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好一会,平儿也在一旁劝着,两人才收了声,进屋坐下说话。
邢夫人和尤氏见了王熙凤都低着头不太敢说话,一个虽说是前婆婆,却也不是正经婆婆,再加上邢夫人在王熙凤管家的时候还为难过王熙凤。
另一个尤氏,她可没忘了,王熙凤和贾琏和离,就是因为她妹子,虽然她妹子进了贾琏后院之后也自杀了,可论起来,那时候王熙凤早离了贾府,尤二姐的死和王熙凤没关系,也确实是她有些对不住王熙凤,
因此两人站在一旁低着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倒是王熙凤,请了王夫人坐下之后,见两人这样就笑说:
“太太和嫂子怎么不坐?还和我客气什么?往日我还在那里的时候,也没见大家生分。”
尤氏羞愧的看向王熙凤道:
“我,当初那事到底是我对不住你,也不曾和你透露些口风。”
王熙凤笑着走下来,先让邢夫人坐下了,然后拉着尤氏坐下说:“那都是男人们在外面的错,和我们又有什么干系?况且我离了那里才能过成如今的样子,不然只怕还要和你们一样呢。”
尤氏更不好意思了。
王熙凤又对邢夫人说:
“大太太也只管住在这里,等大老爷琏二爷哪日回来了再说。”
邢夫人不好意思的对王熙凤说:
“你也不用挂念我,我藏了银子的,也有住处,难为你如今还想着我了。”
王熙凤听了就说:
“住在哪里?我叫人送你去?”
邢夫人点头:“那就麻烦你了,我有一处陪嫁的小院子,连大老爷都不知道呢,也没被抄了去,只是我如今入了奴籍,还想求你个事。”
王熙凤忙说:“这倒是折煞我了,什么求不求的,你说就是了。”
邢夫人点头:“我这奴籍也不好名下有房子,我也信你,那房子就说是你给我住的可好?”
王熙凤听了就笑:“我当什么大事,大太太只管放心,我再没有不应的。”
邢夫人这才松了口气。
外面赵姨娘进了院子就四处打量,见王夫人和王熙凤进了屋子,就要进去吵架,探春在外面说的她没听到,以为这院子是探春准备的,想要摆谱,探春看出来了,拉着赵姨娘警告:
“姨娘可别生事,如今你和太太好容易脱身,再生事当心被赶出去了。”
赵姨娘眼睛一瞪:
“好你个死丫头,以前你扒着她也就罢了,如今还扒着,你有什么好处?这院子合该我做主才是!她王氏就该给我倒洗脚水!”
探春都气笑了,指着院子说:
“你做什么主?你看清楚,这是凤姐姐的院子!不是你赵姨娘的!如今你能在这里安生住着已经是凤姐姐发善心了!”
赵姨娘听说是王熙凤的院子,顿时哑火了,又想到以前王熙凤管家雷厉风行的模样,还有她勾结马道婆害过王熙凤的事,顿时就缩了起来不敢声张了,生怕叫王熙凤看出什么来把她赶走。
探春见赵姨娘消停了才进屋子,给王夫人行了礼才不好意思的对王熙凤说:
“凤姐姐,我姨娘……”
王熙凤拍了拍探春的手说:
“你和我客气什么?只管住着就是,东西我也都备好。”
探春感激的连连道谢,又对尤氏说:
“珍大嫂子,赎你的银子是四妹妹给的,她还在林姐姐那里住着,你也不必担心她。”
尤氏愣了一下眼神有些复杂,她没想到往日要撇清关系的惜春如今竟拿了银子救他,
王夫人左右看了看问王熙凤:
“凤哥儿,怎么不见兰儿和他娘?兰儿不是早被放出来了吗?还有兰儿娘呢?”
王熙凤顿了顿,她打听过李纨的情况,本意是要拉李纨一把,怕贾家出事,李纨被娘家人为难。
谁知打听过后才发现,李纨过的好着呢,因为是个寡妇,所以稻香村并没有被抄,这些年的月例陪嫁加起来足够李纨后半辈子维持贵妇生活了。
而且李纨在贾兰回去之后就再不曾打听过贾家的情况,仿佛和贾家没关系一样。
“姑妈,你别担心大嫂子,她和兰儿没有被牵连,如今住在东边。”
王夫人这才点头,叹了口气说:
“家里如今这样,日后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老爷他们又被流放了……”
王熙凤忙说:“还有宝兄弟呢,他没事,身上的功名也还在,说是陛下念在先荣国公的情分上,再加上宝兄弟确实不知情,因此网开一面,所以姑妈不必担心,日后宝兄弟出息了,你还要享福的。”
王夫人点头又问:
“宝玉呢?刚才还在,这会儿怎么不见了?还有大姑娘怎么也不进来?”
王熙凤笑说:
“姑妈不知道,林妹妹这些日子忙,今儿是抽空来接你们,和我说好了送你们到这里她还有事先走的,等过两日再来看望,这会儿宝兄弟怕是在外面送她呢。”
王夫人听了就叹气:“倒是我……罢了,不说这些了。”
外面黛玉在马车上,真要走就听宝玉叫她:
“林妹妹……”
黛玉听到宝玉的声音心里有些酸楚,轻声回道:
“二哥哥还有话要说吗?”
宝玉点头:“妹妹可还好?”
黛玉挑开窗帘看向宝玉,见宝玉瘦了许多,也憔悴了许多,顿时捂着嘴差点哭出来,她从没见过宝玉这般狼狈的样子。
宝玉见黛玉这样忙安慰黛玉:“妹妹别哭,我没事,只是想见见妹妹,还有,一会我就要走了,太太这里有凤姐姐照看我十分放心,只是心里牵挂妹妹,只盼着妹妹日后别再哭了才是。”
黛玉愣了一下问:
“你要去哪里?”
宝玉笑说:“太太前半辈都在享福,总不好叫她老来受罪,还有大姐姐,说到底现在这样都是为了家里,我想去西北那边,听说那里要打仗了,我想着若是运气好,我也能想爷爷他们那样闯出来建功立业,运气不好……”
黛玉听宝玉这样说,心里更难受了,可她明白宝玉的心,也不能劝宝玉就这样留下,半日才说:
“二哥哥珍重,我……等二哥哥回来。”
宝玉有些欣喜,随即又暗淡下来,他还记得贾母生前和他说的那些话,他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宝玉抬头对黛玉说:
“妹妹别等我,我也不知何时才回来,等我回来的时候见妹妹过的好我也就放心了。”
黛玉眼泪落了下来,宝玉又说:
“妹妹有事要忙就快些去吧,别耽误了妹妹的正事。”
黛玉心里难受的说不出话来,眼泪一直在落,像是要把这辈子的眼泪都流赶紧一样,雪雁叹了口气吩咐车夫回府,一遍低声劝黛玉。
宝玉目送黛玉的马车离开,忍不住往前追了两步,又停下来看着马车远去,他知道,这一去生死难料,即便侥幸回来,也再难见到黛玉了。
一直跟在宝玉身边的林如海摸了摸胡子说: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和你说的你可以不用理会。”
宝玉摇了摇头:“姑父,我还是很讨厌现在的我,可是姑父你说的是对的,我一定要去,这是个好机会。”
原来宝玉从牢里出来之后就很迷茫,林如海见他这个样子就问他:“你还想护佑家人吗?”
宝玉看向林如海,神情顿了一下,他发现林如海的身形好像有些模糊了。
林如海似乎没察觉这一点继续说:“你先前问我除了科举还有没有别的法子,现在我告诉你,你们贾家是武将出生,你最像你祖父,如今边境战事将起,你去哪里兴许还有机会。
“只是风险也未可知,或许会丢了性命。”
宝玉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就回答林如海:“好,我去哪里,老太太说林妹妹兴许是要嫁入皇家的,我便是不能娶她,也不能叫她嫁了人受欺负,她也没个娘家人,日后我就当她的兄长。”
林如海叹了口气,见宝玉神情坚定也就不说什么了,只是告诉宝玉要去哪里该如何做,还对宝玉说:
“罢了罢了,好歹教了你这些年,我陪你走一趟,看着你到了,剩下的日子我就要陪在玉儿身边了,我预感留在人间的时间只怕不多了,亲眼见到玉儿过得好我才放心。”
宝玉感激的看着林如海。
黛玉回到家里之后眼睛已经肿的和桃子一样了,回了院子雪雁就拿来冷帕子给黛玉消肿,一边对黛玉说:
“姑娘别哭了,我看宝二爷如今到比以前更沉稳了,想来日后能有大作为。”
黛玉摇头道:“我倒宁愿他和以前一样,做自己喜欢的事。”
雪雁不懂,见黛玉难过又对黛玉说:
“姑娘,我看这几日天气好,不如出去走走吧,免得老呆在家里闷得慌。”
黛玉摇摇头:“这几日不得空,林伯就要回来了,那些粮食还不知道收的怎么样了,另外金管事那边还要再次出海。”
雪雁见黛玉不想着宝玉就笑说:“忙的话就过段时日再去也行。”
这时惜春跑来对黛玉说:“林姐姐,前面好像来了什么人。”
黛玉起身问:“什么人?”
惜春摇了摇头,黛玉家的管事婆子就匆匆走来道:
“大小姐,宫里来人了,说是有陛下口谕。”
黛玉心里一咯噔,对管事婆子说:
“你先过去,我换了衣服就来。”
管事婆子离开,黛玉回去换了衣服才去前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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