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万树桃花君子好逑

出城的还不只是黛玉一家,还有十二皇子水泽和宁安县主水若。当日林如海承诺过,带着公主和黛玉去韵山赏花赏月。

韵山就在京郊,山顶是有很有名气的寺庙,愚公寺。之所以有名,是因着愚公寺在半山腰,临溪靠山,无径不梁,无屋不阁。

愚公寺的脚下就是桃林,因着山高的缘故,这儿的桃花比别处都晚,几乎城中桃花都谢了,这里的桃花才开。于是吸引了许多赏花人慕名而来,却有一个难以克服的困难,那便是上下山要花时间太长,能住人的地方只有愚公寺。可愚公寺有严格规矩,管你是达官贵族还是商贾巨富,除非有住持的允许,否则都不能入住。因此很多人想来赏花,碍于没有住处只能作罢。

方瑛和住持却是老朋友了,经过方瑛的引荐,林如海和住持如今交情不错。因此林如海提前同住持说好,马车便停在了山脚,只带上几个丫头和几个长随,便徒步上山。

“出发前我可是告诉过你们,若是走不上去,可就没有人能帮你们了。”林如海笑道,虽然山路是石板铺成的台阶,虽然并不陡峭,但高度很高。

水若这个小姑娘却很有信心,她也不是说大话,水若打小好动,六皇子并不拘束女儿,还打算给女儿请个武术师父呢。

不过林如海也算好了,县主若是体力不支,自己还能抱着她走。其实林如海除了想带女儿和公主来赏花,也想让她们能登高体验一番,登高对于强身健体很有好处呢。

让林如海意外的是,他还小瞧了公主和黛玉,虽然走得慢,可她们却都极有耐力。走到一半儿,是一块大的空地,一行人便再次歇息。

因着山间并无他人,公主和黛玉都没有戴帷帽。丫头们将准备的点心拿出来,还备下了水壶和水杯。

“这竹子杯子还是表姐从成都带来送我的呢。”黛玉笑道,“如今出门倒是方便带上,也不怕摔坏了。”

这些东西都交给长随们拿着,黛玉便同公主说,让丫头和长随都一起吃东西:“出门在外,就因地制宜,规矩可以稍稍改改。”

“那是自然。”公主见丫头们倒是心思很巧,每块点心都有蔬菜叶子裹着,这样就算不洗手,也不怕脏,毕竟蔬菜叶子不用吃,收起来等到了寺庙扔掉便是。

“真是好吃,我从来不觉得绿豆糕都能这样美味。”水若小脸儿红彤彤的,她真是很厉害,一路都自己走,还不比大人们慢。

“那是因为咱们若儿饿了。”公主掏出手帕替水若擦汗,又端着杯子让水若慢慢喝水。

“真是很饿,我觉得我现在能吃下去一头牛。”水泽心想,这点心还是太精致了些,自己都不好意思吃太多。

“所以才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饿其体肤。”黛玉笑道,这可是生平第一次登山,难怪古人都要登高望远,“登韵山尚能如此,不知道若真是去登泰山,将是如何。”

水泽一听忙道:“若是有机会,咱们能约着登泰山。”

黛玉并不接话,公主听了看了看水泽,心中有几分猜测,却也不说破。

等大家都休息的差不多,便又继续上路。抵达桃林时候,水泽都忍不住念起来:“果然是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黛玉走在他前面,听见他念诗,回头看他,笑道:“这叫万树桃花何处寻,愚公庙下飘红玉。”

见黛玉含笑与他说话,水泽不免想到,这才是笑颜如花绽,玉音婉转流,可不就红玉嘛。这话却不敢说出口,满耳朵都是她,满眼睛都是她。

而黛玉已经转过头去和林如海说话去了。

“咱们先到庙里去,住持知道我们要来,若是让人家久等实在不礼貌了。”林如海领着大家穿过桃花林,就到了愚公庙。进寺前女眷们便戴上帷帽,只有年纪小的水若无碍。

听寺中小沙弥讲,黛玉才知道,原来她们走的是后山,而庙的前山却是极其陡峭的。修行之人不走后山,只走前山。

而黛玉她们住的屋子,从窗户就能看见山谷间苍松傲睨,蓊以杂木,冷绿万倾,一眼就让人心旷神怡,忘却尘世烦恼。

“果真是世外之地,在这日日耳饱溪声,目饱清樾,真是能修身养性。”黛玉感叹起来。

晚间有幸品尝寺中素食,菜蔬皆为修行的师父们自己种的,而做菜师父也是厨艺高超,用豆腐做了一条鱼,看起来和吃起来都像鱼,却只是豆腐。

而林如海提前让家中厨房准备了一些素点心,赠与师父们,当作他们来叨扰的回礼。

“你们到也是极幸运,今晚月色极好。”虽然按照时日推算今晚该有下弦月,可若是天气不好云层太厚,也看不到月亮的。林如海领着大家去寺庙后方桥上赏月,那石桥下方便是潺潺流水,夜里溪流的声音越发清晰。

“那是什么?”水若瞧见桥下交错复杂、一环一环扣起来的,却不知道是什么。

“师父们劈开竹子引出泉水,大家看到的便是引泉的竹节。”林如海介绍道,“我还曾见过有人在溪水里面放上劈开的竹子,将面汤放进去,煮好的面也顺着竹子流,享用的人便从竹子里捞出苗条,夏日里取其新奇又清凉了。”

除了林如海,众人可都不曾见过这样情形,不免都幻想起来。

月色极好,月下能看见桃花林。

耳边有清音,眼前有美景。水泽不禁侧头看了看黛玉,默默又加了一句,身边有佳人。若是能这样天长地久,就好了。

可他不知道黛玉怎么想他,水泽这辈子,都不曾遇到如此难题。

水泽其实打小就很聪明,他知道自己年纪太小了,皇位和他是不可能的,上头的哥哥们又很厉害,于是他学音乐,学诗画,表明他不争的态度。

诗经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怎么求呢?水泽陷入了迷茫,迷茫的时候想起诗经中还写着,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真真是此情此景,让人心喜,让人心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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