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府的日子总是一成不变各司其职的,太太奶奶们享受的享受管家的管家,老爷少爷们读书的读书玩乐的玩乐,下面的丫头婆子小厮们也随他们的主子,浮萍一样日复一日的在这府里熬煎。
而贾府的日子也如京城的缩影,圣上的屠刀刚撂下没多久,京城又开始歌舞升平热闹非凡了,今儿个王爷爱妾做寿,明儿个阁老爱子开宴。而且随着皇后娘娘怀胎日子渐长,圣上越发爱看天下升平的假景儿,好像这个胎儿是应天而生能够印证天子的贤明一样。
但是贾荀却敏锐的发现了不对劲,如今已经进到六月份了,自过年后却也没下几场雨,而且也没听说哪里出了旱灾,那就只能说明要么真是外头风调雨顺,要么是这帮贪生怕死的东西欺上瞒下,憋下了天大的篓子。
“母亲,儿子有一事相求。”黛玉难得见贾荀有求于人,好奇道“怎得,是有什么想要的吗?除了上回那匹马,旁的都可以给你买。”
“其实他这么大了,也该学着骑马射箭了,上回那匹小马……”宝玉正说着,见黛玉脸上笑意渐消,便默默的捧起了诗集对贾荀道“听你母亲的罢,要我说后来给你买的会动的珐琅小鸟儿不比马好玩儿?”
贾荀知道想要匹马玩儿是不行了,就道“母亲可知道这几个月的粮价如何吗?”“粮价?”黛玉思索了一下道“如今都六月了,正赶上冬小麦成熟,这粮价倒是比之前还低了一些。”
“你怎么突然问起粮价来了,可是你师父又出了什么刁钻题目?我记得上回问的你治水,这回又为的什么?”“我是想着,如今都进了六月了,京里好像也没下几场雨,别是有了旱灾了,这才问母亲粮价如何。”
宝玉听了这话笑道“你可真是个小管家公,什么心都要操一操,咱们家难道还能缺了你这小人儿一口米面吃吗?”黛玉倒是没有马上回答,犹豫了一会儿才道
“如今看不出粮价有什么不对,京里虽没怎么下雨,也没听说哪里旱了,但如果这两个月再不下雨,夏播后种的东西怕是活不了啊。”
“不过你也不必害怕,无论如何咱们家如今是有余粮的,是饿不到你的。当然了,你这个年岁能想到这些,已经是很好了。”
贾荀点点头,觉得可能是自己疑心了,但是接下来一个月,情况却越发严重了,京城已经不是下的雨少了,而是滴雨未落。
“灵雨,你可听说过咱们家要买人的消息?”“买人?没有啊,哥儿可是想再要几个小厮?”“不是,我以为如今难民多,家里可能要买点儿人。”
“难民?哪来的难民啊,哥儿这可不敢胡说啊,底下都传开了,说是因为圣上治下海清河晏,今年日子好过的很,连乞丐都没了,好多大人都在街上撒铜钱与民同乐呢,我娘昨天还愿回来还念叨呢,说外头乡贤们都琢磨着献万民伞呢。”
“如今七月里了,我看咱们家的池子都晒快干了,外头倒是海清河晏了?”贾荀冷哼道“是是是,就哥儿您聪明,朝上大人都是傻子呢。”灵芸整理着书卷调侃道。
“是是是,你说的是,我啊还是读读书,做做文章,省的师父又要说了。”贾荀学着灵芸说话道。灵雨听了噗嗤一乐道“还说呢,哥儿还是快去背书吧,别琢磨这些有的没的了,免得我们到时候又要被审。”
贾荀哼哼着应了,也知道怕因为自己上个月分了心,让底下这几个丫头多多少少受了点儿牵连。
几人正各做各的事儿,就听到外头小丫头噔噔噔的跑步声儿,一路进了院子“皇后娘娘发动了!皇后娘娘发动了!刚刚太后娘娘传了口谕,说请各位诰命入宫呢!”
“此时入宫?”贾荀皱起了眉头,难道皇帝还指望着真生个麒麟出来给大家观赏啊。而且发动离生产还有时间,这些诰命怕是要等到半夜才能回来,贾母这个岁数的人了,哪里禁得住呢。
但是皇命难违啊,贾母还是带着邢夫人王夫人几人进了宫,老太太的神色看起来倒是挺高兴,按贾母的话来说
“既然是要我们入宫,总不会是为了丢脸的,应该是有好事儿。”
结果贾母这一去,到了华灯初上也没能回来,贾琏亲自出去打听,打听到的结果也是各位诰命都没归家,想来是皇后娘娘还未产子。
府里众人就等贾母几人不回,还是贾政做的主,让几个孩子回房休息,但是不许睡的太沉,剩下的大人们则上了浓茶,打算熬上一夜等贾母回来。
贾荀就带着灵芸回了房,这回几人的面色都不太好看,只因为明天,是盂兰盆节。如果皇后娘娘不能今天晚上生子,这孩子怕是就要生在不吉之日了,如此,贾母几人进宫是不是福气就不好说了。
“哥儿喝口甜汤就歇了吧,明日还要进学呢。”灵芸给靠在床头看书的贾荀掖了掖被子小声道。
“明日这日子,也是不好过啊……”贾荀把书撂到桌子上,叹了一口气。
而第二日在贾荀没精打采吃着灵雨带回的早饭时,皇后娘娘还是没能生下皇帝梦里的麒麟子,贾母几人已经在宫里熬了一夜了。
等贾荀坐到师父眼前时,老爷子不高兴的敲了下桌子道“多大点的事儿,也值得你如此心神不宁吗?再如此心神恍惚你今儿也不必听课了!”
贾荀赶紧对先生道歉,乖乖坐回去听讲,但是心里总觉得慌慌的,怕是要有事儿发生。
可能聪明的人多半是有点儿预言的天分在身上,直到今日的傍晚,皇后娘娘挣扎的生下了一子。
但是大家都很难说出一句恭喜来,甚至整个京城突然又回归了诡异的安静。这孩子生在盂兰盆节已经很不吉利了,偏又是生在这天的傍晚,偏偏生下来了连哭都费劲,如此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心里抱怨,皇后这一胎生的实在不是时候,毕竟还有人等着这孩子保命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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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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