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宝钗这么一提醒,白露才想起来晴雯这事。原著里她拖着病身被赶出了大观园,宝玉有心探望,可也救不了她的命。两人一番惜别,最后晴雯叫了一夜的娘凄凉死去,宝玉失魂落魄,在大观园里挥毫《芙蓉女儿诔》……
看不懂,白露实在是看不懂宝玉的炫技之作。但是撇开宝玉的迷惑行为不提,就算她如今跟晴雯没什么交情,但好歹是一条命,若是能帮一帮,伸把手又费什么事呢。
宝钗到底不是贾家的正经主子,提一提便是尽了心。白露想捞人,最后还是只能去问凤姐。
凤姐最近忙着装病躲懒,忙着悄悄摸查迎春潜在夫婿的底细,听到秋桂来传话,左右一个丫头,也不怎么在意,只道:“要个丫头,难道还是什么大事不成?要是人还在宝玉身边,倒值得我费心说两句,如今人都出来了,你家太太爱要,直接把人领了去就是。倒是我这里还有要紧事呢,我瞧好了一个人,你回去便告诉你家太太,就说我烦她做个东,把我看好的那家的太太约出来,咱们当面说说话。”
秋桂谢了凤姐,跟着平儿就去贾家后边下人们住的地方找人。
“还得是你们府里!”秋桂往贾家也跑了不止一次,可平时去的要么是主子们的院子,要么就是大观园,哪里来这种地方串过门。此时见贾府即使是下人的家也规划得整整齐齐,小院收拾得干干净净,虽不大,但排成一片却格外有气势。
平儿便笑,“这片几个院子都是主子们身边得脸的人家,刚才咱们过的便是周瑞周姐姐家。其实她家也只能算中上,你是没见过老太太身边的赖妈妈,她家如今连花园子也修好了,更别提家里的小爷是授了官,戴帽子的人了。”
啧啧啧!秋桂表面越发惊奇,心里却恍然大悟,难怪这二奶奶说家里一日不如一日了。靠着主家的下人一个个都发了财,这财是哪发的,八成就是靠着倒腾家里的东西呢。
两人一路说一路走,走到越来越偏的地方。一座小院进去往再往后走,走到最后面角落里的一间不朝阳的屋子,带路的女人把门一推,“姑娘,二奶奶身边的平姑娘瞧你来了。”说完便身一闪,开始靠在门口剔牙。
那屋里格外破败,看得平儿和秋桂都难免心惊。
“你这是怎么了?!”更心惊的是原本多神气的一个人,这才几天功夫,怎就憔悴成这个样子?平儿赶忙上前拉住晴雯的手,“是着凉了?可请了大夫?也是巧了,林家太太想要你去她家里,你正好求她给你瞧瞧。”
“什么着凉了。”门口晴雯的嫂子多姑娘懒洋洋道,“这准姨娘当惯了,养了一身精贵毛病。如今出来了才晓得自己就是个奴才秧子,这心里的气不顺,可不是要把人憋坏了。”
晴雯想说什么,可嘴一张就是咳嗽,咳得天崩地裂,像是要把心肝一并吐出来似的。
平儿赶紧去倒水,秋桂便在一旁道,“不像是小病,倒是拖不得了。今儿我们太太刚好在家,你东西在哪、要有收拾的就告诉我,我们抓紧时间回去,让奶奶给你瞧瞧。”
“我,咳咳咳,我不走。”晴雯接了水一口喝了,这才有心力挣扎着支起身来说话,“宝玉说了叫我等他,我便等着。他一日不来我便等一日,左右说好了要在一处,便是他食言打了嘴,我不会背诺。你走吧,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就说多谢她瞧得起我。”
“你这是何苦!”秋桂想不通,“那宝二爷还能少了人伺候不成?你前脚出来,后脚就有人顶你的位置,你想回去,便是宝二爷允了,可你家太太允不允,那宝二爷身边的人允不允?”
道理自然是这么个道理,可都说袭人伺候谁心里便只有谁,难道晴雯不是一心里只有宝玉。
听秋桂这么一说,换做以往,晴雯必要逞口舌之快辩上一辩,可眼下她只觉得精力不济,便不再开口,只裹了薄被背身睡去。
多姑娘又在门口说:“咱家姑奶奶心气高。那袭人当得宝二爷姨娘,咱家姑奶奶比她漂亮伶俐十倍,难道就当不得姨娘了?有那好前程,谁舍得离了这金窝窝去给别人家当牛做马。”
话说的难听,晴雯之前也骂过。可骂了没用,人人都是这么想的。如今她也不骂了,左右她就是等着宝玉,其他人爱说便说去!
秋桂说不动人,平儿便拉着她出门,“晴雯痴心一片,可见这解铃还须系铃人。你等我想个法子,叫宝玉亲自来劝她,她才肯跟你走。”
秋桂想想是这么个道理,可问题是:“我看你家那宝二爷是恨不得天底下姑娘都围着他一个人转,不跳着脚把人要回去,怎么还会主动把人往外推呢?”
平儿便叹气,“你说的是。如此,再换个人来劝吧。”
换谁,换麝月。
麝月同晴雯倒还有些情谊,见她如今这可怜样子,便劝,“你看看你如今,便是宝玉来了,太太也不会松口再叫你回去。倒不如去林家求她家太太给你治好了病,时机到了,再回来不迟。”
晴雯闷头想了一阵,到底问了句:“宝玉如何?”
“好着呢。”麝月道,“便是少了人,剩下的还敢伺候不好他不成?”
一个个都干劲十足挣表现呢。
晴雯这才落了滴泪,“果真是用不着我了,既如此,我便走吧。”
走到白露家,白露扎了针开了药,便叫人好好养着去。
晴雯的性子实在厉害,一张嘴更是可怕,不合心意就直接刺回去。喜欢的人觉得这是性情直爽,可被刺的人就扎心了。不过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整个人就是有那么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生命力,所以把她关在家里伺候人是真的拘束了她。
白露想了想,干脆拍板,“都说晴雯手巧,关在家里岂不是耽误了人。不如去钟楼大街上周太太那家裁缝铺子里当绣娘去,凭她的厉害,岂不是过上一年半载就要成店里的骨干了。”
晴雯听了又默默落了一会子眼泪,然后才郑重谢了白露。
小半个月后晴雯养好身子,白露亲自送她去钟楼大街上的周记绣楼。
周太太也是白露之前的患者,见白露登门自然热情招待。等明白了白露的意思,再见识了晴雯小露一手,周太太脸上的笑就更灿烂更真心了。
“也不瞒妹子,本想着我这里地方虽小,可万万不能拂了你的面子,一个绣娘而已,多养一个人也养得起。可知道了晴雯姑娘的手艺,哎哟!我才是要真谢谢妹子,这种好事都能想到我,可见咱们的情分是真的!”
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达官贵人,达官贵人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平常便宜货都入不了人家的眼,而今有了这么个巧手姑娘,她以后估计都没时间做梦,要天天睁着眼数银子了!
当下周太太就跟晴雯谈好了工钱,一月五两银子,要是得了贵人们的赏,那铺子拿六成,其余都归晴雯。
比贾家给的高,可毕竟是辛苦钱,白露听着觉得还是有些低了。
“不过不要紧。”回去的路上她就跟晴雯商量,“你才出来,外面人生地不熟的,想找活也找不到。干脆在周记积累些人脉,以后京城里各家太太小姐都认识了你的手艺,你大可以自己接活自己干,有钱了另开个绣楼,自己当老板也行!”
晴雯终于笑了,“真有那天,就开在太太的医馆隔壁。等那些太太小姐看了病心情好,出门就在我店里花些钱欢喜欢喜。”
这边晴雯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那边凤姐又急着催白露抓紧安排她跟给迎春看好的人家见面。
白露觉得还是该问一句:“嫁女儿可不是小事你给你府里人可通过气了?”
凤姐大大方方道:“还没顾得上呢。老太太和太太们打的什么主意你又不是不知道,等着在勋贵人家的子弟里找呢。可我瞧着如今来往人家里也没几个好的,想像史家给找个卫若兰那样的可比登天还难,余下的比琏二还不如,找来害了迎春也是造孽。”
“那我这就安排了,万一你们说好,人家上门提亲,你家老太太不会着人直接把人打出去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凤姐觉得白露说话就是有趣,“怕什么,有我在,能有什么是说不成的。”
看凤姐如此自信,白露便干脆如了她的意。
该说不说,凤姐确实有两把刷子。
转天城外开书院的赵家太太上门,进来先谢白露做媒,然后就开始夸凤姐。
“这样关心小姑子,可见心地好。为人大方又能干,虽年轻,可极懂事理,人又谦虚,半点不拿大……”
听得白露不住店头,“嗯嗯,我是知道的,那府里二奶奶自来就是这么个人。”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看来双方就是都有意思了。
开书院的人家自然是适合迎春的,可之前不是还有家翰林吗?功名在望,论理,贾家该更喜欢才是。
听白露这样问了,凤姐一脸疲惫地按了按头,“这我自然知道。可咱们喜欢人家,人家就看得上咱们不成?越是奔着功名去的,便越是知道咱们家如今的情况。”
贾家如今又是什么情况?
男人没几个靠得住的!全指望宫里娘娘的肚子了!
这让元春如何不苦,可再苦,药也得继续喝,宠也得继续争。
“实在不行……”进宫看女儿王夫人想了想,“找个机会,叫你三妹妹进来帮你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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