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记忆曾经深深困扰着我。那时我最害怕的事情莫过于在卫生间洗漱。每当看到镜子里那张不属于自己的脸，我都会忍不住崩溃大哭。
——摘自朴PD的自传《我不是白智英》
白钟顺初次见到身为朴允贞的妹妹，是在七年前不太平凡的一个傍晚。
川流不息的车流间，小姑娘仿佛是从回忆里挣脱出来的影子，从斑马线那头飞奔而来。
一边跑还一边嚎啕大哭。
“哥！”
汝矣岛的夜雾中，路灯昏黄的街道边，TVN新锐导演白钟顺就这样被死而复生的妹妹拖进了一旁的咖啡馆。
于是2000年5月18日，从此变成了白钟顺一生中最特别的日子。顺带一提，这一天同时也是万千大韩民国少女的心碎日——一代男子偶像团体Sechskies在当天下午于intercondinatal hotel举行了记者招待会，宣布组合解散。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对于33岁的tvn影视导演白钟顺来说，原本并没有多少值得留恋。尽管他记得妹妹生前和水晶男孩的队长似乎有过一段缘分——两人在汝矣岛的同一所小学毕业，又在初中成为了同班同学……似乎还是前后桌？
不过那小子后来因为屡次逃学被他爸送去了夏威夷，再次回到汝矣岛时，已是满身荣耀加冕，成为了当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一代人气偶像。
而智英在1988年主演《蜻蜓》出道后，又接连拍了两三部小有名气的电影，虽然都是做配角，但国民妹妹的名号却是越来越响亮。
那阵子，小姑娘真可谓是如沐春风，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
“哥！朝鲜日报！朝鲜日报报道我了！”
“听到了，快进来洗手吃饭。”
“内……阿西…啊啊啊啊！！！”
只听见“砰”的一声，门外那只睡觉的大白狗突然蹿了进来，白钟顺不用抬头就知道小姑娘准又乱扔自行车了。倒下的自行车大概是吓到了狗，狗暴起，又吓到了小姑娘。
“智英呐，不可以骂脏话。”白钟顺剪着虾头，严肃地喊道。
“知道了！”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厨房门在下一秒被哗地打开，一张素净的小脸探进来，头上还顶着一份崭新的报纸，漂亮的杏仁眼亮晶晶地望向他。
“哥！”小姑娘试探地叫他。
“嗯？”
“李记者用210字夸赞了我的演技，还说我在《三十三、大风天》里的扮相称得上是大韩民国第一美少年！”
“很好啊。”白钟顺点点头，瞥了一眼妹妹有些失落的表情，补充道：“我们智英越来越厉害了。”
小姑娘一下子又高兴了起来。
“哥！我来帮你去虾线！”
“哎哎哎，小心手…呀！都和你说了虾头很锋利的！”
“对不起，我会小心的。哥你别生气……”
“…没有生气。”
那是1994年初春，万物生长，风和日丽，是白钟顺曾经最喜欢的季节。
然而短短两个月后，妹妹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刀伤贯穿肺部，死状凄惨。
*
“哥，想什么呢？”
朴允贞戳了戳兄长的脑袋。
“没什么，一些工作上的事。”白钟顺从沙发上起身，走向料理桌。
“新同事怎么样，有没有人为难你？”
“没，都是很好的前辈。”朴允贞一屁股坐在沙发前的地板上，环顾四周，寻找电视遥控器。“为了照顾我，聚餐地点都改在了烤肉店…本来订了居酒屋。”
白钟顺嗯了一声，弯腰从收纳柜里拿出一口小锅，放在电磁炉上。
“明天有什么安排？”
“李有静作家nim让我和荷娜姐这几天想想新方案。主题是‘乡下’。”
“有需要钱的地方就和我说。”
“内。”
加热牛奶的空档，白钟顺转头看向客厅。小姑娘很没形象地背靠沙发坐在地板上，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里面播放的是姜虎东几人夸张的搞笑动作。他皱起眉，刚想说些什么，却在听到小姑娘努力克制的笑声时，把话咽进了肚子。
忽然，画面上一张熟悉的脸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曾经风靡一时的男子团体“水晶男孩”的队长殷志源。
…这小子是吃了防腐剂吗？怎么十几年脸都不带变的？？
望着特写镜头里黑衣少年那没有化妆却显得格外青涩稚嫩的模样，白钟顺咬牙切齿。
思绪却在不经意间再次被带回了过去。
也许是父母早逝的缘故，智英从小懂事的很，每次做事关自己前途的决定之前，总会先征求身边人的意见，然后斟酌再三，最后还要询问哥哥的看法，从不冲动行事——但是有一次——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来着？好像是1992年？
那是个闷热的夏日，这一点白钟顺记得很清楚。放学后，智英不知道从哪里带回来了一箱陈年烧酒，美其名曰想和哥哥像大人一样聊聊天。结果一杯接着一杯，半小时就把他灌的死醉。
等到他清醒过来时，天已经全黑了，白智英却不见踪影，这可把当时二十多岁的他吓个半死。结果最后他还没来得及报警，警察就把人五花大绑着送回来了。
从上学起就再没和家里闹过别扭的小姑娘第一次哭得满脸泪痕，疯子一样不停质问警察为什么不让她上飞机。
白钟顺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只得一拳头把妹妹打晕了，然后把她扔到了她自己的卧室。
几个五大三粗的警察临走前笑着说，没见过这么疯的女孩子，看上去瘦瘦小小的，实际上有力气的很，谁拦她道她咬谁。
白钟顺至今不知道当时妹妹想乘飞机去哪里。
*
“周一：分析收视率，然后开一整天策划会
周二：节目内容实验，然后开一整天策划会
周三：剪辑、文案、字幕、配乐
周四：试播、修改，然后开一整天策划会
周五：上交带子，准备新一轮录制
周六：录制一整天
周日：上午最终检查，下午本放”
没有感情的朗读机器·崔AD在门口第一万遍给实习生讲解着节目制作流程。朴允贞和赵荷娜坐在办公室角落，一边剥着花生，一边和考察组讨论着出行计划。
“重申一次，旅行只是个借口罢了，我们是去玩福不福的！是为了饿肚子跟露宿野外！所以大家还是选个安静点的地方吧，去那种就算我们在录影，也没人会管我们在干什么的地方。不过那地方景色要好一点，这样大家才会有在旅行的心情吧？”
考察队队员之一的Andy·李模仿着罗英石昨天会议后下达的指示，引起几人一阵狂笑。
收到了笑声鼓舞，瘦高个儿的年轻小伙又掐起嗓子，学习申孝静PD的语气再度开口：“虽然说是海边，但我们要找的是没有生鱼片店、没有度假村，那种万籁俱寂的小渔村，最好后头还有如风景画一样展开的松树林。我们在这种地方的传统市场，搭个帐篷睡一晚怎么样？”
“真的有这种地方吗？”赵荷娜忧心忡忡地问道。
“管他呢，先去几个渔村找找再说。”
负责记录的摄像大哥擦着镜头，向两个小姑娘笑了笑。他是个虎背熊腰、带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裸露在外的胳膊上绘制了大片刺青，周身散发的气场却很温和。
由于小组的前辈们都已前往爱宝乐园拍摄《准备好了》新一期的内容，办公室内只剩下了朴允贞和崔胜浩两位助理导演、赵荷娜作家、以及七位考察组成员。
除了要带实习生的崔胜浩，剩余九人被安排吃过午饭就去外头勘景。
一行人就这样带着各种拍摄工具、测量仪器，雄赳赳气昂昂地出发了。
*
然而，令罗英石等人始料未及的是，才去了东海岸最北边的襄阳到盈德四天，考察团就变得像乞丐一样回来了，他们的报告内容简单利落。
“没那种地方。”
“啊？没那种地方？”
“就算是只有巴掌大的传统市场，也都有生鱼片店和度假村。想在海边找纯粹野生自然、又有渔户生活的地方实在不简单。”
会议室里，导演组再次陷入沉默。
“那换个方案如何？我们不要去特定的地点旅行，而是随便去个乡下村落。在村子附近的小河边简单散个步、聊聊天。村子中肯定会有棵槭树，树龄大约500年？我们就让那些艺人在那棵槭树底下搭个帐篷睡一晚，如果要吃饭的话，就到村子里去讨一点来吃这样。”
“那放弃海边，我们往内陆去吧！”李明翰PD大手一挥。
于是，勘景团队再度出发。幸好这次有找到几个符合要求的地点，其中之一就是忠清北道——白智英儿时的故乡。
猜到小智英想去哪里了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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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过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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