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父亲
他的父亲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在学校里有比较好的朋友的呢?
在帝光的时候,他相处得比较多的是“奇迹的时代”,因为是初中联赛的优胜队伍,每次重要比赛都有电视直播或者采访,他父亲会知道,是理所应当的。
毕竟他曾无数过提醒自己,不能因为篮球这种玩乐而耽误了学习,“如果社团活动对学业造成影响的话,那就本末倒置了。但如果不专心于学业方面就得不到第一也太不像话了,以或者样子在两方面继续努力吧。”这是他父亲的原话。
他从来只关心比赛的成绩,那会也不在乎自己的朋友是谁,更没有见过奇迹的时代。
不管是篮球还是学习,还是其他的,赤司家的继承人“在各方面都高人一等”这是他父亲的期望。
他也并没有认为这话有错,听起来是冷酷了,但确实是一名合格的继承人该做到的。他也一直这样的要求自己。
但偶尔,有时候他会想,如果自己失败了,拿不到所谓的“胜利”后,父亲会是怎么样的表情呢?是失望还是生气?
琴吹紬作为琴吹家的独女,也是未来的继承人,但是她家里一直放纵她去体验平民生活,甚至一直学习的古典乐说放弃就放弃了。
迹部景吾之前输给青学的时候,他父母专门飞回来给他打造了一个全新的网球场。
就连藤原愁,之前县大赛获得亚军出席,也没听过他被父亲呵责。
说不羡慕是假的,但他早已不抱希望于父亲。失去母亲后,他早就没有了喘息空间。他一直是这样认为的,父亲是他唯一的亲人,他无法接受败北后父亲的眼光,更怕失去最后这一点关注,所以他无法将“失败”这个标签放在自己身上。
他的父亲是个冷酷的上位者,而他真跟着他父亲的指挥棒,执行着成长这一任务。他一直以为,父亲的关心,不过是在乎他是否按照他所希望的那样,成长为一个“高人一等”的人,他又怎么会担心他的交友。
所以助先生的一番话,听起来就像是天书一样。父亲曾那样担心母亲交了一个不务正业的朋友,现在也会担心自己的交友?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按照他父亲的性格,他只会警告自己“不要做一些无益于赤司家的事”“连朋友的成分都辨析不清,作为赤司家的一员,太失格了。”
但是眼前的事实是,他的父亲真的来了家长会,还和他同学的长辈相谈甚欢,甚至还能平和地谈起几个孩子的来往。颇有一种回顾当年的味道。
“我家紬紬以后就麻烦藤原同学和赤司同学了。”琴吹是下午三点飞芬兰的飞机,在见到几个孩子后,他就要带着琴吹紬告辞,他看一眼在远处和朋友说话的琴吹紬,欣慰地笑了,“看来当初选择来洛山没有错。”
“紬紬,别忘了我们合宿的时间哦!”田井中律在一旁提醒,她是陪秋山澪来见长辈的。虽然这里看起来异常的像是一个大佬会议中心,但是之前她去琴吹紬家里,都见过长辈,所以倒也还好。
“那几个孩子就是上次来家里玩的吧,愁。”藤原愁的父亲倒是稍微严肃一点,但此刻脸上也带着笑意,也不等藤原愁回答,“一会带我去弓道场看看吧,沙绘有钢琴课来不了,她让我一定要去你平时练习的地方看看。”
而迹部巽早在见到秋山澪和实渕玲央那一刻就中止了和友人的回忆,把带来的礼物交给了兄妹俩。
“你们父母都在外面旅游,赶不及回来参加你们的家长会,就拜托我过来一趟了。”他摸了摸秋山澪的头,不得不说,秋山澪越长大越像他堂妹,“澪真是越来越标志了。玲央也是,听说你现在在篮球部?”
当初实渕巽为了追求真爱,不惜放弃自己的姓氏入赘,他这一支无人继承家业和家族姓氏,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家族,比起那些名门而言,实在是微不足道,但好歹有堂妹这一分支作为支撑。幸运的是,秋山家也是个开明的家庭,让玲央继承了他们的姓氏。虽然可爱的妹妹澪继承的秋山这一姓氏,让他不太满意外,整体他还是非常感谢堂妹一家给予他的支持的。所以,平时私底下,也变着法子地对他们好。
更何况知花和他妻子迹部瑛子还是友人。瑛子也非常喜欢可爱害羞的澪。用她的原话来说就是“自己生了两个都是臭男孩,一整天都只会泡在球场,还是澪香香软软的可爱。”
不过,读书时候没有的门第,在他们各自成家之后,在生活交集越来越少之后,大家来往的就减少了。迹部家全世界各地飞,实渕一家也经常外出出差,甚至为了追寻拍摄到世界奇妙之景,两人一年到头都不怎么回家,也就电话偶尔联系。如果不是还有他这个舅舅在,也许他们就像失去了赤司诗织的赤司征臣一样,明明当年也和他们一起出去玩过,也和秋山有交情,但毕业后就没什么来往了。
造成这种断连的,主要是当初赤司诗织因为急病去世给大家造成的打击太大了。他们最近一次全员到齐,大概就是那次的葬礼了。也正因为诗织,每年到处联系的人不在了,他们的缘才会断掉了。
“知道你们是一个班的,还一起去远足了,舅舅真的很惊讶呢”他微笑着看着秋山澪和实渕玲央,“虽然是机缘巧合,但是我们断掉的缘,似乎在你们身上接续起来了。”
就像所有的父母一样,迹部巽第一次来到孩子的学校,也是要他们带着参观的。
所以一群人,仿佛就是一个偶然聚在了一起,如同水滴从叶子掉落那么短暂的时间里,他们带着自己的晚辈,向当年的好友打了照面,作了个简单的介绍,就带着孩子如同叶子上的分脉一样,又各自散开。
“时间过得真快啊,大家的孩子都高中了呢。”常盘助领着赤司征十郎,见到赤司征臣的第一句话说的就是这个。
“是吗,也只有你,现在还是自己一个。”饶是再冷酷的人,回忆起来往事,身上都会带着一层柔和的颜色,难得的,赤司征臣不是面无表情的,而是笑着提醒常盘助。
“我可是不婚主义,我先去给你开车。”他甩了甩手里的钥匙,提醒到,“一会还有一个跨国会议,你注意时间。”
赤司征十郎本来也想问他父亲要不要到篮球部去看看,饶是他也有点紧张,毕竟他父亲第一次来参加他的散学典礼。
赤司征臣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示意他跟上。两人相对无言,一前一后静默着。
“助说你之前没有意识到实渕家的身份?”赤司征臣问道。
“我很抱歉,父亲。”
“太掉以轻心了,征十郎。”他停了下来,“万事都要做好准备,既然是友人的话,不该连这点信息都不知道。”
“是,父亲。”他父亲这句话的意思,大概是认可了他的这几个友人。毕竟是父亲同学的后辈,想来他也是放心的。
想到这,赤司征十郎沉思了一会,他忽然期中考试的时候,秋山澪的猜测。还有刚刚助先生说的父亲很关心自己的话,他望着眼前马上就要上车离开,日理万机,一直对自己沉默只有要求的父亲,还有刚刚在朋友面前,略带笑意的父亲。他那个时候明明没有笑,但赤司征十郎就是觉得他在那一刻无比的放松,让他忽然想起来了母亲还在的时候,他时不时也是这样柔和的神情呢。
他忽然在这一刻就生发出了勇气,“父亲,我能问您一件事吗?”
赤司征臣回过头看着令自己满意的孩子,这几年,他成长地越发向现在的自己,健康优秀却又寡言安静。像是这样的提问,从前都没有过。那张远足里合照的赤司征十郎,带着些许笑意,就像是中学时和他队友的合照那样,让人安心。所以他才想来看看。
“考试那几天,家里准备的午饭丰盛了很多,谢谢父亲。”赤司征十郎在赌,他内心极其忐忑,他在赌秋山澪说的是正确的,是他父亲做的安排。
他从来没有跟父亲说过自己在学校的情况,社团活动也好,学习成绩也好,都是饭桌上父亲的提问,如同考题一般,他问他答。所以父亲是怎么知道,自己在高中,机缘巧合地又和他的朋友的孩子成为了朋友?
父亲在随时监控着自己吗?学校里面有他的眼线?不,他父亲还没有那么强的控制欲,他也没有察觉到自己的一举一动被人监视着。
那是父亲和那几家大人交谈时候知道的吗?但是助先生说他们已经很久没这样相聚了,平时只有商业来往,他父亲应该还没闲到能和商业伙伴交谈孩子的事。
只有那个了。
远足之后,秋山澪给他发了很多当时的照片,有他个人的,也有几个人合照的。当时,他让管家冲洗了照片,放在相框里,摆在了自己的卧室。
也许是从管家那里知道的。可不管怎么样得知这些事情的,他父亲为了他,来学校了。破天荒的,哪怕只有一丝可能性,他也想缓和和父亲的关系。他不想让父亲失望,可也想得到父亲的关心,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孩子那样。
他父亲没有回答他,只是点了点头,却足以让他内心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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