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是否去给顺亲王妃祝寿,荣国府是有过一番激烈争执的。
一开始是王熙凤来给贾母请示,说尤氏那边已经备好了礼物。正好因邢夫人和王夫人都过来请安,贾母顺口就问两个儿媳妇的意见。
邢夫人向来都是说不上话的,何况去不去反正也轮不到她出门也不需要她出钱,所以她无所谓。而王夫人听了贾母的问话赶紧就开口说:“自然是要去的,如今顺亲王在朝堂很是有地位的。此外,娘娘是从甄贵妃那儿出来的,现在甄贵妃的儿媳妇过生日,我们该有所表示。再者,如今宝钗是顺亲王府的人,咱们也算是亲戚。因此无论从哪边来讲,我们都应该去。”
王夫人的这番分析很有道理,可贾母想的却是另外一层:“正是因为娘娘呢,所以我才多想一想。再等等看看,我估摸着娘娘说不定会有消息送出来。”顿了顿,贾母又让丫头出去告诉贾政,让他得空进来一趟。
而贾母让贾政去做的事情,便是让贾政去咨询问问林姑爷那边的意思。如今林如海虽然是驸马爷了,可跟贾府这一层关系还是在的。贾母想着,他们府上当初和废太子走的太近了,这一次若是再站错了队,那只怕是满门都保不住了。而朝廷的事儿,自己的儿子完全指望不上,只有打听打听林姑爷那边的消息了。
而贾母这边预估的不错,元春果然递了消息出来。元春的意思让王夫人格外吃惊,因为元春说,既然宁国府都准备去了,那么贾母她们可以就不去了,而且顺亲王妃在元春面前,原就是晚辈。
邢夫人虽然一开始的态度是无所谓,现在看着娘娘的意思跟王夫人不一致,当场就笑起来:“还是娘娘有远见。”
王夫人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她不能说娘娘的不是,可到底不甘心:“若是真不去,且不是让宝丫头难看?”
“这话好没道理,你只是她的姨妈,不是她的妈妈。”贾母不悦的看了一眼儿媳妇,“我想,既然娘娘这样说,定有娘娘的道理。且等一等。”
而贾政这边见了林如海,将事情问了,林如海并未直接回答贾政,而是说了一番话。
“如今,家里头既然出了娘娘,事情就不能一概而论了。”林如海说的很直接,“依着娘娘如今的位置,将来无论是哪一个皇子继位,娘娘太妃的位置是跑不掉的。若是娘娘再能生下个一儿半女的,他日说不定还能出宫跟着儿子过活。既然如此,为何要站队?选择对了,说不定鸟尽弓藏,选择错了更是会万劫不复的。”
本朝规矩,有儿子的嫔妃,若是新皇即位后,儿子封了王,那么太妃是可以出宫跟着儿子的,是体谅嫔妃们照顾皇帝时候劳苦功高,老了能含饴弄孙。
林如海这一番话,对贾政而言简直算是醍醐灌顶了:元春封娘娘太晚了,就算这两年生了儿子,那前头那么多皇子,元春的孩子与大位是没有缘分的。这是他们的不幸,可回过头来想,也许是幸运。元春的孩子小,没有机会参与哥哥们的斗争,那么无论是谁继位,为了表示新皇对弟弟们的友爱,那么元春的孩子封王是注定的。
这个道理想通了,贾政便忙着回来将林如海的意思以及自己的想法都跟贾母说了。
“到底是驸马爷,看事情就是不一样。”贾母不免感叹一回,当初公主挑中了林如海,其实贾母还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很担忧的。毕竟那可是公主,还是陛下最疼爱的妹妹。若是林家有心和贾家生分,谁敢说什么呢。不过贾母后来看着,无论林如海也好还是黛玉也好,都和以前还是一样。这才让贾母彻底放了心。
“道理自然是这个道理,只是做起来可不容易啊。”贾母感叹了一回,她们家和甄家以前往来太频繁了些,看来以后可要慢慢去切割开来了,“不仅是甄家,四王八公那边,只怕也是要看看形势了。说起来,前些日子我仿佛听说皇长孙有了府邸,这里头的事情,可真是难说的很。”
“都是儿孙不孝,让母亲操心。”看着母亲一把年纪了还得为了这个家操心,贾政很是汗颜,当初若不是自己媳妇干下蠢事,也不必母亲亲自管家。
“趁着还来得及,我倒是愿意替你们操操心呢。”贾母想着,若不是林姑爷那边通知周瑞家的事情,自己一家再这样下去只怕还有大祸,如今琏儿也出去做官,家里人小心行事,又有了娘娘,只怕再次兴旺还是有可能,想到这里,贾母高兴了一些,“你好生办差就是。”
贾政陪着贾母说了一会儿话下去了,贾母便让鸳鸯去叫王熙凤来,将不去顺亲王府贺寿的事儿说了,见王熙凤有疑惑,贾母便道:“这事儿你只听我的就是,另外还有一件事,得慢慢去做。”
王熙凤忙问是什么事儿。
“让赖大和赖大家的一起查一查,看看我们同金陵甄家那边,还有多少银钱不曾交割清楚的,我隐约记得那边还收着我们一些银子。”贾母吩咐后,又想到,“日后四王八公家的人情往来,你都来与我商议了再做决定。”
王熙凤一听,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老祖宗,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现在还没有发生,可不代表以后不会发生。”贾母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这些年管家也辛苦了,家里头入的少,出的多,若是还不知道收敛,不是家族兴旺之道。你只管听我的。”
王熙凤虽然心中疑惑,却也只能应了。现如今平儿不在,王熙凤越发觉得精力不济,又因为周瑞家的那件事,王熙凤现在可不敢胡来。
“下去吧,仔细着做事,我们若是出了事儿,宫里的娘娘脸上也无光。”贾母倦了,让琥珀上来给她锤锤。
王熙凤自去办事不提。
只是贾母等不曾想到的是,她们不去顺亲王府上,顺亲王府上倒是来了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宝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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