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儿猛地直起身，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了，又出什么事情了吗？”
“史家，史家让人给抄了，两个侯爷都下狱了，老太太听了消息当场昏过去了！”
凤姐听了这话愣怔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呢？”黛玉听到老太太昏了过去心头一突，起身拽着贾荀就要走。
凤姐连忙拦道“妹妹别急着走，荀哥儿外头衣裳给他披上啊。”凤姐见黛玉顾此失彼失了冷静，干脆揽过贾荀道
“妹妹先过去，我跟荀哥儿一同过去，他小小年纪别让那些粗笨东西给吓到了，老太太是有福气的人，身体又素来健朗，一定没有大事的，倒是让这帮蠢货瞎嚷嚷的让人心慌！”
小媳妇跪在边儿上心里直委屈，但嘴上忙道“是，是，二奶奶别见怪，是我们岁数小没经过事儿，这不，就都跟炸了毛的鹌鹑似的，惊了奶奶们。”
凤姐扫了她一眼，没有搭茬，只示意几人付好黛玉，黛玉此时混沌沌如入了玄冥，只知道匆匆往老太太那里赶，就连命根子贾荀都顾不得了。
贾荀听了史家抄家的话，倒是吃了一惊，史家这些年是四王八公里最低调的，特别是史湘云出嫁后，史家连跟贾家王家牛家这样老亲的往来，都是逐年减少的。
这么低调的史家都被皇上一窝抄了，可想他们当年犯的要命的事儿怕是不止一桩。
凤姐看贾荀发呆以为是吓到了他，把他拉到身前低声嘱咐道“好孩子，一会儿别害怕啊，你只管看着你祖父，他哭你就哭，他跪你就跪，他不动，你也莫要动，如果实在害怕就去你祖母身边。”
贾荀点点头，明白现在宝玉黛玉都顾不上他，毕竟老太太把宝玉从襁褓带到成人又给黛玉遮风挡雨近二十年，等两人长大又为二人婚事做了主，若让两人心里给贾家人排个位，老太太估计是能排到两人心里第一位。
等凤姐牵着贾荀到老太太那儿时，除了贾赦贾政还有贾琏三个不在，其他人都焦躁不安的等待着。珍珠低声告诉两人，说是老太太中间醒了一会儿，拉着贾政的手嘱咐他不可请太医。
但话说完了老太太又昏了过去，几人无法，如今正全京城托情请大夫呢。屋里便只剩下了女眷和宝玉，宝玉正坐在老太太身边垂泪，时不时伸手把把老太太的脉。
黛玉和李纨两个则立在王夫人身边，三人正低声说着什么，但看几个管事婆子发愁着的脸，估计是打算备下寿材当冲喜了。
凤姐进了屋就把贾荀交给了王夫人，王夫人看贾荀过来，这才露出一点子高兴，伸手把他拉到身边揉搓。
“你们怎么把他带过来了，这里闹哄哄的，吓到哥儿怎么好？”王夫人伸手摸摸贾荀的额头，又试了试他手的温度，觉得孩子没事儿，这才嗔道。
“小红人呢？叫她过来，说是我说的，去给荀哥儿端些容易克化的吃食来，他人小，不能饿着，不能吓着。”
“可是，老祖宗现在还昏着呢，哪有他个小辈儿在一边吃喝的道理？”宝玉抬起头道“厨上怕是也是忙着呢，哪有给他……”
“宝玉。”
“老祖宗要是知道咱们饿着了荀哥儿生了气，那才是真正的不孝顺呢。再说了，孝顺不孝顺难道在小儿多喝了一碗汤上吗？”
王夫人瞪了宝玉一眼，扭身搂过来贾荀安抚，凤姐看宝玉被训得低了头，又看黛玉和李纨两个也不作声了，只得上前道
“太太，依我说，不若让他们把耳房收拾收拾，让哥儿到耳房将就一下，小儿体弱得仔细照顾着，咱们这里忙得很，万一哪里顾不上，老祖宗醒了岂不又要为此伤神。”
王夫人点了点头，令周瑞家的亲自领了几个人过去收拾，又支了个丫头去厨房催促。一盏茶的时间，周瑞家的就带着食盒子请贾荀去耳房吃饭休息。
等贾荀走进耳房才知道什么叫周瑞家口里的简单收拾。
房间不大，被木屏风分成了内外两间儿，外间儿挨着窗子放了一张螳螂腿琴桌充做书桌，中间儿放了圆桌和三两个绣墩，靠着墙的地方放了个百宝阁，百宝阁边儿上放了个小缸，里头放了两尾红鱼。
里间儿本就是一方小炕，炕上搁了个方形炕桌，炕桌上放了个小插屏，画着几个孝子贤孙的故事。
“哥儿看看哪里不喜欢不舒服，我们也好给您换下去。”
周瑞家的一面摆饭，一面恭敬道。
贾荀摇摇头道“都挺好的，劳烦周妈妈了。”周瑞家的摆了饭又掏出几个茶罐子搁在柜子里道“这是太太让我送过来的新茶，今天夜里怕是要熬夜的，太太说哥儿如果熬不住就先泡壶浓茶喝。”
贾荀点点头，坐到绣墩上看桌子上的菜色，即使到了这个时候，厨房还是精精细细做了几道好菜。
等他用了饭，又坐在桌边儿写了一会儿大字儿，出去找大夫的几人才匆匆而归，带来的除了大夫，还有街上沾染的血腥气味儿。
圣上，再次大开杀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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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清洗（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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