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人会在什么季节逝去[番外]

在年轻,不,在年幼的时候,泽法就梦想要成为一个匡扶正义的英雄。他当时坐在高台的边缘,在纸上涂涂画画,为自己设计英雄造型;曾经在赶跑欺负朋友的恶霸小孩后,还要站在原地摆个“Z”的POSE,大声地说自己是正义的伙伴

一个最开始没想过要当英雄,一个从小就立志要成为英雄,这么看他们真是相像又不相像。

在阳光最烈、万物疯长的时节,生命被强行掐断。还像那个鱼人刺客的血,溅在龙宫城晶莹的珊瑚地上,那么红,那么烫,与周围庆祝新生的欢愉格格不入。像神之谷的喧嚣,炮火与呐喊在灼热的空气中蒸腾,将生命如同草芥般焚烧。在最蓬勃的季节逝去,留下最刺眼的空白。

或许是在深秋。

罗西南迪倒在米尼翁岛冰冷的雪地上,鲜血如同飘零的枫叶,染红了他珍视的、安静的大地。他守护的“秘密”——那个关于罗,关于未来的微小火种,在严寒中得以幸存。

他是个笨手笨脚的孩子,喝茶会烫嘴,点烟会烧着衣服,同时还是个天龙人。堂吉诃德一家绝对是红土大陆上异类中的异类,雅兰也是在成为元帅后才知道,居然有天龙人愚蠢到主动放弃身份想要到下界当平民,结果自然是被撕成了碎片。

母亲究竟是病死的还是饿死的,罗西南迪自己也说不清楚,多弗朗明哥带着父亲的头颅去红土大陆祈求了什么他也不想知道,反正最后肯定是被拒绝了吧,否则为什么会在新世界当海贼呢?

总是保护他的哥哥在最后抛弃了他,这是一件令人疑惑的事情。带着卧底任务重逢后,这个哥哥却依旧会用刚刚沾过平民的血的手去整理他的衣领,这同样是件疑惑的事情。

那孩子太过温和柔软,雅兰私下和战国说过他不适合当海军,但雅兰判断错误了,这孩子分明是个优秀得不能再优秀的海军。

而罗杰,在登顶之后,他主动选择了那个秋天。在罗格镇,他站在处刑台上,如同如同果实成熟后必然的坠落,以自己的死,播撒下席卷世界的种子。他看到了广阔的世界,知晓了最终的秘密,然后,他大笑着,将自己的生命作为最丰厚的祭品,献给了新时代。他的血滴落,滋生出名为“大海贼时代”的、疯狂而充满生机的藤蔓。这就是“完成”,是生命在经历漫长积累后,必然的、壮丽的凋零,为了下一轮的生长。

在收获与凋零并存的季节,一切都走向沉静与终结,带着疲惫与了然的重量。

对于萨卡斯基,他只在冬天逝去。

他拒绝了一切可能带有暖意的季节。当他的孤舰冲向新海军的钢铁洪流,当他的熔岩拳最后一次咆哮着撕裂空气,他感受到的只有彻骨的冰冷。那不是库赞能力带来的寒冷,而是信念走到尽头、与世界彻底割裂后的绝对孤高。他是万年不化的冰川地下的熔岩,不顾阻拦底撞向时代的礁石。

雪花落在他的肩头,落在他依旧燃烧的熔岩躯体上,发出“滋滋”的轻响,瞬间汽化。

严冬宣言结束,旧秩序最顽固的一块冻石,带着自身全部的重量与硬度,沉入历史的寒渊,拒绝融化。

死时是什么感觉?雅兰问他。

没什么感觉,萨卡斯基回答,不确定幻觉是何时侵入他的神经。

突然间,萨卡斯基看到了一个小孩,很小,可能就只有五、六岁那样,赤着脚在地上跑,转着圈跑到雅兰身边。

雅兰弯腰递给那个孩子一根半化的奶油雪糕,伸手揉揉他的脑袋。那些一茬茬的短发手感大概不怎么好,因为她很快往上面扣了个帽子。

那个孩子仰头笑,露出缺了颗门牙的嘴和红红的牙龈。

我们先去给你买双合脚的鞋,然后再带你去找你的父母,怎么样,萨卡斯基?

雅兰说着牵住小孩的手,他们往前走,萨卡斯基站在原地看那一大一小的背影逐渐远去,海水没过他的胸膛带来一阵酥麻,他逐渐下沉。

他的故事到这里就要结束了。不过没关系,明天太阳照常升起,杂货店里依然可以买到那支他从未吃过的雪糕

在万物冰封、一片死寂的季节,生命在极致寒冷中凝固。萨卡斯基与他那艘破旧的军舰,连同他熔岩般滚烫的信念,一起沉入冰冷的海底,拒绝融化,拒绝新生,只留下一个剪影。在冬天逝去,不留余地,不带温情。

或许,是在任何一个季节,因为战争与牺牲从不挑选时节。

炮火可以炸碎春天的蓓蕾,硝烟可以遮蔽秋月的清辉。

那个来自异世界的士兵,古伊娜,她第一次“逝去”在魔导炮的刺目白光里,那里没有季节,只有永恒的战场。

而她最后一次“逝去”,在玛丽乔亚的爆炸中,那里是权力的顶点,是超越四季的、永恒的“圣地”,她用一场人为的烟火,葬送了自己,也试图焚毁一个旧时代。

他们都说,霜月雅兰是一座孤岛。

不是被海浪温柔环抱的、等待探险的郁郁葱葱之岛。是那种,在航海图边缘,被标注为“险恶”、“未知”,周身缠绕着永不消散的浓雾,水下是嶙峋暗礁,寸草不生的、冰冷的、由铁与岩构成的孤岛。所有试图靠近的船只,要么迷失,要么撞得粉碎。

她躺在那里。不是躺在柔软的沙上,是躺在自己这座岛嶼冰冷的核心。地面坚硬,硌着她的脊椎,那感觉像是躺在自己断裂的剑,“雨眠”的残骸上,或是躺在玛丽乔亚崩塌的瓦砾间。

然后,那股冲动来了。不是悲伤,不是愤怒,是一种更强烈、更尖锐的东西,顶着她的喉咙,戳伤她的内脏,想要冲出来——她想笑。

她想放声大笑,笑得浑身颤抖,笑得眼泪都挤出来。为了什么而笑?

为了那精心策划的、像个蹩脚笑话般的命运闭环?为了那个来自异世界的、懵懂的自己,被自己这个“系统”一步步引向这个既定的终点?为了那些她亲手推开、伤害、乃至埋葬的人,那些她暗中保护、引导,却永远无法言明的对象?

为了她的海军,为了她的新世界。

为了这荒谬绝伦的一切。

我甘愿。

这个念头清晰得像刀刃划破迷雾。

我竟然甘愿。

甘愿成为这座孤岛,隔绝所有温暖的洋流,独自承受风暴。甘愿让心脏变成冰冷的岩层,覆盖厚厚的、永不融化的雪。甘愿把所有的柔软、所有的犹豫、所有属于“人”的部分,都剥离出去,寄存给那个在另一个时空、尚且懵懂的灵魂。

甘愿把名字变成诅咒,把存在变成罪恶,把生命变成一场盛大而精确的爆炸。

择日死,不如撞日死。就在今天,就在此刻,撞上命运安排好的那颗太阳,与之同焚。用最极端、最惨烈的方式,证明这座孤岛曾经存在过,并且,以自身的毁灭,为新的航路,炸开了一道无法忽视的、血与火构成的缺口。

她躺在地上,感受着体内那能量核心最后的、平静的倒计时。那股想笑的冲动终于冲破了冰封的壁垒,不是声音,而是一种无声的、剧烈的震颤,从孤岛最深处的岩核,共振至每一寸冰冷的土地。

我甘愿。

我竟然,甘愿。

浓雾散去,唯有燃烧的孤岛,照亮了黑夜,也照亮了自己选择的、通往终结的航标

人会在什么季节逝去呢?

对于注定要成为基石、成为火炬、成为历史转折点的人们而言,他们逝去的时刻,本身就成了一个季节。

一个名为“牺牲”的季节。

在这个季节里,风是无声的呜咽,雨是凝固的血,土壤由记忆和遗憾构成,而生长出来的,是一个不确定的、名为“未来”的、脆弱的日子。

雅兰最终选择在旧时代与新时代交界的那个刹那——那个不属于任何自然季节的、历史的缝隙里——逝去了。

她成了那个季节本身。

一个短暂、剧烈、燃烧殆尽,让下一个轮回得以开始的季节。

人应当在什么季节逝去呢?

雅兰,或者说,古伊娜,站在时空的闭环之上,俯瞰着这些与她命运交织的逝去。

她看到杜克在春日花雨中安眠,看到泽法在夏日烈焰中焚尽,看到罗西南迪与罗杰在秋日献祭中落幕,看到萨卡斯基在冬日寒冰中沉沦。

她明白,对于他们这些人而言,逝去的季节从不随机。

那是由信念、选择、以及在那滚滚向前的时代洪流中所扮演的角色,共同铸就的、最终的坐标。

而她自己,则选择了一个不属于任何自然季节的时刻,在旧日与新生撕裂的罅隙里,以自身为火,点亮了那个最短暂、也最漫长的——黎明前的,至暗之夜。

她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那里曾握过剑,沾过血,签署过无数决定他人生死的命令。

此刻,它空着。

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软弱的冲动攫住了她。不是挥拳,不是持剑,不是推开,也不是引导。

是拥抱。

想拥抱这带着咸腥味的风,拥抱脚下粗糙的土地,拥抱天空中那轮不管人间悲喜、兀自圆缺的月亮。想拥抱那个在霜月村倔强哭泣的绿发小子,拥抱那个在风车镇请她喝果汁的红发男人,拥抱泽法婚礼上飘落的彩带,拥抱总是微笑着看着她的鹤,拥抱汉娜递给她的、那块有点烤焦了的饼干。甚至想拥抱萨卡斯基那小子熔岩般滚烫的固执,拥抱波鲁萨利诺那永远让人捉摸不透的腔调。

拥抱这荒诞、残酷,却又在细微处闪烁着如此惊人之美的世界。

她站在原地,或者躺在那里,微微张开了手臂,像一个最笨拙的初学者。对着空无,对着万物。

世界美妙。

此刻,我只想拥抱。

完结撒花!没想到这篇这么快就写完了,其实我上个学期才开始动笔写设定来着……因为这篇原本扫描出来就是为了印成一本给朋友看的,所以后面写有个后记,想了想还是放上来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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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人会在什么季节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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