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擦了擦眼泪笑道:“林妹妹说的是,虽说人不齐全,可到底也要为三妹妹庆贺才是,林妹妹放心,今儿交给我,定然办的热热闹闹的。”
大家都知道,今天就是在为探春践行。
在黛玉的院子里摆了两桌,还接了邢夫人过来,黛玉特意打发人去卫府接湘云,只是去的人来回话说湘云不便出门,黛玉听了心里到底担心湘云,打定主意这两日要找机会见见湘云。
酒过三巡之后,探春再也忍不住了,眼睛红彤彤的,说到底,她也不过才十五岁,才经历家破人亡,又即将远嫁,嘴上说的再厉害,心里也是害怕的。
黛玉抱着探春安慰:
“三妹妹别怕,别怕……”
探春趴在黛玉肩头哭泣,旁边惜春也难过的看着探春,拉着探春的手默默流泪。
王熙凤放下酒杯走过来搂着三个姑娘说:“三妹妹别哭,趁着三妹妹大喜,我也不好再瞒着你们了,当初老太太没的时候我就后悔没告诉老太太,如今在瞒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说完就吩咐了平儿几句,平儿点头起身回了隔壁园子,抱着个约莫两岁的孩子过来。
大家看着这孩子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王熙凤接过孩子说:
“我生的,当初和离的时候才发现有了孩子,不想把孩子送到贾家,就偷摸着生了下来,想着将来也能为巧儿撑腰。”
还是王夫人先反应过来,从王熙凤手里接过孩子抱在手上看了一会道:
“凤哥儿,这样的喜事怎么不早说?倘若那时候就说了,你和琏儿何至于此?”
王熙凤神色淡淡:“那时候说了,岂知这孩子能不能顺利生下,倒不如不说呢。”
王夫人便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转头对邢夫人笑说:“该写信告诉琏儿他们,叫他们也高兴高兴呢。”
邢夫人笑着点头,还逗了逗这孩子。
王熙凤搂着巧姐儿笑说:
“其实也该请大嫂子来,也许就未见兰儿了。”
王夫人听了把孩子还给王熙凤,神色淡淡的说:
“我托你林妹妹去请了,老大媳妇托辞没来。”
王熙凤顿住,很快就笑说:“向来是有事不方便来,我们吃我们的就是了。”
黛玉和探春惜春三人正惊奇呢,探春还小声问黛玉:
“林姐姐,你回来住这么久,和凤姐姐就在隔壁,都不知道巧姐儿多了个弟弟?”
黛玉摇头:“凤姐姐瞒的紧,我确实不知道。”
不过这么一出倒是冲淡了不少离别的悲戚。
第二天,探春就被接去了郡主府,同时婚期也下来了,就在半月后。
王夫人和赵姨娘被特许婚礼那天可以前往郡主府送嫁。
黛玉见探春在郡主府适应良好,索性留了惜春在哪里陪探春,林管家回来了,她得去处理一下林家的事。
还有就是请湘云做客。
林管家回来告诉黛玉,他去南边的收粮的时候果真见到还有其他人也在收粮,林管家说他收了一千担粮食,再多就没有了,说完还担忧的问黛玉:
“大小姐,买这么多粮食放着成了陈粮可不好卖了,而且这些粮食花费巨大,家里的现银只怕不够……”
黛玉头也不抬的看着账本,一遍对林管家说:
“林伯,钱不是问题,一会我给你凭证你去钱庄取了,尽快把尾款付清,粮食在京外寻粮仓安置,记住,归整好,别散乱,方便随时运走。”
林管家不解的看着黛玉:“大小姐,花这么多银子卖粮食到底是何用意?”
黛玉放下笔,笑了一下说:
“我听说始皇帝统一六国时有一位叫做清的女子,为始皇帝现银献粮,最后以女子之身封侯。”
林管家愣了一下,他知道这个典故,可这和黛玉收粮食有什么关系?如今天下太平啊。
黛玉看着外面说:“西北要打起来了。”
林管家很快反应过来,立马按照黛玉的吩咐办。
黛玉起身对雪雁说:
“雪雁,昨天我吩咐你给卫家下拜帖可下了?”
雪雁点头:“姑娘,我亲自送去的,说姑娘想拜访他们少奶奶,那边答应了姑娘今日拜访。”
黛玉道:“走,换衣服,我们去看看云妹妹。”
这次去卫家,黛玉摆足了排场,紫鹃晴雯都叫回来了,还带了两个林家的管事嬷嬷,进了卫府之后在卫府的丫头带领下见到了卫府的当家太太。
卫府当家太太姓朱,朱夫人也是湘云的婆母,朱夫人在花厅见了黛玉,笑说:
“是林姑娘吧?今儿一见果真气度不凡。”
黛玉笑着点头:“伯母好,我许久没见云妹妹,今儿得空特意来见见她,也好告诉她,三妹妹被封为郡主,不日要成婚了,请她去观礼呢。”
朱夫人顿了一下才笑说:
“瞧我,都忘了,这就去叫云丫头过来。”
说完招了招手吩咐嬷嬷去叫湘云。
黛玉低头喝茶,紫鹃在旁边递帕子给黛玉。
朱夫人笑着问了黛玉几句,还说她家老爷和林如海以前共事,又问黛玉如今可好之类的场面话。
黛玉回答的丝毫不出错,朱夫人便暗暗点头。
过了一会湘云就出来了,挽了妇人发髻,穿着一件洋红色的衣裙,看着削瘦了不少,见了黛玉脸上顿时有了光彩,可看到朱夫人之后瑟缩了一下,先给朱夫人行礼:
“给太太请安。”
朱夫人轻咳一声,笑说:
“云丫头,你瞧,你表姐来看你了。”
湘云这才和黛玉说话:
“林姐姐,你怎么来看我了?老太太可还好?”
黛玉愣了一下,随后皱了眉,贾母去世都一个多月快两个月了,怎么湘云倒像是不知道似的?
朱夫人这时候说道:
“也怪我,先前忘记和云丫头说了,云丫头你也别伤心,贾府老太君已经仙逝了,先前你娘家被抄,我怕你伤心才没告诉你,如今老夫人仙逝,贾府被抄,也是怕你受不了才没说的。”
湘云瞬间就落下泪来,却还是擦了眼泪对朱夫人说:
“我晓得太太疼我,如今知道姑祖母仙逝,还请太太允许我去给姑祖母上柱香。”
朱夫人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只是碍于黛玉在这里,勉强笑道:
“这不太好,若兰还在西北没回来,等他回来叫他送你去。”
湘云眼神瞬间没了亮光,黛玉看着朱夫人道:
“郡主即将远嫁,我今日前来也是郡主交代,她这一去就再难见到请人,想要请我们几个闺中要好的姐妹陪她几日,此时皇后娘娘也是准了的,因此叫我来接云妹妹去住几日,还请请朱夫人许云妹妹今日和我同去郡主府。”
朱夫人皱眉:“云丫头莽撞哪里能去这样的场合?万一得罪了人不好,还是不去了。”
黛玉笑说:“云儿天真可爱,当初在宫里皇后娘娘都夸过,还提起云儿嫁到你家的是,娘娘笑说她和你家是没出五福的亲戚,打趣云儿日后也是一家人,连皇后娘娘都这般说,想来旁人也不敢编排。”
朱夫人听黛玉这么说就笑了:“娘娘当真是说了一家人的话?”
黛玉点头,朱夫人这才看向还站着的湘云:
“既然如此,娘娘美意我等也不好推辞,云丫头你就去收拾东西跟着林姑娘去住几日,过几日我就派人接你回来。”
湘云忙开口:“多谢太□□准!”
说完开开心心的去收拾衣服,带着翠缕要跟黛玉走,谁知朱夫人咳了一声,叫自己身边的嬷嬷跟着湘云道:
“在外凡事多问问嬷嬷,别擅作决定。”
湘云脸上开心的意思收敛了下来,行了礼一一答应,这才上了黛玉的马车跟着带鱼去了林府。
因为马车里只有黛玉和湘云,离了卫府,湘云就抱着黛玉哭,哭了一路,十分委屈的样子。
黛玉也没问题什么,任由湘云哭够了,回到林府,找了借口打发了朱夫人派的婆子,拉着湘云坐在房里说话。
湘云抹着眼泪道:
“林姐姐,老太太没了我都不知道,也没去送她一程,只怕老太太要恼我了。”
黛玉摸了摸湘云的脑袋:“老太太不会怪你的,今日我见那朱夫人言语,她是不是待你不好?”
湘云道:“也谈不上不好,我刚嫁过去的那几日,夫君在家,叔叔也没被抄家,太太待我十分和气,也不叫我立规矩伺候她,谁知不过两三个月的功夫,叔叔家被抄了,夫君被派去了西北,我也不知道失去做什么,只知道从那以后,太太就不许我出门了。
“这倒也罢,我家被抄了,趋利避害,人之常情,可太太言语里有要休了我的意思,日日罚我跪在佛前诵经,捡佛豆,还拍了婆子看着我,卫家的丫头婆子日日在我面前嚼舌根,说只等夫君回来就会休了我,还要把我卖掉,可我也是带了嫁妆,过了庚帖,正儿八经嫁到他家的,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说着湘云又哭了起来,边哭边说:
“我哪里知道嫁了人会过的这么苦,若是知道了再不嫁人的,等夫君回来,倘若他真休了我那倒是好事,那时候我便厚着脸皮求林姐姐收留我。”
黛玉叹气:“云儿莫哭,明日我们去三妹妹那里,她怪想你的,你家的事,等三妹妹成亲后我求皇后娘娘留你在宫中一段时日,一切等你夫君回来再说。”
湘云立马感激的看着黛玉,她心里想好了,等卫若兰回来,不管如何,她要和卫若兰说清楚,便是休了她,她的嫁妆也是要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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