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安莉卡躺在床上,嘴唇发白,她的脸颊通红,时不时发出剧烈的咳嗽。
明明一直以来都很健康,偏偏在今天得了风寒。
美奈换下小女孩额头的毛巾,摸了摸她的额头,烫得手背一激灵。她板着脸,制止了小女孩要去看大海的念想。
“别动,用这副身子去迎接爸爸妈妈,你要吓死她们吗?”美奈姐姐用玩笑的语气说,将毛巾重新敷在她的额头。
“乖,安莉卡,你先睡一觉,醒来就能看到他们了。”
冰冰凉凉的触感,令安莉卡晕乎乎的脑袋清醒了下,她呢喃着,轻轻地“嗯”了一声,闭上眼睛。
……
安莉卡在半梦半醒中,被呼啸的风雪声吵醒。
朦胧的灯火下,夹杂着人的交谈。医馆的门半开着,门外,有人正对着美奈说了什么。
美奈朝安莉卡的方向看了一眼,急切地抓起挂在玄关的大衣,便冲往门外。
安莉卡的头像火炉一般滚烫,神经仿佛被锤子反复敲打,房间里的物品和天花板都在旋转着,扭曲成波浪的弧度。
她虚弱地喘息着,努力让自己集中精神思考,却怎么也无法做到。
她的意识再度被浓厚的黑暗吞噬……
等到安莉卡再度醒来的时候,她撑起上身,拿下额头的毛巾,确认体温下降后,才掀开被子起身。
窗外,风雪早就停下了,地面堆砌着厚厚的积雪。
她下意识在房间里寻找美奈姐姐还有可能已经归来的父母的身影,却发现房间只有自己走动时木地板发出的吱嘎声。
安莉卡回忆起美奈姐姐在门口的画面,原来那并不是梦……
她翻找出棉服,想去外面找她们。
门外传来积雪籁籁的声响,伴随着门吱呀一声推开,蓝发女子率先进门。
看到安莉卡已经醒来,她的身形明显一顿。
下一秒,她扬起平时的笑容。
“安莉卡,你怎么起来了?再休息会吧……外面很冷的。”
安莉卡兴奋地向美奈身后望去,她跑向门口,却没有看到她们的人影。
她仰起小脸,满是期待地问:“美奈姐姐,爸爸妈妈呢?他们来了吗?”
美奈收拾完表情,揽回小女孩的身体,将风雪关在门外。
她蹲下来,直视安莉卡闪闪发亮的大眼睛。
却发觉自己忘记要说什么,思路混乱。
“呃……”
她拍打了下口袋,又检查了下钱包,一顿手忙脚乱。
安莉卡认真地盯着美奈,却发觉姐姐似乎怪怪的,说话欲言又止。
“我知道了!姐姐你是想让我玩猜谜!”安莉卡乐观地笑着说。
“也不是……你听我说,安莉卡。”
美奈抓住小女孩的肩膀,一字一句说道:“科尔特斯医生他们有事被耽搁了,暂时没那么快回来。”
“这样啊……”
安莉卡眨了眨眼,手指不自觉地绞动着下摆的衣角,她的失落转瞬即逝,“爸爸妈妈一定很忙,我会乖乖等他们的!”
美奈紧紧抱住安莉卡,手抚摸着她的后脑勺。
“真是个好孩子。”
“来,让我看看你有没有退烧……”
安莉卡看着山下的雪地发呆。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美奈姐姐告诉她父母暂时没办法回来后,她反而没有那么执着地每天去大海守望了。
但是……她还是很想念她们。
每次她问美奈姐姐,爸爸妈妈有新的消息吗?什么时候回来呀?
后者都会说“快了快了”。
直到有一天,村民慌乱地闯入医馆。
“美奈!船、船回来了!”
……
破损的船只停泊在岸边,船身上有着巨大到难以填补的窟窿,燃烧后焦黑的木板,犹如一块破布的风帆,甚至没有打上补丁。
安莉卡迷茫的待在岸上,海浪拍打着礁石。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连串的哀嚎声拉回她的思绪。
“快!把伤员搬过去!”
美奈和村民将伤患送去治疗,安莉卡连忙跟了上去,她的心跳被挤压一般沉重,喉咙发紧。
她什么都没问。
直到急救的事情告一段落,有个人在跟美奈姐姐交谈,她悄悄地走近。
“抱歉,我们实在没办法了,那些人的炮弹完全是胡乱攻击!”
“停泊在港口附近的船全被击沉了!”
“连救援船都没……”那个男人愤恨地将拳头捶向墙,粗重的呼吸声让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下。
“我从来没见过这幅场面……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他的神色悲痛,低声说:“我们只能借着燃烧的黑烟阻挡那些人的视野,要是晚一点……连船的残骸都没有了。”
“那科尔特斯医生他们呢?”美奈声音着急问。
那个男人摇了摇头,再也没回话。
啪嗒。
心像是瞬间跌落至冻结的冰窖。
安莉卡的脚像被钉在原地,无法动弹。
血液仿佛凝固,意识恍惚。
他……他在说什么啊?
美奈的目光落到安莉卡身上,男人的视线也随之转过来,他说:“那是……医生的孩子吗?”
他上前来,对她说了什么。
眼前的男人嘴在动,但景象却扭曲。
安莉卡感觉他们的话像隔了很厚的玻璃,仿佛从老旧的留声机里传来,断断续续,模糊不清。
“安莉卡!安莉卡!”
美奈拉开男人,来到她面前反复呼唤她的名字,就像在冬天的冰面上敲打着厚厚的冰层,而湖底是被凝结成冰块的她。
“……美奈姐姐。”
安莉卡回应着,明明是稚嫩的声音,却带着一丝沙哑,她发现自己突然冷静得可怕。
她无意识地捏碎了衣角。
“她们……回不来了吗?”
她脑中的弦被拉成一根紧绷的线,无法颤动,也无法喘息。
“不会的,不会的……还有机会。”
美奈说着,拉住她的小手,却发现它毫无血色。
只能包裹住她的手,用力地用热气哈着气,试图让她暖和一点。
“只是失去消息了,他们脱离危险就会来找你的……”
或许是侥幸心理,安莉卡无法不对这样的说法怀抱着微弱的希望。
……
弗雷凡斯灭国的消息已经传至整个世界,世人震撼之际,也对白色城镇的传染病避之若浼。
报纸上,赫然写着那里无人生还。
那个男人紧紧抓着报纸,抵在胸口,泪如雨下。
“船长他们……”
三天前。
他们的船只「引领海豚号」抵达极寒岛,沿着蜿蜒的水路,如往常一样驶向内陆的中心国——弗雷凡斯,也就是‘白色城镇’的港口。
极寒岛上有五个加盟国,弗雷凡斯地处内陆,十分富饶,被其他四个国家包围,交通与物流都极为便利。
科尔特斯夫妇背着药箱登岛时,正值岛上的祭典结束不久,欢乐的彩色礼花还残留在地上。
他们觉察到最近关于珀铅病的谣言愈发不可收拾。
或许是病患的骤然增多,导致流言更加猖獗。
不久前,科尔特斯·盖伦在海上航行时,就看到极寒岛附近流传出的新闻和相关报导,内容极具迷惑性。
报导称弗雷凡斯被无法治愈的传染病侵袭,每天都会有数不胜数的病患死去。
医院完全无法治愈这种古怪的疾病,只要到达过那里的人都会受到诅咒,长出白斑。
然而,他们的研究结果早在七年前就证实了这个病不具备传染性,许多人频繁出入白色城镇却毫无征兆。
医疗数据完全可以证明这一点,可提交的研究结果迟迟得不到政府的反馈。
国家也没有采取进一步措施阻止国民的恐慌,任由国民对未知传染病的恐惧上升到了各地出现暴行的程度。
盖伦前往好友的医院的路上,甚至看到举着告示牌游行的队伍,要求政府给予解决方案与补偿。
医生们关于此病症不具备传染性的声明早已被人们的恐慌淹没。
没有人愿意相信这些话,人群认为他们被上层买通,收了泯灭良心的钱。
连全国顶尖的医生们,都对此病束手无策。
有的只是每天不断增多的病例。
痛苦与疾病每天都在身边上演,只能眼见亲人、朋友、爱人病倒,直到自己也难逃厄运。
未知的恐惧如噩梦般蔓延。
科尔特斯夫妇到达医院时,白色的高大建筑内人满为患。
病床完全不够用,不少病患发着高烧,只能瘫倒在走廊上,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
在一片忙碌混乱的人群中,她们找到了满头是汗的特拉法尔加医生。
他们正为药物和血液的急缺而忙得焦头烂额,镇上所有的药店、医馆都已经无货可出。
国家采取了难以置信的行动——封锁国境线。
连仅存的水路通道也变为只进不出。
往日源源不断的流通物资被彻底掐断。
随着突然在全国爆发的大量病例,一时间,有限的药物资源急剧消耗,很快便告罄了。
“科尔特斯!你回来真是太好了!”
“情况怎么变成这样?!”盖伦边走边发出自己的疑问,“政府为什么不公开这个病不会传染的消息?”
特拉法尔加医生表情凝重,表示自己早已多次联系过政府,对方对此毫无解释,现在的局面简直是釜底抽薪。
政府不安抚人民,医生无法获取物资,人手严重不足,病患却不断增多……
医院外,还有无数呼喊着救命的平民。
他们封锁了大门,没办法再救治更多的病人了。没有药物,即使是医生也束手无策。
“你找到从体内剥离珀铅的方法了吗?”特拉法尔加医生急切地问。
盖伦点了点头。
他带来的特效药——是利用能够溶解铅矿的腐蚀性植物研磨而成,经过反复的调试,才让药物的副作用控制在腹泻、灼烧感、头晕、恶心等范围内。
这个药物目前只能延缓症状并需要长期食用。
他本想带着药物回来与同僚一起做进一步的研究和优化,但眼下的危急情况根本没有时间了。
“要试试吗?”
几乎没有犹豫,他们立马将他带来的药物投入临床使用。
只要有一例,哪怕只有一例成功治愈的案例。
一定能向国民、政府乃至全世界证明,这个病并不是绝症!所有人都能得救!
年幼的特拉法尔加·罗听着门外父亲与叔叔阿姨的对话,他赶到病床前,轻轻握住病床上妹妹的手。
“哥哥……我的身体好疼啊。”
脸上长着白斑的小女孩,面色苍白,她扎着双尾辫,皱着眉,露出痛苦的表情。
罗温柔地安抚道:
“你再忍耐一下,爸爸他们已经找到治疗的药物了。”
“一定能够治好你的,拉米。”
而此时,安莉卡刚得知父母回航的消息,正沉浸在喜悦当中。
弗雷凡斯,白色城镇。
正当医生他们为药物的初步反应欣喜时,不明的炮火骤然袭来。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窗外火光和浓烟弥漫。
“外面为什么这么吵啊。”
罗努力保持笑容:“在办祭典呢,弗雷凡斯总是这么热闹啦。”
“你快点好起来,我们再一起去庆典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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