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优疯了。
监控显示,他在看守所关进新人之后,忽然嚎叫一声,开始用头撞墙,不多时被送到了医院救治。
当然,这个医院只是个不大的医院,距离首尔大学附属医院,简直是十万八千里。
第二天,金优从医院逃走了,再也不见踪影。
权志龙一度以为这个人会因为身上累加的高利贷而从此隐姓埋名过潦倒的生活,或就干脆这样冻死在某个地方,没料到这家伙身上神婆的血液让他有了将一切颠覆重来的能力。
可,重来又如何呢?
“想让你再被审判一次,好像不太现实,而且,我并不想把塔伊牵扯进去。”权志龙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声音很平和:“但是,想要让你变成乞丐,然后一辈子就像是乞丐一样的活着,却很容易。”
“你现在依靠的是麻浦金氏的宗族企业,我调查过了,金氏旗下以酒店和餐厅为主,因为旅游业的缘故,如今也是竞争激烈。”
金优重生之后,利用自己后世学到的东西进行营销,金氏的营业额收入很多,他又将这些钱投入炒股,凭借曾记忆的科技股大赚特赚,因此在金家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
金优似乎意识到了独木难支,下定决心将金氏作为自己的底牌,因此将自己赚来的钱大多都投入到了金氏的企业中去。
“为什么会选择这种轻而易举就会破产的行业呢。”
权志龙淡色的瞳孔看着金优,嘴角还带着轻飘飘的笑意,似乎充满了不解。
——完全是疯子、恶鬼。
金优的牙齿都颤栗了一下,他想要质疑现在的权志龙没有这样雄厚的能力,但他又害怕对方真的有。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呢,塔伊在的时候,明明这个男人看起来软弱又无能,总是没完没了的流泪,跪在地上乞求着塔伊的原谅,甚至用带着卑微和讨好的语气跟自己说话。
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开始,这家伙像是被恶鬼夺舍一样,变成了这样令人恶心的黏腻阴湿的存在?!
……对,对了,一定是恶鬼,不然,不然自己已经来到了十几年前,这个家伙,又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呢!?
金优越想越难受,脸色都青白了起来。
然后下一秒,他听到了恶鬼的声音。
“……直接破产的话,好像太过分了,毕竟里面的员工什么的都是无辜的嘛,不如我干脆买下来吧。”
权志龙偏偏头:
“这样你以后就要给我打工了。”
“你要怎么称呼我呢?”
权志龙忽然笑了:
“也要叫我权先生,然后要向我问好吗?”
金优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像是被人轰了一枪一样。
他双耳传来尖锐的刺痛,几乎是瞬间就扑向了权志龙,想要掐住对方的脖子,掐住这头恶鬼,把他重新封印到地狱去。
他身上可是流淌着神明的血,是被神明眷顾的人,怎么可能会干不过这样的恶鬼呢!?
但是,金优的双手却根本不能触碰到权志龙。
这个疯子直接手里握着金属制的输液杆,输液针早就偏离甩了出来,血珠顺着他的手背缓慢的流淌下来。
权志龙不以为意,手里握着输液架的样子,犹如盘腿而坐,用权杖审判犯人的修罗王。
他因为金优猛然顿住没能扑过来被金属管狠狠刺到而露出了有些遗憾的表情。
“怎么办啊。”
权志龙笑嘻嘻的说道:
“差点就算我正当防卫了。”
病房里传来噗通一声。
却是金优克制不住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看向权志龙的样子,是一种自己根本无法克制的恐惧感。
权志龙将手里的金属杆重新立起来自己扶着,他一只手还在不停地因为没有及时压住而往外缓慢的流血,他有些厌烦的甩了一下手,一串血珠飚出去,甩在了金优的脸上。
金优发出不成调的咕哝声。
他的心理防线已经垮了,只剩下一些摇摇欲坠的偏执和仇恨在支撑他。
但这种支撑显然不能对抗如同大厦将倾般压下来的恐惧。
前后两世,他真正和权志龙过招的日子不过一个月不到,权志龙将他在地狱里涮了好几个来回,又不肯让他真的死。
他浑身是深渊的污血爬上来,手里拿着把断剑想要和他拼命。
世人却要将他奉上一尘不染的神台,说他纤尘不染,只有一颗为高塔公主双手奉上的痴心。
“……凭什么…我……我没有做错事情……”
金优颤抖着嘴唇:“你才是真正的恶鬼……”
“你是失忆了吗?”权志龙不耐烦的打断了对方的控诉:“我现在坐在这里,塔伊在这里,还有你这个狗杂种也在这里,不就是你干的吗?”
“那、那是……”
金优忽然眼神闪烁起来,他低着头:“我、我只是不想明月死去……”
“少说这种狗屁。”权志龙听不得他口中说出那个名字,他厌恶的揉了一下刺痛的太阳穴:“想要害死她的人,不就是你吗?”
“不是我!!!”金优被这种罪名已经搞得应激了,他近乎嘶吼起来:“这是你对我的污蔑!!我从来没有想让明月死去过!!是她自己要求的!她要求发生灾祸不进行抢救,是她自己要去死的!!!”
权志龙几乎是瞬间就被激怒了。
他抬起头,淡色的眸子里翻涌出黑漆漆的情绪。
“你真是不到绝路不说实话,是吗?”
“我说的是真的,是明月她自己————”
金优近乎嚎叫的吼道。
权志龙深吸一口气,攥紧输液杆的手再次开始流血,他不可能在金优没动手的情况下殴打他,但眼下,真有些要忍不住了。
就在此刻,哗啦一声,病房的推拉门开了。
权志龙烦到极致,责骂的话语脱口而出:“不是说了谁也不能进来……”
他的话骤然顿住。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拎着一袋衣服和一个保温桶的江留月。
她穿着T恤和开衫,戴着棒球帽压着自己的头发,即便隔得很远,权志龙也能看到她的脸上,是一种平淡的表情。
权志龙忽然慌了,他近乎手足无措的松开了抓着输液杆的手,输液杆掉在地上发出好大的一声当啷。
“塔、塔伊……为什么……”
他慌乱的看向墙壁上的挂钟,距离江留月要来的时间,明明还早得很。
江留月反手将推拉门关上,慢慢的走了过来,她像是没看到金优一样走到了他的面前,忽然笑了一下。
“因为对你承诺了嘛。”
“我说,我会跑着过来,所以,就真的跑过来了,是会比哥想的要快一些的。”
权志龙一下子怔住了。
他的喉头猛然泛出了血腥味,只是人陡然变得无措起来,手脚都不知道要哪里放,嘴里泛出一种血腥味,艰难的咽了口口水,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
金优也怔怔的看着江留月。
江留月居高临下的看着金优,表情渐渐浮现出金优熟悉又陌生的,一种类似于厌倦和无奈的表情。
“走吧。”
江留月说道:“我都说了,不要掺和到我的人生里来,你为什么不听呢?”
本来瘫软在地上的金优闻言,几乎是一骨碌的翻了个身,然后,跪在地上,颤抖着嘴唇,看着江留月。
404 Not found。
在哪里都找不到的。
到哪里都触碰不到的。
银色的、冰冷的、被大雪吞噬的身影。
如果不是神明垂怜。
他都不可能再看到的,连裙摆也无法触碰到的,高高在上的——————
他说不出话,也知道很多话,不能在权志龙面前开口,他抹去的那部分记忆,刻意调整的时间,会是他在江留月这里最后一张牌。
但,他没料到权志龙竟然也能穿越漫长的梦游廊。
他不敢让这两个人单独相处。
但这一切,也确实由不得他了。
江留月拍了拍手,老虎哥带着人推门而入,江留月一个眼神,就将金优半拖半拽的扯离了这间病房。
房间里恢复了寂静。
权志龙沉默着,直到江留月到抽屉那里拿了医用胶布和棉球来为他处理手背上的伤口。
他才深吸一口气开口:
“……从哪里开始听到了?”
江留月为他贴好了胶布,摘下了自己的棒球帽,然后捋了捋银色的头发,她爬上了床,盘腿坐在权志龙对面,单手托着腮看着他,语气很平静:
“从金优的大喊大叫开始。”
“他说他从来没有想让我死过……大概吧,这个意思。”
权志龙脸上的肌肉不可抑制的抽动了一下,他几乎是下意识的用颤抖的语气说道:“那个杂种他……”
那种恶毒的混蛋说的谎言,我才不相信。
“是真的。”
江留月打断了权志龙的话。
权志龙看到她银色的发丝披散在肩膀上,那张脸蛋却比月色和雪色更为夺目。
她的声音很温和,说的每个字,权志龙却都听不懂。
“他没有说谎,说谎的人是我,哥。”
2023年巴黎。
江留月记得权志龙眉眼温柔的问自己。
“我们塔伊,过得好吗?”
“我很好。”
她应该很好的。
事业登顶,星光围绕,亲朋好友,各有前程。
她总是在笑,已经几乎不掉眼泪了。
晚上,江留月在梦里又见到了权志龙,她哥一直在生她的气,背对着她,她也不介意,只是抱着哥哥的腰,蹭了又蹭。
‘哥哥对不起,我说的话都不是真心的。’
我很不好。
我很不好很不好很不好很不好。
大家都被我骗了。
因为我总是笑着。
你也是。
因为你也被我这样笑着骗了,所以我没能当时就哭出来。
我的眼泪只能在梦里流。
我只能向你道歉,希望你原谅我。
哥哥,那天你真的原谅我了。
你转过身面向我,亲吻我,跟我说对不起,说对不起我,说没照顾好我。
你还说不怪我,你不生我的气了。
从那天开始,我觉得,我们一笔勾销了。
我以为,我的痛苦停止了。
但并没有。
我的痛苦,仿佛从那一刻才开始。
梦里结束的圆满,让我没办法真的对你说出我的真心话。
“哥哥我错了,我要回家。”
“外面很好,但塔伊真的想回家了。”
注:韩国财阀几乎垄断检察官制度,有兴趣的人可以去搜一下“有钱无罪,无钱有罪”的这个案子,相当震撼人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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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Tick Tick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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