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玉和红云大眼瞪小眼看了好一会儿，外面的雷也停了。
称心原样从窗户里跳出来，竟成了个三尺高的小姑娘，坐在窗棂上，晃着双腿。
眼中闪过一丝泪光，故作开朗，向着屋里朗声问道：“阿姐你和红云道人在看什么呢？”
一声叫出来就红了两张面孔。
红云笑盈盈地看着瀛玉，瀛玉则是红着脸，连忙走过来，看着称心道：“化形得如何了，我们在屋子里也不敢出去替你去接甘霖。”
“阿姐放心，我自己接了些甘霖，其他的都落在了青丘上，也当是结个善缘。”称心弯了双眼，眉毛也圆圆，脸颊也圆圆，真是个唇红齿白的小姑娘。
只是头发不算黑，带了些其他的颜色，不过也不多，仍是之前三花绒毛的颜色，称心看着瀛玉，笑道：“多谢阿姐，今日我才能修炼化形。”
“这也是你称心气运超凡，我也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瀛玉笑着抚过了称心的头发，将这头细软的发丝全都染成了黑色，揉了揉，手感很好，“好啦，这下称心也算是踏上道途啦。”
“多谢阿姐帮我。”称心笑弯了眼，用脸颊蹭着瀛玉的手，不住地撒娇：“我才能这么快就修炼化形。”
“诶，可不能这么说。”瀛玉捏了一把称心的脸颊，“你这小猫咪这么有心气，就算没有我，也会很快化形的。”
瀛玉说着说着，可称心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看着瀛玉，一眼都舍不得挪开。
“阿姐 ，我有件事情想同你商量。”
“什么事？”瀛玉不明所以，也从荷包里掏出个果子递给称心，“刚渡完劫，快来尝个果子养一养。”
称心双手捧着梨子，低下头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起了全部的勇气。刚眨了眨眼，几粒豆大的泪水就落了下来，“阿姐……”
“好好的，哭什么？”瀛玉不明所以，“难道是化形出了问题，可是哪里疼吗？”
“不是的……阿姐，我……”称心抽噎着拿出一对铃铛，一个是瀛玉送的，另一个瀛玉不曾见过，上面灵光闪闪，还有一种花香。
“我想同您道别了。”称心哭得眼前一片模糊，刚想将自己在洞天当中的经历都说出来，可说出来之后，又怕瀛玉担心，只好自己咽了回去，“我，我在方才的洞天当中得了个机缘，想去寻一寻。”
“这是好事情啊，要是有机缘，还是得去的。”瀛玉刚弯起了唇角，反应过来，“只能称心你自己去吗？”
“我倒不是想要这机缘，只是有些担心你。”瀛玉看着称心，“你还是一只小猫咪呢，才化形，就要出门，我有些担心你。”
“我知道阿姐的心。”称心一边哭，泪水滴滴答答落在铃铛上，含糊道：“只是，这会耽误阿姐的事情。”
“怎么这么说？”瀛玉睁圆了双眼，“好好的，怎么突然这么说，可是怪我之前疏忽忘记你了？”
“不是的，那是……那番洞天的缘故，与阿姐并不相关。”称心的手指摩挲着铃铛，喃喃道：“我想离开，是想着……去见见我的族人修行去。”
称心只觉得心像是被雷霆攥住了，锥心得难受。
只恨自己可恶，明明靠着瀛玉才从巫族手里捞下一条命来，修炼、锻体、得上太阴，一处处都是沾了一样的光，才踏上道途，就想同人家分道扬镳去肚子寻好处去了。
可是……那片在血污当中，九死一生的机缘，太危险了，称心不想让瀛玉去。
称心慢慢抬起头，怯怯地看着瀛玉，眼泪都在打转：“阿姐……”
“好啦，我的称心长大了，我是……”瀛玉顿了顿，有些别扭地揉了揉称心的脑袋，“我是理解的，只是你要去的那个机缘安全吗？”
称心一顿，瀛玉心下了然，揉了揉她的脑袋，又问道：“那我给你的铃铛里东西还有吗？”
称心一愣，泪水就从眼中流出来，一滴滴落在衣襟上，哽咽道：“还有的……”
称心在心里抱歉：‘早就用在洞天里了……阿姐……可我要是再开口，成什么了……’
“这样啊。”瀛玉看着哭个不停的称心，双手缩了缩，一时也不知道应该再说些什么，只好从荷包里又倒出些果子来，一一塞进称心的怀里，“既然你身上也有，那我就不再多说什么了……我这就果子多，出门去玩了，就多带些。”
瀛玉抽了一口气，扯着嘴角露出一个笑容，道：“既然称心长大了，想要出去玩，那我也不好阻拦你。”
称心：“阿姐，我……”
“不过要是去外面玩儿上一会儿，就要记得回来。”瀛玉揉了一把称心的小圆脸，又折了一枝满满果子的枝条出来，当作是个信物递给了称心，“这是回家的钥匙，还在东海上呢，记得吗？”
“记得。”称心擦了擦脸，把果子珍重得放进铃铛里，又把这重重的枝条也握在手里，用灵气裹了这才放进铃铛里妥善放好，道：“阿姐，我还记得的。”
“那就没什么要叮嘱的了。”瀛玉深呼吸道：“我其实也有预料，称心是有大志向的猫咪，心气高，总有一天要去大荒当中游历的。”
“就是有点快，称心你……气运超凡，有点超乎我预料了。”瀛玉抱住称心，拍了拍她的后背，“没关系，机缘是有时限的，只要对称心有帮助，那就去吧。”
“阿姐……”
“称心要变成很厉害的修士，然后记得给阿姐带些土仪回来呀。”瀛玉拍了拍称心的脑袋，“还有……”
说着，瀛玉放开称心，从新年移动，从荷包里抽出一个匣子，递给称心：“之前红云和镇元子离开的时候也送了我离别礼物，那我也应该给你准备一些。”
“有点仓促，而且……最近阿姐挥霍了一把，准备得不算多，称心就先收下吧。”瀛玉笑着拍了拍称心的手，把匣子塞进铃铛里，笑道：“要是果子不够了，可要回来找我啊。”
“好。”称心哽咽着，一边擦着脸颊，一边从瀛玉怀里出来，往后推了几步，跪在地上给瀛玉俯首拜了几拜，闷闷道：“阿姐，时间不等我，星君那边我就不去告别了……还请阿姐代为转告。”
“好。”瀛玉见不得这种场面，转过了身，垂着头道：“一路顺风。”
“阿姐，保重。”称心的额头在地上砰砰砰磕了三下，红着额头坐起来，又朝红云拜了拜，“也谢过红云道人。”
“阿姐，我走了。”称心站起来，依旧像是去赴雷劫一般，站在了窗棂上，向外一跳，化作一缕风飞远了，只留下了几片叶子打着旋。
红云走过来一看，瀛玉正低着头吧嗒吧嗒掉眼泪，也不擦，任由眼泪流得满脸。不由得抽出帕子给瀛玉擦脸，“好啦，称心这次出去只是像我们一样去寻机缘去了，等寻到了不就回来了吗？”
“我就是有点……觉得太快了。”瀛玉抽了一口气，红着眼睛，鼻尖也红了，抽过红云的帕子擦着脸颊，“称心还只是一只小猫咪呢，我化形也不过是五尺高，还有你们教我术法，就这样独行大荒都还提心吊胆呢。”
“称心才这么一点点。”瀛玉比画了一下，“虽说是铃铛里面有东西，但也总有用完的时候，要是遇到了危险，可怎么办啊。”
“那就只能咱们也先去找到了宝树，等这件事情做完了，咱们再去游历着去寻寻称心不就好了。”红云揉了揉瀛玉的脑袋，“别担心，称心是一只好运而且聪明的小猫，不是吗？”
瀛玉想了想，点了点头，“嗯。”
心里虽说是明白，可情感还是很难排解，等到回去了，还是闷闷不乐。呆呆地坐在桌边，看着茶杯里的水发呆。
“小玉？小玉？”望舒看着瀛玉，叹了口气，“称心去外面也是好事，毕竟等你们去昆仑了，光把称心留在洞天里，该多难过啊。”
“对哦……”瀛玉叹了一口气，“虽说我的洞天里也有了海和几处小岛，但也总归是一处洞天，不比大荒无垠，这么一想，我就好多了。”
“小玉你啊，现在还没长大呢。”望舒搂住瀛玉，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抚摸着她的头发，“修士的时间很长，总有亲朋好友的分离，也总有重逢，毕竟大荒无垠，可修行总是有道。”
“我们小玉之前不也是独自去大荒游历了吗，我和姐姐也是这样的担心。”望舒摸摸瀛玉的脸颊，看着她湛绿的湿漉漉眼睛，笑道：“往后可有的是分别呢，只是你觉得称心还小罢了。”
“小玉，你是草木，你的时间与寻常的生灵相比，寿命就很长。”望舒笑道：“就如你的法诀，譬如草木，生生不息。”
“而称心也只是一只寻常的小猫，要是不去寻机缘，又怎么能长长久久地陪着你呢。”望舒看着瀛玉，看着她精神起来，这才松了一口气，“好啦，总会相见的，不必担心。”
“嗯。”瀛玉点了点头，抱了抱望舒，松了一口气，“多谢姐姐劝慰我，要不然我还得多难受好长时间呢。”
“你呀，还没长大呢。”
再听望舒说这句话，瀛玉就红了脸，嘟囔道：“姐姐再这么说，我就恼了。”
“好啦好啦，我不说了。”望舒笑着捏捏瀛玉的腮，软软的，“接下来还得小玉出力呢。”
“就是卷轴里的那些吗？”瀛玉看着望舒，“可还是有些别的事情？”
“这个有点困难，得小玉多上心才行。”望舒颔首道：“小玉去游历的时候，能不能帮我们炼制些小玩意儿？”
“什么样的小玩意儿？”瀛玉松了一口气，“这个也不难，我一鼎就能出很多，只是材料不称手，要留着给天上的城池呢。”
“材料我们来想办法，其他的小玉你炼制得有多长时间？”望舒想了想，道：“不是什么要紧的，就是寻常的，你之前给那些小狐狸们炼制的那种程度就好。”
“那个很快的，就是我自己来或许没有上次那些那么灵动。”瀛玉想了想，“姐姐们用这些小东西做什么？”
“那自然是用来做顺水情，天下万物，可不止狐族有野狐狸。”望舒笑着，看向了远方，“要是每一处都能像狐族一样，那可太轻松了。”
“那就算是把我的洞天都炼空了也供不上的。”瀛玉笑道：“万族生灵那么多，光让我来，那我可做不到的。”
“怎么会，只是隔一段时间，需要百千来件而已。”
“那就还好，”瀛玉松了口气，“只要材料有，那我就没问题，只是慢些。”
“除了这个，还有一个问题。”瀛玉突然想起来，比画了一下，“可我的信使蜜官就那么一点点，这么多的灵宝，我怎么送给姐姐呢？”
“这个……我们就用星辰来传递，如何呢？”望舒一顿，笑道：“小玉忘啦，我们太阴太阳在太空当中巡游，一日一夜间，总能见到的。”
“对哦。”瀛玉恍然大悟，“这样可就轻松多了，只要姐姐把月光阶梯往下一丢，我放在上面也是可以的，可比寻常信使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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