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烦躁地挥退了试图劝阻的军医,冷声道:“都出去!今晚孤在此守着。”

他走到贾葳榻边坐下,看着那张因高热而染上不正常红晕、却依旧难掩清俊的脸,听着那越来越急促、如同破风箱般带着哮鸣音的艰难呼吸,眼神晦暗不明。

犹豫片刻,水沚伸出手掌,轻轻贴在贾葳的后心。

一股精纯而温和的内力,如同汩汩暖流,缓缓渡入贾葳体内,小心翼翼地沿着特定的经络游走,试图帮助他疏通那郁结壅塞的肺气,缓解那致命的窒息感。

昏沉中的贾葳,只觉得一股暖意从后心涌入,如同在冰冷的泥沼中抓住了一根稻草,那令人绝望的窒息感似乎真的被撬开了一丝缝隙。

他无意识地朝着那暖意的来源靠了靠,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些许。

水沚感受着手掌下那微弱却依恋的靠近,动作微微一滞,随即,那源源不断输送的内力,变得更加平稳而绵长。

驿馆外寒风呼啸,室内烛火昏黄,唯有那持续输送的内力暖流,是这片混乱与杀机中唯一的支撑。

第35章

精纯的内力如同涓涓暖流,持续而稳定地温养着贾葳郁结的肺脉。

时间在寂静的驿馆内流淌,只有烛火偶尔的噼啪声和贾葳那渐渐从急促艰难转向平稳绵长的呼吸声。

他紧蹙的眉头终于缓缓舒展开,脸上病态的潮红也褪去了一些,显露出一种脆弱的平静。

水沚感受着手掌下胸腔起伏的韵律变得均匀,这才缓缓收回了内力。

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气息也略有不稳,但眼神却专注地停留在贾葳沉睡的侧脸上。

“多谢殿下!多谢殿下救命之恩!”一直屏息守在旁边的小东和小南,见自家二爷呼吸终于平稳下来,悬着的心才落回肚子里,连忙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哽咽和后怕。

水沚没看他们,只是用指腹轻轻拂去贾葳额角的薄汗,动作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轻柔。

“热未全退,肺气未稳,夜里怕是还有反复。”水沚收回手,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孤在此照应,稳妥些。”

这话一出,小东小南都愣住了。

让皇子殿下亲自守夜?这……这于礼不合啊!两人面面相觑,心里直打鼓。

水沚抬眼,目光扫过两人,带着上位者惯有的疏离:“你们在外间候着,随时听传唤。”

“是是是,殿下大恩,小的们替二爷叩谢殿下!”两人再次深深叩首。

六殿下肯纡尊降贵守着,那是二爷天大的福分,他们做下人的,除了感恩戴德,哪敢有半分置喙?

水沚身后的吴旭听到主子这个决定,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抱拳沉声道:“属下这就去安排。”说完,转身便走,行动利落。

不多时,水沚身边的大太监盛衡便带着几个手脚麻利的小太监,如同训练有素的工蚁,悄无声息地涌了进来。

他们手脚麻利,行动间几乎没有发出多余的声响。

有的捧着水沚惯用的寝具,有的抱着他的常服和盥洗之物,有的提着暖炉香薰,迅速而有序地将迅速而利落地在水沚指定的位置——贾葳卧榻的外侧布置成水沚临时歇息之处,又将一应用具摆放妥当。

整个过程几乎没发出什么声响,更没有惊扰到榻上沉睡的病人。

天色彻底暗沉下来,窗外寒风呼啸,更显得室内烛火昏黄,暖意融融。

水沚洗漱完毕,换了身素色的寝衣,挥手屏退了所有伺候的人,吹熄了多余的烛火,只留了榻边一盏光线朦胧的小灯。

他走到贾葳床边,静静看了一会儿那张在昏暗中显得格外脆弱静谧的睡颜,然后掀开锦被一角,动作放得极轻,躺在了贾葳身侧。

床铺宽大,两人之间尚有余裕。

水沚平躺着,闭上眼。

驿馆的床榻远不如他宫中的舒适,身下的褥子甚至有些偏硬,鼻尖是贾葳身上那股淡淡的、混合着药味的冷冽气息。

然而,耳边清晰传来的、属于另一个人的、均匀而温热的呼吸声,却像拥有某种奇异的魔力。

这声音细微,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夜晚的寂静,也穿透了水沚心中那片常年盘踞的、充斥着阴鸷与戾气的荒芜之地。

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奢侈的宁静感,如同月光下的潮汐,温柔地漫过心岸。

他甚至有些荒谬地想,若日后每个夜晚,都能听着这人的呼吸声入眠,那这漫长而乏味、充斥着算计与血腥的一生,似乎……也并非全然不值。

就在水沚心神渐渐放松,被这难得的安宁牵引着滑向睡意边缘时——

身旁的人动了动。

一只冰冷的脚丫,带着冬日湖水的余威,毫无预兆地、精准地探了过来,隔着薄薄的寝裤布料,贴在了水沚的小腿上!

“嘶……”那突如其来的冰凉触感让水沚瞬间一个激灵,睡意全无。

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仿佛寻到了可靠的热源,沉睡中的贾葳无意识地又往他这边拱了拱。

先是手臂挨了过来,接着是整个身体都侧倾着靠向水沚,带着病中特有的、寻求温暖的本能。

水沚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微凉的脸颊隔着薄薄的寝衣贴在自己的肩窝处,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颈侧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酥麻。

那属于另一个人的、带着药香的体温,正毫无防备地熨帖着他。

黑暗中,水沚的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

他迟疑了片刻,几乎是鬼使神差地,身体极其缓慢地向内侧——也就是贾葳的方向——挪动了一点点。

这一挪,如同打破了某种无形的界限。

原本只是挨着的贾葳,大半边身体都顺势陷进了水沚的怀里,额头抵着他的下颌,形成了一个极其亲密的依偎姿势。

水沚低下头,借着帐外微弱的烛光,看着怀中那张在睡梦中显得格外安静、甚至有些脆弱的俊脸。

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小片阴影,褪去病态潮红后,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只有唇瓣因高热缺水而显得有些干涩发白。

一种奇异的满足感和独占欲悄然滋生。

水沚的嘴角勾起一丝极其细微、带着点自欺欺人味道的弧度,对着怀中显然毫无知觉的人,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气音低低地、近乎虚伪地辩解道:“这可是你自己靠过来的……孤一点都没动。”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怀里的贾葳在睡梦中又无意识地蹭了蹭,鼻尖擦过水沚的锁骨,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

这细微的回应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水沚心头漾开层层涟漪。

他只觉得心尖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又痒又软,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猛地涌了上来。

他低下头,温热的唇瓣极其轻柔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试探,印在了贾葳那有些发白的唇上。

触感微凉,带着一丝汤药残留的淡淡苦涩,但更深处,却又奇异地泛着一点清甜——那是睡前为了压药味而喝的蜜水的味道。

这矛盾又独特的滋味在水沚舌尖化开,让他微微一怔,随即一种难以言喻的柔软情绪弥漫开来。

他不由得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自己还是个不受宠的、住在东宫偏院里的病弱孩童。

有一次高烧不退,他娘——那个早已模糊了面容的养蜂女,在冬夜里急得团团转,叫不到太医,也求不到药。

最后,她只能把好不容易收集来的一小罐蜂蜜拿出来,用粗糙的手指蘸了一点,小心翼翼地抹在他的唇上,哄着他:“沚儿乖,舔舔,甜的,吃了糖就不难受了……”

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甜,成了那段冰冷灰暗岁月里,唯一带着暖色的记忆。

水沚的吻很轻,很短暂,如同蜻蜓点水。

他抬起头,看着怀中人依旧沉睡的容颜,眼神变得深邃而复杂。

他忽然觉得,仅仅听着对方的呼吸声入睡……似乎远远不够了。

怎么能只是听着呢?

他应该把人牢牢地圈在怀里,让这清冷的气息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在入睡之前,或许……还可以像刚才那样,品尝那份甜美。

光是想象着那柔软的触感和独特的气息,一股痒意就由心口传出,瞬间席卷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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