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晚她爬上了屋顶,从木屋后门的梯子那儿上去的,刚露出半颗头就发现艾斯也在上面。艾斯似有所感的转头,与古伊娜面面相觑。古伊娜上也不下也不是,尴尬地在梯子上站了几秒,最后还是艾斯先把头扭回去。
这算是一个友好的信号,由于穿着拖鞋不好爬梯子,古伊娜关着脚走在光溜溜的屋瓦间的。
那些瓦片很冰,这里的空气很好,今晚天上也没有什么云,所以月亮很亮的正正地挂在人头顶上。和太阳散发的热量不同,月光是冷的,偷盗来的光辉终究无法与正主相比,用来照明却是足够了。
艾斯也光着脚,正低着头看他那一叠不知道翻了多少遍的信。古伊娜坐到他旁边,看他把大部分的信夹在腿间,时不时抽出一张又夹回一张,借着月光眯着眼,横看竖看像是要从字缝里再看出字来。
夜晚是人情绪波动最大的时间段,人在晚上做出的决策通常会被白天的自己否绝。为了避免如此,古伊娜一般在零点后就不会选择睡觉与发呆外的第三个选项。
“喂。”艾斯冷不丁开口,“你认识多少字?”
古伊娜差点笑出来,在艾斯的瞪视下勉强压住自己的嘴角,说:“我认识大部分字。”
“这是什么意思?”他举起一张淡黄色的纸,指着开头第一句的其中一个单词问。
“挚爱的”(devoted),就是比“爱”(love)程度更深的意思。“古伊娜挪过去,凑进那张纸,上面的字有些潦草,一眼扫过去能看到零星的拼写错误。
“那这个呢?”
“光辉的”(brilliant),就是很“亮”(bright)的意思。
“这个?”
“海湾”(bay),后山那里海水灌进来的地方就叫海湾。”
“还有这个?”
“……一句话你要问四个单词,你究竟懂几个字?”
“那你就不能说通用语吗?叽哩咕噜的装什么装!”艾斯恼羞成怒。
“萨博不认识这些单词吗?”
“他只认识一部分。”
“达旦呢?”
“她认识的还没有萨博多。”
“……你把这封信给我,我从头翻译一遍给你。”
艾斯犹豫起来,半晌在那沓信里抽出另一张,递给古伊娜说:说自己更想听这张。
这个世界的语言体系很奇怪,人们在日常交流中使用的是片假名与罗马音,书面和名字却又都是拉丁字母,她甚至在名的前面。幸运的是,这两种语言古伊娜在以前都有系统地学过。
她接过那张纸,用通用语念了出来。
亲爱的艾斯:
早上好。啊,不知道你读到这封信时是什么时间,那么中午好。晚上也好。你现在正在摇篮里睡觉,很可爱地抱着那张爱心毛绒毯。雅兰和卡普都说你很健康,但我还是有些担心。毕竟为了错开出生日期,你在我肚子里生活的时间远比其他孩子要长得多。也许我只是在瞎操心……
这是我写给你的第一封信,真正开始写我反而不知道该写些什么了。我有种预感,我大概无法陪你长大了,但愿你能原谅我,人是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的。艾斯,我时常会想象你未来的样子,你会像棵小树一样慢慢长高,最后比我还要高出半个头。你似乎不是个特别开朗的孩子,这点跟你爸一点都不像,不像也好。但你对什么都很好奇,你喜欢火吗?我每次在你旁边点灯你都会“咯咯”地笑。
太阳升起来了。昨晚我又睡不着,原因有很多。我偶尔会为你祈祷,我并不是一个相信神明的人,但我只是在想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包括写这一封信。啊啊,我不后悔我做的任何一个决定,但我唯独对不起你。艾斯,我曾经以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我曾经靠着一条麻绳便横渡了两百米宽的峪谷,我曾经独自驾着艘帆船出航漂流两个月差点饿死在上面。哪怕是面对搜捕、枪炮、死亡,我都不曾畏惧。
但我唯独害怕你受伤。
艾斯,我的孩子,你还拥有很长的时间,有很多抓着船舷在风雨里大笑的时刻,你有无限的可能。艾斯,我想告诉你我是多么的爱你,我爱你胜过爱自己,而我希望你像我爱你一样爱自己。艾斯,我的孩子,你会有烂漫的人生,
见美丽的风景和人,你会活得灿烂又夺目,无论你选择出海冒险还是留守小岛,你只是在那里就会让我内心柔软,成为母亲真的会改变一个人许多,我看着你,便疑心外面那轮太阳其实是假的。
今天就写到这里吧,艾斯,我们明天再见。
波特卡斯·D·露玖
1499年6月12日
古伊娜念完暗自咂舌,这信也太私密了,她念不合适。艾斯倒是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又抽出一张纸问她能不能也翻译这一封。
一直到月亮偏西,古伊娜说得口干舌燥,艾斯跑下去给她拿了杯水,古伊娜咕嘟咕嘟地喝,瞥见艾斯的脚趾间沾满黑黑的泥沙,忍不住提醒她等会儿上床一定记得冲脚。
艾斯还在看他的信。
“这些真的是写给我的吗?”他突然问。
古伊娜则觉得莫名其妙地睁大眼睛,还没等她说些什么,艾斯就猛地站起来,抱着他那些信下了屋顶,把梯子踩得“嘎吱嘎吱”响,让古伊娜不禁担忧他会把梯子踩断,那她今晚就只能在屋顶吹着冷风睡了。
艾斯是个别扭的小孩,像刺猬一样对所有外来者竖起尖刺,三个小孩最开始也是他恶意和排斥感最强。所有性格的形成都需要原因,这其中也许有什么缘由。
古伊娜打了个哈欠,决定先回去睡觉。
第二天晚上路飞睡不着,这很少见,但不是他现在闹着古伊娜要听她讲故事的理由。
古伊娜禁不住他缠,随口讲了个关于俄罗斯转盘的故事,结果惹得三个小孩都爬起来围在一起讨论。
“其实那把枪里面是空的吧。”艾斯说。
“不是哦,持枪者是不能自己填子弹的,别人帮他放一颗进去,我之前就见到过赌输的,子弹穿过,脑浆涂了满墙。”古伊娜有意吓唬他们
“好酷!”笨小孩路飞如是说道。
“哇,”萨博惊叫,“那为什么要赌这个?”
“刺激呗,这样展示胆量还能赢到金钱、地位以及别人的尊敬。”玩这种由上天决定生死的游戏能让你如获新生。古伊娜及时咬住后面的话,这个故事当然不是她听说或是乱编的,而是她亲身经历的一些有趣小故事。
最疯狂的时候,她拿着枪左轮朝自己大脑穴开了四枪,即使有酒精作用的原因,但她不得不承认在当时喧哗的霓虹灯、晃动的人群的包围下,她从未感觉自己离月亮那么近。就好像她的守护天使在庇护她,而她将所向无敌、金刚不坏。
那晚过后她开始相信自己一定会死在命运安排的节点。
不过清醒后她再也没玩过这个游戏了。
“你试过吗?”艾斯发问。
“怎么可能,小孩子别想玩这种东西,”古伊娜直起身子去敲他的脑袋,“以后也不能。”
命运是很玄妙的东西,它究竟存不存在,谁也说不清。古伊娜怀念她喊着“击倒命运”的青春,但她现在属于“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那一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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