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 97 章

大夫诊脉过后摇摇头,收了药箱道:“不成了,原本老夫人熬过来了,又用好参养着,这般也能再过几年,偏又受了刺激,一时急火攻心,如今老夫人想吃什么就给什么。”

说完背起药箱就走,连诊金都不收了。

黛玉回过神来,几乎忍不住要从屏风后面出去求大夫,还是探春拉着她才作罢,大夫一走,黛玉就走到贾母床前哭不成样子。

只是贾母却没再像之前一样睁开眼睛,黛玉哭了一会忽然想起了什么,对守在外面的贾赦贾政说:

“二位舅舅为何不拿了老太太的帖子去请太医来给老太太看?”

贾赦没说话,贾政满脸羞愧的模样道:

“外甥女有所不知,实则老太太一病到我等就去请太医了,奈何……”

说着贾政叹了口气。

黛玉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什么,眼泪止不住的掉下来。

宝玉怕黛玉哭坏了身子,在外边劝道:

“妹妹别哭了,老太太知道了也要心疼的。”

黛玉没说话,只是看着贾母气息渐渐微弱,黛玉坐不住了,起身道:

“我去求求公主请个太医来给老太太看看,心虚还能救回来。”

说完就要走,才转身又低头俯在贾母耳边道:“外祖母,玉儿去给您请太医。”

转到外间这会也顾不得什么避讳不避讳了,黛玉朝着贾赦贾政行了礼道:“二位舅舅照顾好老太太,我去请太医。”

贾赦点头,吩咐贾琏套车亲自送黛玉。

到了宫门口,黛玉先让雪雁拿了令牌去传话通报,过了一会儿长乐身边的管事大宫女就来接黛玉了,黛玉匆匆到了长乐寝宫,见了长乐就跪下,吓了长乐一跳,慌忙扶起黛玉问:

“这是怎么了?快起来,有什么事只管说。”

黛玉眼圈红的强忍着悲戚开口:

“求公主遣个太医随我去给我外祖母诊脉。”

长乐叹气:“我当什么事,还在想我要是办不成就去求母后,原来是要太医,你别担心,我这就吩咐王太医和你走一躺,他以前常给贾家老夫人看病。”

黛玉满脸感激的点头却不想长乐的大宫女很快就回来说:

“公主,王太医他们都被叫去凤藻宫为贤德妃娘娘看诊了,只有钱太医轮值。”

长乐皱眉:“钱太医也行,命他去贾府走一趟。”

黛玉听了对长乐说:

“多谢公主,我这会儿先回外祖母那里,改日再向公主道谢。”

长乐摆摆手:“你我之间客气什么,快去吧。”

黛玉匆匆离开长乐的寝宫,才带着钱太医赶回家府,还没进房门呢,就听得里面一阵哭声,鸳鸯满脸泪痕的跑出来:

“老太太……”

黛玉身形一晃,差点摔倒,旁边雪雁忙扶着黛玉,缓过来之后,黛玉匆匆跑进屋子,就见贾赦贾政贾琏邢夫人王夫人,宝玉,探春,惜春,贾环,贾琮,以及东府的贾珍贾蓉尤氏跪了一地。

宝玉跪在最前面,还拉着贾母的手,黛玉踉踉跄跄的走到前面,见贾母果真去了,胸口一丝起伏也没有,顿时就跪倒在地趴在床边哭:

“老太太!外祖母……”

屋子外面的钱太医叹气摇头,和雪雁说了一声回宫复命去了。

黛玉哭的几乎要昏厥,贾母走了,世界上和她最亲近的人一个也没了。

贾母的后事办的还算好,原本和贾家疏远了的那些人家也都来了贾母的葬礼,贾母早些年就备好了自己的身后事,棺椁寿衣都是现成的。

黛玉和探春惜春跪在王夫人邢夫人身后,薛家是宝钗来了,宝钗这些日子瘦了许多,眼神却越发坚定了,见了黛玉就低声安慰黛玉。

王熙凤也带了巧姐来,众人披麻戴孝,黛玉的眼泪好像哭干了一样,眼睛红红的,小声啜泣着。

宝玉跟着贾琏在外面接待来吊唁的宾客。

似乎是因为贾母的死,贾府再次重现了往日荣光一般,人来人往,热热闹闹。

出殡那日,黛玉见着贾母下葬,哭的越发难受起来,那么疼她的老太太没了。

丧事办完回到贾府,贾赦贾政邢夫人王夫人四人就去了荣庆堂,要把贾母留下的东西处理。

王熙凤出殡回来就带着凤姐先离开了,是贾琏送的她,夫妻两从一开始蜜里调油,到如今相顾无言,贾琏别过脸道:

“就送你到这了,家里怕是不太好,索性牵连不到你和巧儿,日后……罢了,不说了。”

贾琏转身回了荣庆堂,王熙凤上了马车回自己的小院子。

贾赦贾政见贾琏回来了,贾赦就开口:

“如今老太太没了,家里的事也说清楚才好。”

“鸳鸯,你过来。”

鸳鸯神情麻木的走过来低着头问:“大老爷请吩咐。”

贾赦道:“母亲的东西你最清楚,都拿出来,今儿清点清点,也好过日后理不清。”

鸳鸯抿了抿嘴道:

“老太太临终前交代过,那些东西是留给林姑娘,宝二爷,三姑娘,四姑娘的,说是这四个姑娘少爷还没成家,那些分作四份作为嫁妆聘礼。”

贾赦冷笑一声看向贾政:“二弟怎么看。”

贾政皱了眉,摆摆手道:“既然是留给小辈的,我等也不能说什么。”

“得了吧,当我真不知道你打的注意?三丫头宝玉都是你家的,给了他们不就是给了你?再有,老太太一心要让外甥女和宝玉凑做一对,你还真是得了便宜卖乖!”

贾政气的脸都红了,却不得不承认,贾赦说的是事实。

王夫人欲要说什么,贾赦就说:

“你们也别说,要分也行,琏儿先头那个休了,如今还没娶呢,还有二丫头虽说出嫁了,可她有了孩子,老太太怎么也会给她留一份,因此那些东西要分就一起分。”

贾政咬牙同意了,鸳鸯见状,心里越发难受,带着琥珀去里面打开贾母的私库,黛玉探春惜春都在里面坐着,显然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黛玉低头想了一会,她现在虽然难过,可想想老太太临终的话,只怕是老太太知道了什么,才回交代她接探春惜春去玩,黛玉响了一想就低声对探春惜春说:

“你们两个别声张,吩咐丫头去悄悄收拾你们的东西,首饰细软什么的,收拾好了交给雪雁放上马车,一会舅舅他们商议完,我就接你们去家里住一段时期。”

探春愣了一下看向黛玉,建黛玉神情严肃,心里反应过来,忙吩咐侍书带人去收拾东西,连惜春的也一起收拾。

黛玉又小声吩咐春纤:“去栊翠庵妙玉师傅那里,就说我请她过府为老太太诵经。”

春纤悄悄下去了。

鸳鸯已经把贾母留下的东西尽数都搬到了贾赦贾政面前。

贾赦贾政两人目前还算体面,按照单子,把东西均分了,分完之后,贾赦冲着里间喊:

“外甥女,老太太留给你的东西你一会带回去。”

黛玉听了就起身走出去,福身下拜道:

“多谢二位舅舅舅舅挂念,老太太的东西,我带一两样走就是了。”

说完走到属于自己的那份上面,挑了平常贾母最喜欢的两个摆件拿走,见着这些不免又伤心起来,余光瞥见一封有些泛黄的信,黛玉悄悄拿起来藏在袖子里,然后眼圈红红的起身道:

“如今老太太走了,舅舅这里事情忙乱,玉儿就不打扰了,一会就家去,另外还有件事禀明,老太太临终前吩咐玉儿接三妹妹四妹妹家去玩,吩咐鸳鸯姐姐跟着我,替她照顾我,玉儿不敢违背,还望二位舅舅允许。”

贾赦摆摆手,反正老太太的东西到手了,鸳鸯要不要也无所谓,还不如给了黛玉做个顺水人情呢,因此说道:“随你,反正不是我家的,你问你二舅舅。”

黛玉就看向贾政,贾政摸了摸胡子:“既然是母亲遗命,外甥女接了去就是了,若是嫌烦了,就打发人来告诉一声,你舅母派人去接回来。”

王夫人见贾政发话,心里有些着急,原来元春和她通过气,想借腹生子,只是元春又怀了孩子,这才打消了这个念头,谁曾想元春孩子没了,王夫人只想着探春不能走,等元春好了,还得把探春送进宫去才好。

只是贾政已经同意了,王夫人也只能干着急,目光看向黛玉,笑容有些勉强的开口:

“三丫头还要帮我理事,这一去,我也没个帮手了。”

黛玉行了礼道:“过两日就把人给舅妈送回来,辛苦舅妈劳累两日。”

话说到这个份上,王夫人也没办法了只好同意了,过了一会又想起了什么,试探性的问:

“不知外甥女先前在宫里住了一段时日,皇后娘娘可有什么话吩咐?”

王夫人想知道皇后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说赐婚又拖到现在,如今她也算是看明白了,若是真为宝玉娶了旁人,她就没这个儿子了。

贾赦贾政也看过来,倘若黛玉真成了皇子妃,他们家只怕还能撑几年,到时候小辈出息了,也就起来了。

黛玉顿了顿摇头:“不知道,兴许是我和公主交好,娘娘爱屋及乌罢了。”

贾赦贾政就有些失望了。

黛玉行了礼告辞,进去叫了探春惜春一起,先进园子里看丫头们收拾好了没有,走之前,黛玉和宝玉视线交错一瞬,黛玉移开目光,用帕子轻轻捂了嘴,落了两滴泪下来。

宝玉呆呆的看着黛玉离开。

三人进了园子,探春和惜春的丫头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放上了林家的马车,妙玉似乎也预感到了什么,听了春纤的话就收拾了东西,套了马车准备和黛玉一起走。

黛玉问探春惜春:“可还有东西要带的?这次离开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回来了。”

探春惜春不舍得看着大观园,最后狠心转身:“林姐姐我们走吧。”

黛玉点头,带着两人离开,谁知才到马车那里,前面就喧嚣起来,园子里的丫鬟婆子都乱了,有人嚷嚷:

“不好了不好了!前面来了一队官兵围了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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