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痴颦儿呕血潇湘馆,王夫人顶撞贾太君

等到了潇湘馆,还不待紫娟说话,黛玉便一声不吭软倒在榻上,咳嗽了几下竟一口血呕了出来。“姑娘!”紫娟见状险些落下泪来。“都是我的不是,我看那竹子枯了就让他们换了,哪成想这帮小人编排到姑娘身上,姑娘……”

“你也是为了我罢了,与你什么相干呢?你也不必大张旗鼓寻医问药的,咱们安分点也省得惹了人家冷眼。”黛玉反而笑着说“我立时半刻也死不了的,你莫要哭。”紫娟听了这话心都凉了,知道姑娘这是心灰意冷了,一时不敢说话,只服侍黛玉睡下了。

等黛玉蹙眉睡熟,紫娟令雪雁守着姑娘,自己带了粘血的帕子去了老太太屋里。此时老太太刚睡醒,正捧着碗饮子一面跟丫头们说笑一面喝。正乐呵着,就看到进来一脸颓败的紫鹃。

“这是怎得了,林丫头可是又不舒服了?”紫鹃看着老太太担忧的眼神,鼻子一酸,双膝一软跪倒在老太太眼前。

“还请老太太给我们家姑娘做主啊!”紫鹃叩首,竹筒倒豆子一样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只隐去了宝二奶奶这一节,说完就抽出带血的丝帕双手捧着,送到了老太太眼前。“老太太,姑娘咳了血,不许我们声张,她还在屋子里睡着呢。”

贾母缓缓放下手里的汤碗,轻轻接过帕子,展开一看眼泪也流了下来。“我苦命的林丫头啊!”老太太握着帕子手都在抖,但便是如此还是没忘了让人拿牌子请太医。最后,紫鹃本以为老太太会去看看姑娘,没想到老太太攥着帕子道“珍珠,把贾政媳妇叫过来,紫鹃,你先回你们姑娘那里去伺候,等会儿太医该到了,你最是稳重,你们姑娘身边没你不行。”

紫鹃点点头,擦擦泪水起身告退。心里安稳了一些,至少老太太还是疼惜自家姑娘的,只要有人做主,想来姑娘的心病很快就好了。

这边贾母含怒等王夫人过去,那边怡红院宝玉起身要去找林姑娘玩。秋纹麝月几个已经知道了假山处发生的事情,哪里敢让宝玉过去,便示意袭人来劝。袭人看宝玉兴致勃勃就知道这事要是让这个祖宗知道了,怕是要闹得人仰马翻,急忙拦道“你精神了,最近家里吵吵闹闹的,林姑娘好容易清静清静休息休息,你呀先不要去搅人家了。”

宝玉听了这话就不再纠缠,坐下吃了点心果子,又觉着今天的荷花酥做的好吃,令袭人给黛玉端去。“过去林妹妹说留得残荷听雨声,眼下没有残荷看,把着点心给妹妹端过去,记得问问紫鹃,妹妹最近身体可好?”

袭人强笑着应了,端着点心过去的途中,只觉得自己手上这一小盘子东西重逾千斤。

这边王夫人则觉得自己多年的脸面全无,贾母唤她来,她进来行礼却没想到贾母并没有叫起,王夫人倒底是有年岁的人了,保持行着礼的姿势累的满头是汗两股战战。

但更让她痛苦的是这个岁数被婆婆扒了脸面丢在地上踩。

“你嫁进来这么些年,我没有磋磨过你,也没有把你的孩子抱走养育,更没有插手过政儿院子里的事情,如今,倒是纵出过错了。什么时候这府里爷们儿的亲事能让媳妇和自己娘家妹妹自己做主了?”

王夫人知道这是哪里漏了消息,她咬咬牙跪在地上低声道“请老太太赎罪,我也是,我也是为了宝玉……”

“为了宝玉?我看你是为了你自己!宝玉的性情你不知道吗?再说了,你……”

“媳妇嫁进来这么多年,尽心尽力上孝顺老人下管家事几十年兢兢业业不敢松弛,还请老太太疼疼媳妇吧,林丫头千好万好,可她的身体……还是宝钗又会理事身体又好,所以儿媳才跟妹妹谈了谈这个事情。”

“老太太,媳妇早年没了珠儿,又没了元春,媳妇就宝玉这么一个指望了老太太。”

王夫人打断了贾母,她的话又快又急,竟然也有了她刚嫁进来时风风火火的样子。但贾母听了这话气的几乎背过气。

“怎么?我挑林丫头是为了害宝玉不成?你信不信,没了林丫头,对宝玉那才是真的不好。”贾母为了孩子们的名声,素日不会说这么露骨的话,但她也知道,自己岁数大了,最后她的玉儿还是要在这个媳妇手下过几十年呢。

“贾政家的,你要想清楚,你只有宝玉这么一个儿子了,他觉得好,他才能好,你不要多说了,这话我会跟政儿说,这婚事,我做主订下了,想来政儿素来孝顺,不会拨我的心意。”

果然,贾政被叫过来时迷迷糊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到王夫人跪在地上,马上沉下了脸。“你这是做了什么错事,多大的人了你不觉得丢人吗?”

贾母没有让他多说,只是提了两个玉儿的事情,意思是国孝过了,该办的就办了。贾政素来迂腐,对林黛玉没什么多的接触,但是既然母亲特意提了想来应该不错,再看起来王夫人又搞了什么触怒了母亲,不如答应了了事,贾政便点了头。

王夫人见贾政点头同意,身子一软栽倒了一边,珍珠看到贾母示意,赶紧把王夫人扶起来做到一边,贾母叮嘱了夫妻俩几句便让他们走了,她还挂念着玉儿的身体,便让珍珠把话先给黛玉带过去。

果然,黛玉听了贾母的话只觉心头大石落地,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竟然忍不住掉下泪来。自此,木石前盟终于于今生相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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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橡树与山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