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这边黛玉还不知道这件事,回了房间便有些无聊,看着镜子发呆,

紫娟见了就说:“姑娘可是闷了?今儿天气还不错,没风,可要去找宝姑娘玩?还是找二姑娘他们说说话?”

黛玉看了一眼外面就说:“这会子过去,二姐姐她们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紫娟就笑了:“总归不是看书就是写字,要么就是绣荷包之类的,二姑娘他们见了姑娘过去,指不定多开心呢。”

黛玉被紫娟说动了,就起身道:“那就去走走。”

紫娟忙拿来披风叫来雪雁:“好生伺候姑娘,我留在这里整理屋子,有事就打发小丫头来说一声。”

一连病了多日,出来走走,黛玉抬手遮了遮太阳光线,在积雪的反射下,总觉得有些晃眼。

主仆二人慢慢往三春姐妹住的抱厦走去,到了之后可巧,宝钗也在,见了黛玉进来,姐妹几个就笑说:

“我们正商量着去看看你,你就来了,快来坐,司棋,快去给林妹妹上茶。”

黛玉被拉着坐下,屋子里伺候的司棋,侍书,入画就过来,拿垫子的拿垫子,接披风的接披风,递手炉的递手炉,把黛玉伺候的妥妥当当,雪雁都没处入手,只好站在一旁。

坐好之后黛玉就问:“今儿怎么到的这么齐?”

宝钗就笑说:“梨香院那边挨着园子,有些吵,本想去你那里,走到这边想着邀三妹妹几人一同去。”

探春也说:“原本还能在外边溜达,现在建园子,人也多了,太太叫我们不要出去走,林姐姐又病了,我们闷了好多日子了。”

说着五个人对视一眼,齐齐叹气,说到底他们闺阁女儿家能走动的地方也不多,上次黛玉说起去林家老宅,她们才会这般开心。

正说这话,宝玉就从外面进来了,身后跟着晴雯,见了黛玉就说:

“妹妹可大好了?我才回来,没见着妹妹,紫娟说妹妹来这里了,二姐姐这里人倒是齐全,是有什么要事不成?”

说着宝玉自顾自的坐在黛玉旁边,好奇的看向三春姐妹。

探春取笑宝玉:“二哥哥可是个无事忙,成日里见不着人,我们有事也不敢劳烦二哥哥。”

宝玉摸了摸鼻子,也不好解释,他这几天应林如海的要求,满京城闲逛,确实是无事忙了。

黛玉低头喝茶不去看宝玉求助的目光。

宝钗拿扇子掩了半张脸打趣:“宝兄弟不说话看颦儿做甚?莫不是只有颦儿才能使唤你不成?”

这话一出,黛玉就啐了一下:“宝姐姐这话好没意思?光会打趣我了?叫人怪恼的。”

宝钗忙伸手扶着黛玉的肩膀:“好妹妹,我不过随口一说,莫恼。”

黛玉又笑了歪着脑袋说:“下回宝姐姐可不许这般打趣我了,否则我可不饶你!”

姐妹俩这般一打岔,也没人在意宝玉说不说话了,齐齐笑了起来,快到晚饭的时候大家才散开各自回去。

又过了一段时日,黛玉的病好了,宝玉却瞧着精神不太好,有些无精打采,恰好有人来告诉贾母,说是省亲的园子盖好了,只剩下装饰还未完成,是个及其雅致的园子,因此贾母命人带宝玉去园子里散散心。

宝玉一听也来了兴趣,还对黛玉说:“等我逛完回来给妹妹讲讲新园子。”

说着就往园子里去了,刚进去就看到隔壁宁国府贾珍走来,看到宝玉就笑:

“你今天来的不巧,还不出去的话,老爷可就来了。”

宝玉顿时就慌了,带着奶娘小厮慌忙要出园子,谁知刚转了一个弯,迎面就看到贾政带着一干清客进来,宝玉躲都来不及,只好在一边站着。

正巧贾政最近听说族学礼的先生称赞宝玉专能对对联,虽然不喜欢读书,却也有几分歪才情,今天正好撞见了,贾政就命宝玉跟着,宝玉战战兢兢的跟上,也不知道贾政是个什么意思。

一行人到了园门前,见了贾珍带了许多干活的人来,在一旁侍立,贾政就说:

“你且把园门关了,我们看看外面再进去。”

贾珍就叫人关了园子,贾政先秉正看门,只见正门五间,上面桶瓦泥鳅脊,门栏窗隔都雕刻了新鲜花样,没有粉饰,一水的水磨群墙,下面白石台阶,凿成花样,左右一看,都是雪白的粉墙,下面虎皮石,不落富丽俗套,贾政心下欢喜,又叫八门打开。

开了门一看,迎面一代翠障挡在前面,众清客都说:“好山,好山!”

在门前看了一会,贾政说从旁边藤萝下的羊肠小径进去游玩,从另一边出来,正好可以游遍园子。

贾珍就在前面引到,贾政扶了宝玉进入山口。

刚巧看到前面山上有镜面白石一块,是事先设好要留题的地方,贾政问了清客一回,清客说了几十个名色,都是些俗套的名字,原来众清客心里有数,知道贾政是要试宝玉的功课,因此只说些俗套敷衍。

宝玉也不笨,听到这里也知道贾政的意思了,果然贾政问了宝玉,叫宝玉拟来。

只是宝玉一直有些害怕贾政,犹豫了一会,贾政一看宝玉的样子就想要训斥。

林如海跟在宝玉后面慢悠悠的说:“无需害怕,我观你有几分才情,大胆说来,想来说错了你老爷最多不过说你几句,不说才是讨骂。”

宝玉定了定神,觉得林如海说的有道理,思索一会就开口了:

“古人云:编新不如述旧,刻古终胜雕今。这里不是主山正景,本来也没什么好题字的,不如写’曲径通幽处‘这句旧诗在上面,显得大方气派。”

众人听了纷纷夸赞:“是极!二世兄天分高,才情远,不似我等读腐了书的。”

贾政心里觉得满意,面上却不甚满意的说:“不可谬奖,他年纪小,不过随口胡诌,取笑罢了,再夸倒是叫他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后面又一一逛了园子,贾政见一处地方就叫宝玉题诗取名,宝玉说出来了,贾政又说不好,等贾政自己题了,宝玉又觉得不行,宝玉又是个有些憨的性子,见了不好定要说出来,贾政一听难免生气,又要训斥宝玉。

林如海跟了一路,算是明白了几分为什么宝玉不爱读书了。

贾政想来从没有好好教导过宝玉,只是一味的考校,错了就骂,对了也不夸,总是打压宝玉读书的兴头,长久下来,宝玉自然不爱读书。

只是从今日贾政试宝玉来看,宝玉实际上很聪明,虽然看的都是些诗词歌赋,却也能看出宝玉一点就通,脑袋灵光,如有人正确引导,将来不愁宝玉不能走上正途。

林如海思来想去,他这些日子诓着宝玉在京城逛了一圈,观家世差不多的人家,男儿都是些纨绔之辈,再高些的人家,如果他在,玉儿嫁过去倒也使得,只是他不在了,高门大户,黛玉嫁过去受了欺负也没人撑腰,只怕更难,宝玉虽说也有诸多缺点,好歹有几分才情,待人也算宽厚,加之与黛玉从小一起长大……

等林如海考虑完,那边宝玉又被贾政呵斥了:

“你还不走?难道没逛够还要贪玩不成?也不想想你逛了这么久,老太太牵挂着你,再不回去老太太白疼你了!”

宝玉这才退了出去,匆匆往外走,到了院外,林如海就远远的看见跟着贾政的几个小厮上来拦腰抱住宝玉说:“今儿亏了我们,叫哥儿在老爷面前出了风头,老爷才喜欢,老太太打发了人来问好几遍,我们都说你很喜欢,若不然老太太叫你回去了,你哪来的彩头?二爷该赏我们才是!”

宝玉说一人赏一吊钱,那些小厮却说谁没见过一吊钱,纷纷上来解荷包香囊,没一会就把宝玉所带之物全都拿走了,拥簇着把宝玉送回贾母哪里。

见过贾母之后,宝玉就回房间,袭人倒了茶,看宝玉身上配物都没了,就笑说:“戴的东西又被那些没脸没皮的东西解了去了?”

黛玉原本还担心宝玉被贾政训,听了这话就走出来瞧瞧,果真看到一件都没了,看着宝玉问:

“我给你的荷包你也给他们了?你明儿再想我的东西,可不能够了!”

这话听着竟是生气了,说完就赌气回房,将前几天宝玉求着她做的那个才做了一半的香袋拿过来就绞。

宝玉看黛玉生气就知道不妥,忙追进来,谁知道已经剪破了,宝玉见过这香袋,虽然没做完,却十分精巧,费了许多功夫,如今无故剪了,却也可气,因此宝玉把衣领解了,从里面掏出来黛玉给的荷包,递给黛玉,话里也带了怒气:

“你瞧瞧这是什么!我什么时候把你的东西给过人了?”

黛玉看宝玉从衣服里头拿出来,这般珍重,知道是怕人拿了去,因此又悔又气,低头一言不发。

宝玉这边气性也上来了,他气黛玉不保重自身,费神弄出来的东西又糟蹋了,可不是白白费神了?本就身体不好,他也是看着这段时日黛玉身子好些了才央着黛玉做香袋,他是个男儿,要去私塾读书,要去走亲访友,不能时时陪黛玉解闷,求着黛玉做香袋也是叫黛玉不无聊的意思。

“你也不用剪,我知道你懒得给我东西,这荷包还给你!”

说着就把荷包丢到黛玉怀里,丢完就走。

黛玉见了越发生气,声音哽咽,泪眼汪汪,一把拿起荷包又剪。

宝玉看她这样怕黛玉气恨了身子不好,又匆匆回来抢了荷包陪笑告饶:

“好妹妹饶了它吧,是我错了!”

黛玉将剪子一摔:“你也不用同我好一阵歹一阵!当我是什么人了!”

说完就赌气上床,面朝里面倒下拭泪,宝玉在外边慌的一叠声“妹妹”长“妹妹”短的赔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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