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张了张口，千言万语到了嘴边，终只化作一声轻叹：“宝姐姐，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宝钗温柔地笑。
“倒是妹妹，回去之后，烦你替我给你姨妈捎个话，就说我很好，寻到了自己想走的路，不必挂念。”
五分钟倏忽而过。一团柔和的银光凭空出现，将黛玉笼罩其中，她的身形渐渐变得透明。
离去前的最后一刻，她看见月光之下，宝钗正扶着程灵素站着。
两人并肩而立，不知程灵素低声说了句什么，宝钗便笑弯了眉眼，伸出手，极自然地为她理了理被夜风吹乱的发丝。
又一会儿，黛玉睁开眼，窗外竹影清风。
她躺在潇湘馆的床上，那张她睡了多年的紫檀木榻。
【宿主苏醒，正在连接意识端口……连接成功。】
【生命体征平稳，精神阈值稳定。结论：宿主你又苟活下来了，可喜可贺。】
紫鹃正坐在脚踏上打盹，听见动静，猛地抬头，眼圈登时红了。
“姑娘可醒了！再不醒，我的魂也要吓没了！”
说着，泪珠子就滚了下来，“你这一睡，足足是三日三夜，水米未进，可怎么不叫人悬心！”
【检测到NPC“紫鹃”忠诚度MAX，情感波动剧烈。】
三日三夜？黛玉坐起身，只觉身子轻快许多，并无往日的倦怠。
【欢迎回归，宿主。这趟异世之旅，可还称心？】
【双人异界副本“飞狐外传·救援”已结算。任务完成度：85%。主要目标“救援程灵素”达成。随机触发次要目标“攻略程灵素”……由队友薛宝钗超额完成。】
黛玉并不理会，只问紫鹃：“宝姐姐呢？她如何了？”
【重点来了。宿主，请注意，前方高能反应，大型世界线收束现场。】
紫鹃拿帕子拭泪，脸上却露出为难的神色。
“宝姑娘也睡了三日，今儿一早刚醒。太太正在蘅芜苑守着呢，只是……只是听那边的小丫头说……”
“说什么？”
“说宝姑娘醒来，竟像变了个人，言语间尽是些奇谈。说什么要去云游四方，悬壶济世。太太只当她高热烧糊涂了，正满京城地请太医来瞧呢。”
【薛姨妈逻辑分析：我女儿不想嫁人了 = 她疯了。呵，封建大家长的CPU果然构造单一。】
黛玉听了，先是一怔，随即笑了，意味深长：“她没糊涂。”
【宿主，你这个“磕到了”的表情收一收，信息不对称很容易造成误判。】
【啧，宿主，这就叫薛定谔的钗。】
【你不觉得怪？薛宝钗明明留在了程灵素身边，怎么这府里又冒出来一个？】
“你的意思是……”
【平行时空，懂不懂？每个选择，都分岔出另一条命途。】系统解释得颇为得意。
【“飞狐外传”副本中的薛宝钗，在最终抉择点选择了“为爱走天涯”，已触发特殊羁绊，留在程灵素身边开启新地图了。】
【而你眼前的这个，是在同一抉择点选择了“回归家族责任”后，被传送回来的版本。可以理解为……存档A和存档B。】
【留下的，是选了江湖的那个；回来的，是选了自由的这个。看来，那一世的经历，到底也改变了她这一世。】
【系统日志：角色“薛宝钗”核心数据库已更新。新增人生追求词条：“悬壶济世”“独立行走”。“金玉良缘”任务线权重下调70%。百合线开启可能性大幅提升。】
未时刚过，宝钗竟真的来了。
她换了身素净的秋香色褙子，发间只一支碧玉簪，整个人清减了些，眼神却比往日亮了，也定了。
【警告：目标人物“薛宝钗”模型数据已发生变更。】
【气质参数“端方稳重”被“清冷通透”覆盖。魅力值 15，疏离感 20。宿主，她这是渡了劫回来，装备和气场都升级了。】
“妹妹。”宝钗在床沿坐下，一双眼静静地看着她，颇有尘埃落定的释然，“我做了一个极长、极真的梦。”
【标准话术开启：“我做了一个梦”。翻译一下就是：接下来的话半真半假，信不信由你，反正我本人是信了。】
“哦？是何样的梦？”黛玉给她递了杯茶。
【宿主递茶动作流畅，姿态满分。但请注意，当前不是开启“钗黛”线的最佳时机，对方心有所属，你强行切入只会触发“败犬”结局。建议切换至“闺蜜谈心”模式。】
“梦里，我去了另一方天地，遇见一位奇女子。”宝钗捧着茶盏，目光悠远。
【来了来了！她来了！“奇女子”三个字出口的瞬间，检测到宝钗心率瞬间提升12%，肾上腺素出现峰值。这哪是说梦，这是在背诵她的白月光。】
【百合图鉴·新人物解锁预警：程灵素（异世投影）。标签：医毒双绝、兰心蕙质、意难平天花板。】
“她医毒双绝，心有乾坤，却从不曾依附于谁。她告诉我，女子立于世间，未必非要嫁人生子，相夫教子。也可以有自己的名姓，自己的营生。”
【划重点：“心有乾坤”。这四个字，比一百句“她真好看”的杀伤力都大。这是灵魂层面的吸引力，宿主你学着点。】
【“女子立于世间……”，这是程灵素给宝钗输入的全新人生代码。效果显著，直接把宝钗从“贤妻良母劝丈夫考功名”的预设程序，重写成了“大女主事业线”版本。】
【系统感慨：看看人家，一次双人副本，不仅救了人，还顺便把队友的人生观给颠覆了。宿主，你呢？除了贡献了几首酸诗和几滴眼泪，你还干了啥？】
黛玉握住她微凉的手：“所以，姐姐决意学医了？”
宝钗点头笑道：“我想出去走走，看看这山，这水，这大千世界。不做谁家的媳妇，也不做薛家的女儿，只做薛宝钗。”
她顿了顿，抬眼看黛玉，“妹妹……可会笑我痴人说梦？”
“怎么会？”黛玉真心实意地笑了，“姐姐想做什么，只管放手去做。难道这世间的路，还都是给男人修的不成？”
【漂亮！这就是觉醒的女性力量！】系统激动地打call。
【不过宿主，你呢？还在这园子里，日复一日地等着你的宝玉哥哥，吟风弄月，泪尽而亡？】
黛玉闻言，竟也笑了：“谁说我在等他？”
她缓缓起身，踱到窗边，看着庭中那一片青翠欲滴的翠竹。
“我也有我想做的事。譬如，将那些故事写下来。程姑娘的坚韧，宝姐姐的抉择，还有这世间，千千万万女子的悲欢离合。”
【哟？宿主这是要弃了针线女红，改拿笔杆子，做个书局先生了？】
“有何不可？”黛玉回眸笑，“总要有人，将她们的姓名记下来，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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