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顺嘴说出二姐两个字，听得平儿瞪大了眼，倒是贾琏愣了一下才回忆起自己早年的那个侧室来。
“哦，她啊，确实温柔漂亮，可惜没什么福气。”贾琏前半句轻描淡写，后半句反而带了火气。“最可惜的还是她那个孩子，庸医害人呐。”
“好了，你啊总是这么大的火气，平儿跟了你这么多年，也是有头有脸的丫头了，你就这么扇她？你的脸面就能全了吗？”
凤姐不慎说出了尤二姐，现下正心虚，不敢多说，只强撑着笑道“倒是我的不是了，我给妹妹赔个礼。妹妹大人大量，饶好了我吧，莫要生我的气。”
平儿顺水推舟道“原也不能怪奶奶，只是那起子小人着实可恨。”凤姐听着这话，越发愧疚，伸手抚了抚平儿的脸颊，一张能言善辩的嘴反而说不出话了。
贾琏见她俩和好了，也懒得多问，只管拿了自己的东西往外去。
凤姐见他走远，松了松心神，慢慢坐回了塌上，半晌她才对平儿道“难道这天底下还真就有阴司报应吗？”
平儿握住凤姐儿的手，轻轻拍拍自己陪了这么些年的小姐道“您若是犯了官司，我就是您马前的卒子，砍人的刀，就是阴间老爷锁拿，也是先锁我，您不要自己吓自己了。”
凤姐看着平儿，叹气道“这么些年了，原是我对不住你，这回若荀哥儿中了，我就去回了老太太太太，把你抬作姨娘吧。总不能有一日…我不在了，还让你像丫头一样过活。”
平儿听了这话面上还能勉强忍住，等借口去端茶，一出屋子，眼泪就忍不住了流了下来。
身如浮萍，就是落泪都不敢在人前。
凤姐和平儿的话也没传出去，府里人的眼睛都盯着环三奶奶和刚出生的哥儿身上呢，贾环倒是个省心的，孩子看了一眼抱了一下就扔给了环三奶奶。
而且他还挺自得，觉得这是对环三奶奶的信任，对章姨娘惹出是非耽误他娶妻的敲打。倒是贾政见了此事在心里叹气摇头。
“环儿媳妇或许别的不成，但人好歹是个厚道的。”王夫人见贾政发愁，出言劝道“孩子晚上哭闹也是她亲力亲为的去看着，章姨娘那边她把荀哥儿给的宫里赏的药都给出去了。”
“我也知道，儿孙自有儿孙的福，唉……”贾政摇摇头把手里的墨条放下“只是谁又能不愁呢？”
王夫人见他这样做派，只自己扭过身儿念自己的佛，懒得搭理他。
清淡轻松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的，一日不到五更天，贾荀睡得正迷糊，就听院子里有人拍门，然后灵芸难得抖着声音叫他道
“哥儿，快醒醒，是报喜的人来了。”贾荀听了，嗖的坐了起来，眼睛还闭着就套起了衣服，灵芸赶紧伸手帮他把衣服拉好。
“荀少爷，荀少爷中了第十一名的举人，大喜啊！大喜！”贾荀刚出门就碰到道喜讨采头的丫头小子，灵芸灵雨两个也真是高兴，毫不吝啬的掏赏钱。
等贾荀到贾母处时，家里人已经来齐了，贾政捧着茶杯遮掩着翘起的嘴角，贾赦一身酒气，大大咧咧的坐在那儿，看着也是高兴的，贾琏和贾宝玉一个求子不得一个不喜欢科举，因此只看着高兴，笑意都不到眼底。
家里的女眷们倒是高兴的明明白白，贾母红光满面，一叠声儿的让婆子们告诉外头，去大门儿那儿撒铜钱，多撒几筐也无妨。
王夫人笑着笑着，难免眼里含了几分泪意，黛玉对儿子的前程也提着心，如今安下心来，衬得面上越发红润艳人。
倒是珠大奶奶一脸状况外，她只低头抱着小孙女，努力把自己融在角落里。环三奶奶第一回见这种热闹，与其说高兴不高兴，不如说看热闹看的开心极了。
贾环倒是介于高兴和嫉妒之间，倒是赵姨娘看起来不太顺气，但她也不敢做声，只耷拉着头心里暗骂。
章姨娘和其他几个不同辈分的姨娘挤在一起，她们的面上带着一种规矩的笑容，对她们来说，府里谁兴谁暗淡都跟他们关系不大，生个孩子有个依靠才是她们所求的。
但更大的喜事还在路上，这天皇帝正好歇在贾妃宫里，美人在怀皇帝也难免心软几分，恰好贾妃床边搁着几本儿有注释的书，皇帝一手搂着贾妃一手翻了书问道“爱妃还喜欢这些吗？日后可要给朕考个进士回来？”
贾妃红着脸道“这原是妾弟弟的书本儿，他大了不好往宫里来，因此我这里留上他几本书，每每翻阅就能想起家里同弟妹玩耍的时光。”
皇帝听了不置可否，只喊了贴身儿的太监过来，老太监规规矩矩站在帘子外头，头也不敢抬只听皇帝吩咐。
“贾妃的兄弟可有功名？”“回主子的话，据奴才所知，贾妃的兄弟十岁出头，前几天发榜，正中了第十一名举人，外头都说这是少年英才呢。”
皇帝听了这话不大信，但是好歹是十来岁的举人，又是勋贵家里出来的，确实格外珍贵难得，因此就留了意，当场给了赏。
贾妃听皇帝赏赐笑得越发温柔，她伸手搭在皇帝左肩，然后把脸轻轻贴上道“陛下可不要赏他，万一妾的弟弟日后没能…那岂不是坏了您的名声。”
皇帝自然知道贾妃这是以退为进，但是偏偏他在前边受了承恩公府的气还不好反驳，听了这种话觉得甚是悦耳，便伸手捏了贾妃面颊一把道
“有什么赏不得的，宫里这么些妃子，还是你的弟弟最出息，当然得赏点儿什么让他更用心，爱妃啊才肯对朕小意温柔呢。”“陛下！”
贾妃转过去笑，皇帝抬手拔了她头上的芙蓉簪子别到自己发髻上，越发闹了起来。
外头的老太监听了一耳朵声儿，赶紧悄悄的出了屋里，令小太监给这位贾妃的举人弟弟送赏去。
“真是不知道哪块云能下雨啊。”老太监看了眼灯火通明的殿堂，又望了一眼坤宁宫方向，暗暗的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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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新人与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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