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两人回返，多宝都是一副欲言又止、若有所思的模样。
玉宸神色微倦，脑海里一下又一下地抽痛。缥缈难寻的记忆只在触及关键词时，零星地闪过，转眼消弭，后遗症却明显得令人难以忽略。
她用尽全力去留住它的痕迹，禁不起那飞沫流沙般的记忆，似岁月无声流淌。
多宝放缓了步伐，侧首看着身侧的少女。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略带窥探的审视目光。
少女略显苍白的脸色，柔和了那抹明耀辉宏，隽永的眉眼上凝结着微凉霜色。月色无暇，光华如练，那满轮清辉，只衬托得她愈加缥缈，不似此间人。
自永夜深雪，走至晨光微熹。
她衣袂轻拂过足下冰雪，簌簌一声，便抖落了三分寒冬冷冽。
这天下，当真能生出这般人物？
也许是他看得太久，玉宸终于从思绪中脱身而出，旋即，一道透着凉意的目光，便直直地与他对上。
道人被当场抓包也丝毫不慌，只是意有所指地一笑：“异世昆仑，当真是物华天宝，人杰地灵。”
“师兄谬赞。”
玉宸半阖眼眸，掩下眉间倦怠，周身剑势却又隐隐逼压而上。
自知冒犯的道人摸了摸鼻子，后退几步，回归了最初的缄默。
一路无言，唯风雪交织，将两者的身影拖得悠长。
*
东昆仑，玉虚峰后山。
亭台轩榭间，竹影微摇。
通天侧身半躺在云榻上，一手懒洋洋地撑着下颌。他将神识自远处收回，若有似无地琢磨了几分，便又放下了。
青年三千青丝曳地，姿态散漫随意。一旁的元始圣人却是衣冠严整，端坐榻上。
他眉头微蹙，颇为碍眼地瞧着弟弟这幅懒散的模样，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这般放肆，若是被徒弟瞧见，可该如何是好?”
通天眨了眨眼：“这不是只有二哥吗？”
元始的眼神危险几分。
通天果断直起身来：“好的二哥，没问题的二哥。”
元始:“……”
他扶了扶额头，转而道：“玉宸的身份并不简单，若你执意如此，日后酿成苦果，可莫要后悔。”
“二哥不是已经试探过一次了吗？”通天揉揉眉心，颇有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连您也瞧不出问题，那不就行了吗？”
他定定地看着兄长，又转而笑开，天地星辉，皆入眸中：“而且，我信任她。”
不是以上清道尊的名义，不是以师门长辈的身份，而是，通天信任她。
通天坦白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对玉宸总有种熟悉感，仿佛早已相知相识。圣人的预感极少出错，想来应是自有缘法。”
元始瞥他：“所以你就收了她当徒弟?倒是不怕被玉宸原先的师尊打死。”
不仅哄人喊老师，强行定下师徒缘法，还拉着人家心爱的小徒弟做苦力。
道尊斜睨了通天一眼，冷肃的眼眸里明晃晃地写满了几个大字：“你可真是长本事了。”
通天笑得放肆，语调拖长：“可我还有哥哥们呀，太清老子，玉清元始，再加上我上清通天，三清一体，有何可惧？”
这话说的，搞得人家没有兄长一样。
元始抽了抽嘴角，默默端起茶盏，又饮下一口。
消消气，消消气。还不等人家动手，自己都想锤死这个糟心弟弟了。
通天……通天显然还是有那么一点微弱的求生欲的，看到元始脸色不好，又补充了几句：“我想过了，教内俗事还是都交由多宝管理，但若遇大事，两人当共同协商处理。此外，玉宸也只需负责为门下解答一些疑难，时而演示道法足矣。”
暂时也挑不出错漏的元始蹙着眉眼，略思索了片刻，终是颇为心累地挥了挥手：“随你。”
横竖到时候真打起来，看看情况，给通天收个尸还是可以的。
元·毫无兄弟友爱之情·始，露出了冷漠的笑容。
*
终于被他如假包换的亲哥放行的通天，随手束了一下长发，便兴致盎然地出门去找他的两只小徒弟。
“也不知他们两人相处得如何……”通天暗暗沉思了一会，眼里闪过一丝兴味，“虽然匆匆看了一眼，仍是有些好奇呢。”
道尊足履祥云，垂眸看着云层下百般景致。
昆仑广袤，玉虚峰占地甚广，底下亦有郁郁葱葱，缀于漫山雪色之间。连亘绵延的群山相拥，薄淡的云雾自下而上，渐渐浓厚，掩去山体形态。缥缈至极，又让人徒生渺小之意。
山川浩大，自孕育奇珍异宝，天下绝色。
…
目力所及，倏忽而至。
通天穿着那身惯穿的大红白鹤绛绡衣，自云端涉足而下。道袍曳地，似有煌煌盛辉，灼烧天方一侧。霜色如雪，皆染云霞万丈。
察觉到圣人的到来，两人皆肃立一侧，垂首行礼。礼至半截，被通天随手拦下：“正式场合倒也算了，私底下不必这般拘谨。”
说完，通天又斜着眉眼，瞥了一旁的多宝一眼。
多宝仍是一本正经的样子，恭恭敬敬地陪玉宸道了一声“谢老师。”
这是，相处得不错？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在玉宸身上停留了几分，触及她微微颤动的长睫，心念倏忽一动，又见少女自然地抬眸，眼底笑意嫣然，与他目光相接。
通天微咳一声，平静地移开了视线。
左看一只小徒弟，乖乖巧巧；右看一只小徒弟，听话懂事。
立志坐拥洪荒所有毛绒绒的通天，不由得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为师与你们师伯已经探讨过首座之事，差不多定下了章程。”通天伸手拽下一朵白云，揉散成三团，供三人暂且休憩。又含着笑将之前商议内容，一一对弟子们道来。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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