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当时笑得可好看了,我想,那是一位很重要的朋友吧。”
谢行逸愣了一瞬,莫名想起了前些日子被他从箱底翻出来的那只羊羔玩偶。异样的情绪升腾而起又被压下,谢行逸抿了抿唇,却是听不下去了。
“我明白了,谢谢你。”
江陇说话没能刹住车,天已全黑,穿过门帘的寒风还有几分肃杀。江陇正要告别,突然顿住了脚步。
“平时村子里没这么安静。”少年在门口听了半天,神情凝重,“出事了。”
谢行逸屏气凝神,确实探到了凶恶之气。墙壁坚固,只有晚风吹得帘子轻轻翻动。初春天寒听不到虫鸣,更显氛围紧张。
谢行逸把屋内灯火熄灭,又将随身的佩剑缓缓抽出,以备不时之需。
逆风穿越荒野,二人在屋内警惕地观望四周。这间屋子的门好巧不巧坏了,若是有人闯入村里,第一反应都有可能是来这间屋子……还好把灯熄了。
谢行逸极低声地说:“你先躲起来。”
“这不行,我也是学过武的……”
说时迟那时快,旁边的住户猛地传来踹门的声音。江陇神色一顿,惊恐道:“糟了糟了,这架势,是那些山匪回来了……”
“可恶……将军才殉国没多久,这群人就回来作威作福!”江陇手里只有把在地上找到的有些锈了的斧头,一咬牙险些冲出去血拼,被谢行逸一只手拉回。
“你现在出去是送死,”谢行逸的脸比那泛着金属光泽的剑还要冷,“回来。”
“那怎么办!他们这次、这次直接用抢的了啊……”江陇颤着唇,听着旁边传来的打砸声和哭喊声,握紧了手中斧。
“不如我们先想想如何逃过一劫。”谢行逸听着帘外动静皱起了眉。村里也有白发之人,可江陇头一次从谢行逸身上看出羽化登仙不问世事的样子。他说不出什么,毕竟人家与他们也只是萍水相逢,暂住一宿,没必要为他们拼上性命。
外面打砸声四起,不时有棍棒相碰的声音又转瞬堙灭。江陇在角落里抹着泪,蓦地听到谢行逸说:“有火柴么?待会儿需要你点灯。”
“你疯了吗?”江陇瞪大眼睛,“你让我不要出去,又要我点灯?”
“信我一次。”谢行逸握紧手中剑,“或许能蒙蔽他们。”
不一会儿,果真有山匪拿着火折子钻进屋内。正要四处照照,一转身蓦地对上一双鲜红眸子,连发都是银白色的,像从地底爬出的鬼魅。那山匪也是个胆小的,当即高喊出声:“鬼、有鬼!”
他还未来得及跑出,就被谢行逸架住脖子,一剑斩杀。血飞溅而出,沾上谢行逸的脸颊,他轻轻擦拭一下,没什么反应。
江陇第一次近距离看到杀人,一时间呆在原地。他无措道:“等等,他们,他,他就这么死了……”
“你若从他们手中护住自己的东西,你猜,他们敢不敢杀你。”谢行逸将剑回挽一下,这是他的习惯,“啧,这灵魂太脏了……是杀了多少无辜之人?”
附近的几个山匪听到动静也赶了过来,一个两个凑在漆黑的门口不敢进。那人可是喊了声有鬼就没声了,谁知道遇到了什么。
有个胆子大些的拿着刀冲了进去,紧接着就是兵戈交响声。外面的人拿不准什么情况,就见屋里忽然亮了灯,将里面的画面映在了帘上与窗上。
一个高马尾青年正拿剑与那人交手。山匪向前全力一劈,被青年轻巧躲过。他退后一步,同时在山匪手腕内侧脉搏处划出一道血痕,紧接着又是一剑划伤了对方的脸。
青年出手不狠,只在敌人身上划出一道道或细或粗的伤口。不断有血从那山匪身上溅出,外面的人只能听到他痛苦的哀嚎。失血过多会使人头晕目眩,不一会儿,青年向前一斩,屋里就出现了重物倒地的声音。
阅历最多的山匪头子听到了动静,提着长刀要进屋。屋内的灯霎时又灭了,一柄剑与一双冷若冰霜的眸子锁定了他,速度极快地在他上身划出一道血痕。他拿起长刀挡住封喉一击,在黑暗中交手几次,也只能看见高马尾青年,与他极快的剑法。
打不了。剑划出一道道不深不浅的印子,有的在汩汩地流着血,有的则是喷涌而出,疼痛不已。头子是见过这打法的,心下一惊,当即不再恋战夺门而逃。屋里的灯又巧妙地亮了起来,只见那青年在屋中一下踢剑上空又稳稳抓住,甩出几个漂亮的剑花,却吓得在场不少人面如土色。
不知多久才有人颤颤巍巍开口:“将军、是将军回魂啊!我见过的,那身形、那剑法,那剑舞他给我们表演过!”
屋内的人影回过头,像是透过帘子看向窗外,紧紧盯着外面的人。
现场乱作一团,头子咬牙,捂住血流不止的手腕,带着弟兄们逃出村子:“走,快走!当时这猘子就是用这鬼法子把我伤成这样,走!他舅的,这村子太邪门儿了!”
一众人慌慌张张地离去,剩下的村民静默一瞬,爆发出劫后余生的喜悦。
“真的是将军回来了吗?将军来庇佑我们村子了?”
“是将军,准是将军!那剑法将军还说过是他在京城的师傅教的,是独有的打法!”
话是这么说,却没有人进去。直到一个身着简朴布衣的妇人匆匆赶来:“你们谁看到我家小陇了?吃完晚饭就不见人,不会被……”
“娘亲!”江陇把斧头放开,推开帘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了出去,“我在这。”
“将军没有回来……是他。”
银发青年从屋中缓步走出,衣上沾血,嘴唇有些发白。热闹的人群转瞬间静悄悄的,半晌才有人开口:“您是将军军中的那位……请问您是?”
“实话来讲,我不是军人。”谢行逸拿布擦拭着剑上血渍,向上一挽插回剑鞘。“苍阳花神庙,谢行逸。”
“花神庙……白发三千,您是花使?”现场有村民听过苍阳的传闻,惊异开口。
“是,不过此行,我是军中人。”
“那您如何会将军的剑法?”江陇探出头,这问题他想问好久了。
谢行逸垂眸思索了一会儿:“记不清了。那年步老将军找我办事,之后教剑法的师傅就来了花神庙教我,也是那样的打法,我料想与将军的剑法大差不差。”
“那就和将军师出同门了,怎么没听将军讲过这个师弟呀?”
“甭管那么多了,现在呀你就是我们的大恩人,有什么事儿你就提!”
满村嘈杂中谢行逸沉默不语,只是低头看自己沾上血的衣服,与被擦拭干净的剑。
师弟么?
那作为师弟的自己,真的没见过“师兄”吗?
初见时步夜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情绪被他捕捉到,但那时他并未多想,只当寻常。现在想起,却是头脑钝痛。
“我之后回军的时候跟他们说一声吧。”谢行逸揉了揉太阳穴,“总不能让这里隔三差五就受了匪患。”
他们将我视为英雄,可最开始,他们把我错认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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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夜逸】前朝曲-不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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