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朝廷的权力游戏

“噤声。”她口中没发出动静,“还嫌不够乱么?”

【乱?为何要乱?你当众打了三皇子的人,骂礼部侍郎的公子肾水亏虚,这摊子已经够大了。不过,我瞧着喜欢。】

湘云拐过一处回廊,见四下无人,便在僻静的花园一角停了步。

她寻了棵老树,背靠着粗糙的树干,长长呼出一口气。

方才在公房里头那股子紧绷的劲儿,此刻才散了。手上还留着方才那股子麻劲儿,那一巴掌,她确是用足了力气。

“你问我为何出手?”

【可不是。你不是要藏拙么?这动静可一点儿也不小。】

湘云仰头,看大树繁密的叶子,看那日头在树叶里跳动,千万年亦如是。

“这世道,从来便是强的欺负弱的。”

“或者说,是明白人欺负糊涂人,有权柄的拿捏没权柄的。我初来乍到,若不先叫他们晓得我的厉害,往后便只有任人搓揉的份儿。”

【是这个理。好比狸奴戏鼠,靠的不是蛮力,是那股子气。】

“还不止这些。”

湘云从袖中取出一块素白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修长漂亮的手指。

“你说,这天底下,可有真正的公道?”

【哟,宿主怎么说起哲学来了?】

“我是正经问你。”湘云收了帕子,“小时在史家,老太太请了先生嬷嬷,日日教我规矩。他们嘴里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好比圣旨。”

“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什么‘三从四德’,又说‘姑娘家若不守规矩,将来如何嫁得出去’。”

【哎呦,听着就叫人喘不过气。】

“后来我留心瞧,那些教我的嬷嬷,那些满口纲常伦理的先生,他们自己呢?”

湘云抬眼,盯住枝头一只喳喳叫的喜鹊。

“一个个活得谨小慎微,如履薄冰。被那些规矩捆了一辈子,到死也没挣开头上的枷锁。”

【所以你便不听话了?】

“不是不听话。”湘云摇头,“只是我才明白,‘听话’这两个字,从来就不是什么好词。不过是方便上头的人管束罢了。”

系统安静了片刻。【宿主,你这番见识,不像个侯府千金能有的,倒看起来是上位者才有的视角。】

“我也觉得。”湘云笑了,露出一颗尖尖的小虎牙,“许是天生的反骨。”

她顺着花园石子小径往前走。脚下碎石松松,风里送来远处丹桂的甜香。

“你可晓得,我女扮男装进京赶考那阵子,曾住过一家客栈。”

【后来呢?】系统开启捧哏听故事模式。

“邻房住着个书生,每日三更灯火五更鸡,念书念得嗓子都哑了。”

湘云走到一丛菊花前,碰了碰花瓣上滚圆的露珠。

“放榜那日,我中了,可入殿试,他却名落孙山。我在街上见着他,人像丢了魂。后来听说,他回乡做个蒙童先生去了。”

【这原是常事。科考一道,本就是千军万马独木桥。】

“是常事。”湘云重复这两个字,“可你说,他输在哪里?输在不够勤勉?输在不够聪慧?”

【那也未必。时运也占着一头。】

“不止时运。”湘云转过身,叹了口气。

“他输在信了那套话。信了‘书中自有黄金屋’,信了‘一朝成名天下知’。可真相呢?真相是,这世上的路,从起头处,便不是平的。”

湘云叹了口气,在心中和系统道。

“有的人,生来就在别人跑一辈子也到不了的地方。有的人,跑断了腿,也够不着别人的起点。”

【宿主,你这念头可了不得。叫人听了去,一个‘离经叛道’的罪名是跑不掉的。】

“离经叛道?”湘云嗤笑,“我现在顶着男人的名头,欺君罔上,天下少有。还能比这更叛道么?”

【……罢了,你说得对。】

湘云继续往前,穿过花园,进了一座小巧的六角亭。

亭中有石桌石凳,她拣了个凳子坐下,手肘撑着桌面。

“你可知我方才在翰林院里,瞧见了什么?”

【一群争权夺利的老爷们?】

“对,又不全对。我瞧见的,是另一处学堂。”

【学堂?】

“正是。”湘云轻轻看向远处,“这里头的翰林学士,哪个不是人中之杰?可这地方的规矩,和我当年在史家后宅瞧见的,竟无二致。”

【怎么说?】

“不过是把奖赏的‘红花’换成了‘官品’,把管教的‘嬷嬷’换成了‘掌院’,把年末的‘功课’换成了‘考绩’。”

湘云说至此处,摇了摇头。

“里子丝毫未变。都是一套叫人听话的法子,好叫权位稳固罢了。”

【姑娘这话,可算说到根子上了。】

湘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精辟?这不过是我活了十几二十年,拿血泪换来的几个字罢了。”

【所以你才要在翰林院里头立威。你晓得,进了这衙门,要么你做规矩,要么规矩吃了你。】

“正是此理。”湘云抬起眼。

“这世上的规矩,要的就是人听话。所以才有了怕,有了赏罚,有了争斗。叫人不敢不从,只能低头。”

【偏姑娘你,就是不肯低头。】

“因我看透了。”

湘云起身,走到亭子边上,扶着朱红的栏杆,远远望着那一片宫墙殿宇。

“但凡有一日,我的好歹还要由着旁人说嘴,那我便不算个自由人。那我同当年在史家大院里,又有什么分别?不过是从个小笼子,换了个大笼子。”

“所以我要他们晓得,我史湘云,并非任人拿捏的软面团。”

湘云转过身,背靠着亭柱,话里带了股凛然的劲儿。

“孙侍讲那样的人,你敬他一尺,他便要进一丈。他不是同你讲道理,他是要掂量你的分量,好晓得日后怎么踩着你往上走。”

【明白了。姑娘那一巴掌,是给他重新定了个位分。】

湘云淡淡笑:“那一巴掌就是告诉他,我不在他的算计里头。我不吃他那一套。”

【可这样一来,岂不树敌?】

“树敌便树敌。”湘云浑不在意地摆摆手。

“我这叫看清了局势,先下手为强。与其等着人来摆布,不如先发制人。”

【罢了,横竖姑娘说什么都有理。只是有件事,我得提个醒。】

“什么?”

【你方才打的那位,可是三皇子的人。他父亲又是礼部侍郎。这两头合在一处,可不是好招惹的。】

“我晓得。”湘云眼神沉了些。

“可我今日若退了,明日便有更多的人来探我的底。到那时,只怕我想还手,都没了机会。”

【唉,话是这么说。可万一皇后和三皇子那边借题发挥,给你使绊子,又当如何?】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湘云说得轻巧,心里却雪亮。这事怕是没那么容易过去。

她得罪的,不止一个孙侍讲,而是三皇子那边一众人。

太子那边,又因着尔朱豪的事,对自己心存芥蒂。

里外不是人。

【依我说,姑娘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去寻公主那棵大树底下好乘凉。】

“乘什么凉,我还想着怎么退了这门亲事呢。”

【得了吧,退亲?这话姑娘自个儿信么?】那声气里满是淘气。

【真要退亲,昨儿在承欢殿,怎么就应下了?还说什么约法三章,说白了,就是嘴上硬,心里头软。】

“你懂什么。”湘云脸上飞红,有些恼了。

“我那是权宜之计。”

【权宜之计?我看姑娘是见了殿下的仙姿,动了凡心。殿下那般人物,谁能把持得住?也是人之常情。】

“胡说!”湘云觉得脸颊有些发烫。

“我……我不过是想着,先应下婚事,拖延些时日,再想旁的法子。”

【是,是,姑娘说什么便是什么。我只信我瞧见的。】

“你瞧见什么了?”

【我瞧见姑娘昨儿在承欢殿,公主握了你的手,你半边身子都僵了,耳朵子都烧起来了,倒像抹了上好的胭脂。】

“那……那是我一时情急!”

【情急?姑娘方才在翰林院,当着众人给孙侍讲没脸,进退自如,怎么不见你情急?】

“……”

湘云一时语塞。深吸口气,平复了心绪。

散步,又与系统唠嗑了一会儿,她略略静下心来,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拿起桌上的狼毫笔,准备抄书。

【宿主,你不好奇?】

“好奇什么?”

【你和公主的事,宫里还未有明旨。按说这等皇家秘闻,绝传不了这么快,更传不到人尽皆知的地步。】

湘云握着笔的手,一时间停在半空。

是了,这太反常了。

宫里的消息,向来是铁桶一般。便是太子和三皇子想安插人手,也断不敢拿公主的婚事做文章。

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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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雪径寻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