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荃,他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一轮残月如勾,来往的宫人在行宫的台阶上用清水洒扫着战斗留下的血迹,一具又一具的尸体被清理出来草草整顿好暂时放置在一边。厅堂里,临时赶来的太医刚给萧睿鉴搭着脉。或许行刺之事太过凶险,直到此刻萧睿鉴整个人依旧没有缓过来,恐惧、后怕。他会骑着,年少时也想过当一个将军叱咤战场。但他从不曾想过有一天死亡离他如此之近,近到不过是须臾片刻,不过是毫厘之差。
萧睿鉴满身血污但血是别人的,实际在身上并无半分伤痕。是以太医原本一颗提心吊胆的心在搭上了宁王的脉搏之后心反倒是定了。萧睿鉴脸看不出来太多情绪,只像往常一样太医认真的诊治完,说一些受了惊吓的话,听他说要开一些安神的药。直到陈瑾带着刘荃的尸体进到厅堂,他才终于动了动已经坐僵了的身子。陈瑾是肃王身边最得力的内侍,他心知萧睿鉴想要见刘荃最后一面便替他撩开刘荃身上染着血的白布。萧睿鉴的手最后一次按在侍卫长的肩上,身上,手上沾血他却浑然不觉。他只知道,刚才还温热的身体此刻已经冰凉。
“有一个刚出生的女儿,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亲人了。”
同刘荃的尸身一起来的是宁王府副侍卫长李重夔,他一脸悲伤,白布未被掀起前他的眸中还含着十足的不敢相信。见宁王问起,他躬身回答,
“其妻严氏难产而死,留下孩子尚未取名,他刚从长洲回来我还没来得及同他说。”
不是来不及,而是他不敢。
想等等,再等等,结果到了现在有些话他已经不需要说了。
“叫阿云。”
萧睿鉴看着一脸愧疚的李重夔抬头看着天边月旁的云对两人说话,说出来的话却好像不是对活人说的,
“他说他自己是个粗人,给他家的小子求个好名字,没想到生的却是个姑娘。”
萧睿鉴最后看了一眼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侍卫长,对他说,
“就叫阿云,萧阿云。”
李重夔与刘荃原也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去长洲之前两人还在畅想等宁王当了太子,他们也可以跟着升官领指挥使和副指挥的虚职。今日他为肃王而死,李重夔本想收养他的女儿视若亲女,没想到刚刚在担心平生第一次当爹如何把孩子养大,是不是为了孩子迅速成个亲?此时,却好像不用担心了。
“王爷您的身份尊贵,此时正值立太子的关键之期,实在不宜节外生枝。我与刘荃本是生死兄弟,不若还是我来?”
萧睿鉴听完,回给李重夔一个质疑的眼神,
“你尚未娶妻,如何能养得活孩子?”
李重夔知道刘荃同肃王殿下是从小到大的交情,也知道今天这场刺杀确实极为凶险若非刘荃极力回护,又替王爷挡了致命一击,此时此刻他未必能有机会见到全须全尾王爷。若非愍太子死后今上对王爷其实一直有所怀疑,收养孩子不但关乎皇室血脉,还可能被怀疑收买人心他也不会此时出言。
此刻,他见王爷主意已定也不再劝,
“我家里也没什么人,便托人给刚出生的孩子请了个奶娘暂时住在同僚家里。待回京,我就把孩子带到王府。”
“不用等回京,”
萧睿鉴说,
“陈谨,这件事你亲自去办。”
“是。”
陈瑾低头称是,行礼后即刻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他心里却在想着前些日子太医对王爷说的那些话,“王妃思女成疾,至今日已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此不是身体有疾,实乃心病!为今之计,不若……”
不若什么太医不敢说,但谁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可一个孩子又不是什么猫儿狗儿,如何能说抱养就抱养?王爷的侧妃赵氏倒是生了个孩子,王爷倒是有意,却不是女儿,对王妃的病没什么作用反倒加重了她的病情。
到了如今,王妃已经然连世子都不可得见,倒不是王爷不许而是她自己形销骨立形貌太过骇人,不仅怕自己不当心伤了孩子,还怕自己的样子吓到了孩子。
王爷虽然不喜王妃却到底见不得她因此而死,如今这个孩子来得倒是时候。自己的女儿被王妃收养,未来说不定就能封得郡主,刘荃这一死也算是死得其所。
陈瑾深知王爷心思,这哪里是孩子,这是救王妃命的药啊!是以赶紧交接了差事,连夜骑马就王京城的方向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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