这个给你。我在别的店里有看到有卖不错的红茶。”
卡伊接过布袋捧在手心,讶然又掩不住惊喜地抬头看向泰格:“非常感谢!真是不好意思,我没想麻烦到泰格先生的。”
“我已经在全船面前承认你是我们的同伴了,不是吗?既然是同伴,就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了。”泰格微笑起来,露出和阿龙同样锐利却不显得像他那样可怖的尖牙。他顺势举起的手顿了一下,尽可能轻地在对他来说过于小巧的卡伊的背后拍了拍。
卡伊因泰格意外的主动亲近而倍感兴奋,她头脑一热,直接邀请道:“既然离开船还有时间,东西也收拾好了,那么阿拉丁先生和泰格先生要喝茶吗?”
“那就有劳你了。”阿拉丁也不跟她客套,颇有兴致地点了头。趁卡伊拿医务室的水壶烧热水的功夫,泰格起身去厨房找杯子,由于这一船海贼几乎都没有喝热茶的习惯,最终他搁到阿拉丁桌上的是两只扎啤杯和两个调料罐。
“……要不托西蒙在回来的路上买点小号餐具?”
“电话虫应该是甚平带着呢,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我的船上有我用的保温壶,不过用来泡茶容量太小了,先用这个吧。”
卡伊打开其中大个儿一点的调料罐看了看,把茶叶放进过滤格里,浇了热水进去。随着茶香一起逸散的还有不知名的香料味和淡淡的金属气息,阿拉丁嗅了一下,试着分辨:“这是以前装肉桂的罐子吧?”
“我是从靠冰箱的那一格里拿的……管他的呢,总比拿到装辣椒的要好。我还见过有的岛上会专门把肉桂和茶一起煮呢。”泰格举起被卡伊斟了半杯红茶的酒杯,苦笑着说:“既然卡伊要在船上久待,还是尽快置办点普通大小的餐具吧。”
卡伊托起自己充当杯子的那只小号调料罐,向泰格和阿拉丁举了举杯以致意。不知有没有热茶的功效加成,她的四肢和面庞都因雀跃而散发着一股热意。
虽然在船员们面前,泰格一向待她和善,但他们很少单独交谈会面。在仅三人共处的医务室中,聊着如此日常的话题,卡伊不禁觉得,此刻自己面前的泰格并不像平日里那个一呼百应、威风凛凛的坚定领头人,他像是在从一层无形茧壳的裂缝中初次向她袒露出了费舍尔.泰格这个人除去“英雄”与“鱼人船长”之外的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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