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管事的坐下后就介绍了自己。
胭脂水粉铺子的管事姓许,是个干瘦的中年男人,留着山羊须,笑眯眯的开口:
“林管家先前通知小的说姑娘要回来了,叫我们准备好见姑娘,我等还怕冒犯了姑娘,如今见姑娘行事果真有老爷遗风。”
黛玉在看胭脂铺的账册,胭脂铺子这几年生意平平,虽有盈利,却挣得不算多,账本上看确实没什么问题,只是那胭脂铺地段不错,按理来说生意不该这般。
合上账本之后,黛玉思索片刻才说:“有许管事管着铺子,我很放心,先父之前也时常说几位都是家里可靠的管事,我尽可信任。”
许管事笑着点头,米粮铺子的管事姓姜,面容和善,中等身量。听黛玉这么说就道:
“大小姐客气了,我等都受过老爷恩惠,若不是老爷哪有我等今日?”
绸缎铺子的管事是个白胖妇人,姓严,也笑说:“老许说的是,大小姐不必和我们客气,我等都是当初在苏州老家的时候就跟着老爷了,大小姐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就是了。”
最后是杂货铺子的金管事,是个满脸精明,看着比林管家小不了多少的老头,目视前方,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说话。
另外两个庄子的管事一个姓李,一个姓赵。
黛玉先前就从账本上看出了一些问题,只是她那时候在贾府,林家这边的事即便换人也不一定比原来的人好,因此也没有戳破账上的问题,只是叫林管家看着,其它的都别管,如今她回了家,一些事自然是要腾出手来处理的。
想到这里,黛玉就开口道:“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各位,家中铺子以往全仰仗各位尽心,我一个女儿家到底不方便出面,因此将来还得仰仗各位,在此多谢各位。”
说完黛玉起身福了福身子,几个管事的忙站起来弯腰回礼,口称不敢。
黛玉坐下后又说:“我才回来,本应挑个时间正式的见见你们,只是林管家说今日有件要紧事要商议,也不知是什么事?”
李管事和赵管事管着庄子,对视一眼看向四个铺子的管事。
许管事严管事姜管事金管事互相看了看,金管事看向林管家道:
“林管家,你没和大小姐说吗?”
林管家摸了摸胡子笑道:“大小姐在这里呢,既然是你们的主意,那就该亲自禀明大小姐,今日大小姐也是认认你们的脸,将来你们想再亲自见大小姐可就难了,因此有事还是直说吧,大小姐即便不同意也不会为难你们。”
金管事点头,起身拱手行礼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这些年大小姐在荣国府,老爷留给小姐的东西虽有我们几个老家伙管着,却也不敢擅自专权,因此这些年经营平平,如今大小姐回来了,恰好小人听闻当今有开海运的打算。
“小人经营的杂货铺子原先只买南边来的小玩意,虽说也有人喜欢,却也不稀奇,其它铺子也都有卖,因此小人想请示大小姐的意见,是否花些钱雇人出海,收些海外西洋人的新鲜玩意来增加营生。”
黛玉听了低头思索一番,金管事这个主意其实不错,倘若一趟顺利的话,从中获利也是有的,虽说林如海给她留的钱够她吃用几辈子了,可黛玉却不是什么坐吃山空的性子,再加上看过荣国府奢靡导致入不敷出,她不想林家将来也会这般。
考虑过后黛玉便说:
“金管事的主意很好,银钱方面到不是问题,府中账上还有些银子出一趟海也够,只是金管事可有可靠人选?”
金管事明白黛玉的意思,远出西洋,风险是极大的,倘若不是可靠的人,半路卷了银子跑了的也是有的,金管事早就和林管家商议过此事,听黛玉说起,心下便明白,黛玉不是什么好糊弄的闺阁千金,同时十分赞许,只觉得黛玉不哭意思探花郎和国公千金的骨血。
“大小姐言之有理,小人倒是有个人选,只是却有任人唯亲的嫌疑,因此一直不曾说起来,如今大小姐既然问了,小人就厚着脸皮举荐举荐。”
金管事神色认真起来,继续说道:
“小人有个不成器的小子,是小人的老来子,虽说不像样,却也有几分走江湖的本事,如今二十五岁,倘若让他走一趟的话,大小姐尽管放心,当然小人也有私心,这些年他娘为他相看媳妇,只是人家见他没什么正经营生都不愿意把姑娘嫁给他。”
金管事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小人想着叫他走这一趟,倘若平安回来,说出去也长脸。”
黛玉才回来,不知道这些事,因此看向林管家那边,林管家微微点头,表示确实如金管事说的这般,黛玉想了想,虽然金管事却有几分私心,却还坦荡,况且金管事一家老小都在京城,不怕金家小子跑了,于是黛玉点头道:
“既然如此,此事便没有问题,只是其中细节,还需金管事和林管家商议,过后由林管家将事情细致的呈报于我。”
金管事脸上有了笑意连连道:“多谢大小姐。”
商定此事之后,其余也没什么大事,关于铺子的账本问题,黛玉还得细细琢磨,因此也就叫几个管事散了。
林管家送几个管事出去,边走边说:
“今日是第一次见面,这才叫大小姐见你们,按理来说应当有铺子里的管事婆子,或是你们的媳妇来见大小姐,只是大小姐也得认的你们才行,下次回话就叫婆子来见小姐,免得误了规矩。”
几个官司都称是,倒是严管事笑眯眯的说:“我倒是托福,能亲自见大小姐。”
黛玉回了院子,早饭已经摆好了,用过饭之后,就有管事婆子来报,说是王熙凤带着乔姐来了,刚才黛玉在见管事的,才没有回黛玉,黛玉听了忙道:
“凤姐姐来了你们怎么也不快些请进来?”
话音才落,王熙凤爽朗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林妹妹,我也不用你请,我自己进来了。”
黛玉一听就笑了,对紫鹃雪雁春纤晴雯等说:“瞧瞧,真不愧是老太太嘴里的凤辣子,上人家家里来还这么不客气呢。”
王熙凤已经带着巧姐,平儿,小红几人进来了,原先她们就在旁边的花厅等黛玉见完管事回来,刚才有丫头要来通报正在吃饭的黛玉,叫王熙凤拦住了,笑说等黛玉吃了饭再去。
现在果真就直接到了黛玉这里,一点也不见生分。
黛玉上前拉住王熙凤的手,两人互相见了礼,才携手坐下,平儿和小红又给黛玉见礼,黛玉忙起身扶着平儿道:
“平儿姐姐和我客气什么,快坐下。”
说完又拉过巧姐道:“有好些日子没见巧姐儿,瞧着长大了不少。”
巧姐儿被养的很好,珠圆玉润,眼里全是天真可爱,见了黛玉就像以前一样趴在黛玉怀里叫:“林姑姑,我好久没见林姑姑了,二姑姑三姑姑四姑姑薛姑姑也没见,你们怎么不来看巧儿。”
黛玉笑道:“是姑姑不好,回头姑姑下帖子请了你二姑姑三姑姑四姑姑他们来玩可好?”
巧姐儿立马点头十分开心的样子。
王熙凤见了笑道:“她如今鬼精鬼精的,变着法子撒娇,也就你纵着她。”
黛玉摸了摸巧姐儿的脑袋:“巧姐儿讨人喜欢呢。”
王熙凤也慈爱的看着巧姐儿,不过她今天来叶时有正事,因此对小红说:“小红,你带姐儿去外面玩一会,我和林姑娘说说话。”
小红点头,黛玉也吩咐春纤和晴雯出去陪着巧姐儿玩,紫鹃也端了茶水来,倒了茶就和雪雁立在一旁伺候。
黛玉看王熙凤的样子就笑说:“我怎么看着凤姐姐像是有事要求我的样子?以前求我帮忙看账的时候凤姐姐就这个样子,怎么几日凤姐姐不是专程来看我的?那我可要伤心了。”
说着就故意拿帕子捂脸做出伤心的样子,又去瞧王熙凤。
王熙凤好笑的看着黛玉,伸手去掐黛玉的脸:“真真是林丫头,嘴不饶人,难怪老太太疼你。”
黛玉笑着躲开,随即开口:“好了好了,不和姐姐开玩笑了,姐姐有事直说。”
王熙凤收回手正色道:“那我就不和妹妹客气了,如今我出来单过,叔叔虽然时常照看我,却也不能照看我一辈子,因此我自己就想立个女户,这也不难,我叔叔帮我都弄好了,只是我如今自立门户了,也不能坐吃山空。
“我的嫁妆先前在那里就填了一大半,如今虽然够用,可我也要为巧姐儿打算,总不能将来她出嫁的时候,我连像样的嫁妆都拿不出来,岂不叫人笑话她?
“再加上……这个我日后再和你说,总之我是想问问妹妹可有没有意向和我一起做个生意?当然也不用妹妹出面,外面凡事有我,妹妹只出点银子当做入股就是了。”
王熙凤表情很真诚,实际上她本钱很够,自己做也行,只是王熙凤听说黛玉回来了,再加上王夫人回王家的时候求王子腾给宝玉想看个家世好的千金,王熙凤就明白了,她这个姑妈怕是又要过河拆桥了。
如今见黛玉回来住,王熙凤又想着当初建园子是她经手的,还花光了林如海留给黛玉的银子,因此心里也十分愧疚,就想着好姐妹一场,好歹拉着黛玉投点银子,帮着黛玉挣些银子回来,也算是弥补几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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