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章五十

芙洛蒂和麦莉返回王宫,这次寻找德尔塔异常顺利,并未花费太多时间。

她们依旧是先去了德尔塔的居所,被告知对方尚未回来。随后芙洛蒂几乎是出于某种直接般的选择,确定了下一个寻找德尔塔的地方。

王宫内的花园。

她曾在这里想把父亲送给她的礼物分享给德尔塔,可被对方狠狠地拒绝。自那以后这个地方变成了她心中的一道阴影。除非有必要,否则她绝不踏入其中。

但其实,在这更早的时候,她常常在这里与德尔塔一同玩耍。

她的直觉这一次起到了作用。德尔塔正坐在花园的石凳上,晒着太阳,似是在发呆。

芙洛蒂走过去。

德尔塔未看她,出声问道:“什么事?”

芙洛蒂坐在她对面,说道:“看着我说话。”

语气不同往日的温和,带着些许强势。德尔塔侧头,打量着她的妹妹。随后缓缓问道:“什么事?”

芙洛蒂单刀直入,说道:“特蕾西娅她们不是凶手。”

德尔塔道:“我知晓。”

芙洛蒂继续道:“你要怎么做?”

德尔塔笑了。“你就这么直白地问你的对手,要怎么做吗?”

芙洛蒂镇定道:“你有两个选择,和我合作,或者与我为敌。”

“你的口气很狂妄。”

“你想成为新王吗?”

德尔塔静静地观察着她,过了片刻,才说道,“我可以当,也可以不当。只是,如果我想成为新王,你要怎么做?”

芙洛蒂回应:“武力。绝对的武力。我不会遵守你们的规则。我会让特蕾西娅她们用暴力解决一切。”

这就是目前她唯一能掌握的棋子。

“你对她们很有自信。”

“她们拥有这种实力。”

“但在此之前,我可以先在这里将你解决。”

“那你更不用想王的位置。特蕾西娅她们会为我复仇。”

德尔塔轻笑一声,连她自身也想不明白为何要笑出来,但那笑意自然而然便出现了。她看着芙洛蒂,看着这个曾经和她一同在花园玩耍的姊妹——后来她跑去父亲的怀中,成为兄弟们最疼爱的妹妹。她看着她短短的金发留长,学会用饰品装点自己。看着她用淑女的步伐走路,行着端庄的礼仪。看着她蓬勃的旺盛的生命力逐渐压缩,就像厨房里那些用模具做出来的小点心,那么好看,那么好吃。

她曾经那么愤怒,到后来转化为隐忍的恨。再到最后注视着芙洛蒂在舞台上面露幸福的笑容,所有的情绪转为平静,她淡漠地想:芙洛蒂不会回来了。

她看着杜蒂那悄悄把她送走,觉得这样也好。脆弱的夜莺难以与她同行,也无法唱出她想听到的歌。

不彻底撕破脸皮也好。

只是眼下的形势似乎不能如她所愿,但德尔塔却意外的很开心,她看到芙洛蒂身上燃起微弱的火焰。

德尔塔拿出自己的武器,说道:“但是,我依旧要与你打一场。”

芙洛蒂的双手紧握成拳,她深呼吸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坚定,应道:“好。”

她没有去想德尔塔是否真的要杀死她,亦或她能否打败德尔塔的问题。她见过对方的攻击手段,果断、凌厉。而她手中还从未真的沾过一条人命。

她知道要怎么打扮自己,讨好男人。知道怎么遵守礼仪,听从规矩。她安安分分,过去拼尽全力挤进去的父亲和兄弟的世界,并未教过她战斗。在男人的世界,女人要做的是听话与顺从。

但现在她也并非一无所知。

有些事情,从那个德尔塔杀死父亲的夜晚便注定会发生。她没有说出去,她在她的姊姊身上看到该如何杀人。男人的血蜿蜒流下,她顺着血迹向前走去,来到中转站之岛,看到年轻的海贼和王女如何反抗。

那些父亲和兄弟们绝不会教她的东西,恐惧她学到的事物,经过多重磨难,她终究从她的姊妹身上学到。

芙洛蒂很清楚,以德尔塔的实力,自己只有一次进攻机会。她没有后退。若要摘取胜利的果实,她绝不能有一丝犹豫后退。

麦莉在一旁静悄悄看着。她一直在追寻历史的脚印前行,但现在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可以停下来,也许她本身就活在历史里,活在后世之人将会听到的故事中。

她没有出声阻拦,她毫不担心芙洛蒂是否有性命之忧。海风为她传达而来的是更遥远的讯息。

德尔塔出手,她的速度很快,快到芙洛蒂看不清攻势,难以阻挡。但她仍旧活着,刺中她父亲心脏,可以划破她喉咙的利刃,仅仅只是在她的脸颊擦过,留下一道血迹。

德尔塔垂下手,说道:“你走吧。”

芙洛蒂闭上眼睛,回道:“我输了。”

德尔塔道:“不,你赢了。我看到你尽了你的全力。”

芙洛蒂无声无言地回望着德尔塔。德尔塔的目光始终注视着她,她说不清那是什么眼神,只觉得悲伤中又夹杂了一些很好的东西,让她忽然也可以升起一些小小的自豪。

“姊姊……”她叫着她,想伸出手与她相握。

德尔塔回避了她的手,却问道:“我一直很想知道一个答案,芙洛蒂。”

芙洛蒂怔了会,说道:“是什么?”

德尔塔说:“为什么不用我杀死父亲和兄弟们的事威胁我,让我站在你这边?为什么从来没有将这件事情说出来,告诉杜蒂那,告诉贵族,告诉那些民众?”

她的声音很轻,轻到好像可以随时被风卷走。芙洛蒂怔怔地看着她,然后郑重说道:“因为我们是姊妹。因为我的妈妈曾经对我说过,我可以对我的父亲献媚,但绝不可出卖自己的姊妹。”

是的,她始终记得这句话。

记得那个重病缠身的女人躺在病榻前,用干枯的手指狠狠抓住她的手腕,指甲嵌进皮肤。记得那个女人面容狰狞,如地狱的恶鬼,满心的悲怨与愤怒。那个女人反反复复地重复,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芙洛蒂,你可以对你的父亲献媚,但绝不可出卖自己的姊妹。

她以为自己的母亲是被病痛折磨到神志不清,惊恐地想逃跑,但又被禁锢在原地。她颤抖着回话,一个劲地点头,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妈妈,放开我的手。

她曾经对母亲所怀的感情一无所知,然而现在却可以明白,那个女人所怨所恨的是什么。

芙洛蒂和德尔塔,她的母亲与她的母亲,曾经是最亲密无间的双生子。

可是后来,两人接连嫁给了同一个男人。或者说,沉沦在同一个男人编织的甜言蜜语里。

她们曾经又是什么样的关系?芙洛蒂还记得,她学会的第一个首歌。她在海滩上蹦跳着跑着,德尔塔握住她的手,她哼唱着歌。她有两个妈妈,两个妈妈你一句她一句教会她唱这首歌。德尔塔臭屁着一张脸,说自己早学会了。于是她抓住德尔塔的手,在她耳边叽叽喳喳。

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在海岸边她们唱着歌,她的妈妈与她的妈妈,她的女儿和她的女儿。生来即是血脉相连的姊妹为何又因男人的话语而松开紧握的手?

最初扭曲的情感因何而生,早已不明。但她好像倏然知晓了她母亲曾经的恨。

她恨她的姊姊如此轻而易举地屈从于男人之下,恨她的姊姊如此简单的就忘记了过往的誓约,恨那些在海岸边手牵手唱着歌的岁月。恨她自己为何不能再强大一些,恨她自己无力将自己的姊姊从婚姻里、从王宫里拽出来,恨她也同样听信了周遭所有人的谣言,恨她自己拜倒在同一个男人的柔情蜜意下。

直到最终她的身躯将被病痛蚕食殆尽,直到她即将步入她姊姊曾踏上的亡者之路,她终于断断续续地转醒,明白自己真正该恨的人是谁:是那个手握权力的男人,是那些并排站在一起的男人们,是那个用温和的话语,用强硬的手段组成的铜墙铁壁形成的那个世界。

那个不欢迎她与她的姊姊感情的,男人组成的世界。

所以她才要死死抓住芙洛蒂的手:芙洛蒂、芙洛蒂,你可以对你的父亲献媚,但绝不可出卖自己的姊妹。芙洛蒂、芙洛蒂,你要明白真正该爱的人是谁,真正该恨的人又是谁。

这些话语,早在她还对身边的真相一无所察时,便深深铭刻在她的意识里。

德尔塔出神地看着她,芙洛蒂再一次坚定地上前,紧紧握住她的手。

德尔塔回握住她,轻声说道:“芙洛蒂,欢迎回家。”

然后她想,这只鸟儿,她的小鸟,终于可以自由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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