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行之带来的无疑是一个重磅消息,大景朝堂的斗争已经拉开序幕,熙王和宸王都已经相继掺和了进去,事情已经向着原有的轨迹开始悄然前进。
而此时还是小孩子的花妍雪根本有心无力。
她一想到终将会战死边关的父母和宸王夫妇,熙王案枉死在火海里的无数生命,不明不白惨死东宫的太子,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这种明明知道一切却无法改变的状况让花妍雪感到浑身无力,她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下来,咬了一半的糕点拿在手里,被她捏的面目全非。
“小妹?怎么了?”花忱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花妍雪回过神来:“哦,没事,在想王爷说的话。”
“小骗子。”花忱才不信她的鬼话,小妹是他亲手带大的,他虽然不知道这小丫头心里具体在想些什么,却也看出来她是在为父母担忧,“没关系,不是还是你哥哥我吗?”
这招平时在花妍雪这里是百试百灵,花忱一直觉得,自己在小妹心里大概就是最厉害的人。可这一次,花妍雪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子继续思考自己的事情。
花忱:“......”
突然感觉有点受伤。
花巍之听着他的叙述,缓缓喝了口茶,这才叹着气摇了摇头:“糊涂啊,宸王和熙王本就受陛下忌惮,此次一意孤行反对议和又被推上风口浪尖,恐怕是自身难保啊。”
宣行之说道此处也垂下了眼睛:“若不是我早早去了书院没有实权,也能... ...”
“行之,如今这天平不是哪一个人能够轻易撼动的。”花巍之见他神伤,不由得劝慰了几句,“何况退出朝局的也不止你,我在南塘山高水远,也是有心无力啊。”
那可不一定,花妍雪一边玩着她哥垂在胸前的头发,一边暗暗腹诽。
承永帝最是疑心深重,花家又手持花诏录,结交天下名士,甚得人心,恐怕他早就暗中计划着怎么能除掉花家这个隐患,不然南国公夫妇也不会不明不白战死。
再加上南边本就富庶,花家又是一个底蕴深厚的大族,也不是没有有能力的继承人,居然在几年间迅速衰落,想来也有宣京的人从中推波助澜。
果然如花妍雪猜测的那样,花巍之的话音刚落,宣行之的表情就变得有些担忧。
“巍之,我这次过来,就是要和你说这件事。”宣行之紧促这眉头放下了茶杯,“首辅一党在争论的过程中,说是军中事要听军中人的意见,有意无意的提到了镇守边境的几位主将,你也在其中。”
花巍之顿时警觉起来:“你是说... ...”
宣行之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想:“那人还提到了花诏录,说是要召集有能之士为大景效力,虽然这个建议被熙王的人当场反驳,但陛下很可能已经起了召你入京的念头,两个孩子的封号又都还没有定,估计不久旨意就会下到南塘了。”
花妍雪玩头发的手立马顿住了,这么快?!
花巍之的脸色也很不好。
世家争斗逐渐进入白热化,花家一去必遭连累。而宸王府和熙王府都在宣京,要见宣望舒和宣望钧就只能是进京以后才会发生的事情,花妍雪没想到自己的安生日子还没过几天,这动乱的时局就措不及防的给她来了一个直转急下。
后面的部分基本就是那些花妍雪压根没听过的NPC官员的事情了,除了听到新封的武威侯这几个字以外,再没有熟悉的名字出现。
于是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花妍雪就听得有些昏昏欲睡。
花巍之和花忱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露出微笑。
这位南国公虽然是个大大咧咧的武将,却也不是不通文墨的糙汉子,自然能看出早熟的小女儿最近有些不安的举动和脸上的愁色,父子俩都知道小姑娘并不是一般孩童,所以才一致决定让她旁听了这场事关朝局的谈话。
比起瞒着花妍雪,让小姑娘劳心费神的偷摸调查,不如直截了当的告诉她,好让她放心。
察觉到这一切的宣行之不由的有些不赞同的看了一眼一脸慈爱的好友,却被对方一个自豪的眼神堵了回去。
花忱缓缓调整了一下抱着花妍雪的姿势,确保妹妹睡得更加舒服,然后就无声的行了个礼,在父亲的默许下退出了正厅。
宣行之叹了口气:“花忱也继承爵位也就罢了,花妍雪如今才堪堪4岁,若是真有神童之说,就更不该让她过早的接触这些。”
由于大景是个架空背景的王朝,因此文字基本使用的都是简体的汉字,穿越而来的花妍雪带着前世的记忆和学识,学起来根本没有一点障碍,因此两三岁时就学会了读书认字,靠着这个buff得了个神童的名头。
宣行之也是一片爱才之心,怕她早早被这些歪曲了心智,或是小孩子心性,做出什么不计后果的事情来。
花巍之却是笑着给他又倒了杯茶,还把花妍雪带来的茶点往他面前推了推:“吃你的茶吧,我女儿怎么养我比你清楚。”
... ...
等花妍雪从睡梦中悠悠转醒的之后,却发现不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夕照的日光从窗子里倾泻进来,斜斜的笼罩着眼前青丝如雪的男子,柔和的光晕勾勒出金边,他似乎注意到了醒来的花妍雪,一贯严肃神色竟变得柔和起来。
“醒了?”凌晏如替她拨开睡乱了的头发。
“嗯。”花妍雪眨了眨眼,慢悠悠的翻了个身爬了起来,她这才注意到,自己原先是睡在凌晏如腿上的,“先生怎么在这里?不和父亲哥哥他们一起议事么?”
凌晏如并没有立刻回答她的疑问,而是将一杯还冒着热气的牛乳递到了花妍雪手中,这才淡淡开口:“我先前出去办了些事,回来后国公和世子已经同我说过朝中之事了,眼下他们二人赴边关巡察,故而将你交由我看护。”
“这样啊。”花妍雪喝了一口手中的牛乳,只感觉温热的液体顺着食道,将温度输送到身体的每个角落,不由舒服的眯了眯眼睛,“云心先生,王爷和爹爹说的那些都太枯燥了,我都没听懂,你给我讲讲好不好?”
凌晏如微微低头,看着花妍雪亮晶晶的眼神,心下了然。
这小丫头哪里是听不懂要向他讨教,分明是懒得思考朝中官员那些七拐八绕的花花肠子,直接跟他要答案呢。
可就算心知肚明,凌晏如还是放下了手里的书卷,一副要给她细细掰扯的样子。
毕竟孩子还小,偶尔纵容一下也没什么吧。
“如今大景朝堂不过是世家和宗亲争权的名利场,世家势大,盘踞一方,朝中官员大多是氏族背景,名家才子也多是世家子弟,陛下也被世家掣肘。”凌晏如顿了顿,“而承袭了开国功勋的南塘花家,手握牵系多方势力的花诏录,正是其中代表。”
“哦。”花妍雪点点头,“所以爹爹和娘亲每年才会举办花诏盛宴。”
大景世家争权夺势已久,如今还没有撕破脸,正是因为有花家的维系,一但南塘花家倒下,各据一方的世家就会各自为利,成为一盘散沙。
搞倒一个,打散一群,真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那寒门呢?若是陛下被掣肘,无人可用,提拔新人应该是最快的途径。”花妍雪道。
凌晏如沉吟片刻,似是在惋惜:“寒门势弱,科举入仕皆被世家把持,朝中律法也多是维护世家权益,他们并不足以在朝中占据一席之地。朝中局势已经固化,难以掀起波澜,毕成衰落之势。”
“那云心先生呢?”花妍雪看着他,“先生勤学苦读,又往南塘韬光养晦,是想搅乱这固化的局面么?”
凌晏如的动作一僵,陷入了沉默。
花妍雪当然知道,凌晏如立志变法、肃清朝堂弊病,但这条路很难走,如若成功,自然是流芳千古,如若失败,就是乱臣贼子。而凌晏如此时还是热血未冷的青年,恐怕于朝堂争斗和勾心斗角也很是不屑。
然而想要打破被世家筑起的高墙,就势必要为寒门争取一席之地。
可这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必须谨慎谋划、长久布局。
只有注入活水,才能吸引新的鱼儿到访。
花妍雪故意放空了实现,状似无意道:“要是有个地方能将寒门子弟与世家少主们一视同仁就好了。”
凌晏如果然蹙了蹙眉。
这样的地方不是没有,华清季家的清崖书院,就是这样一片世外桃源。
反正日后凌晏如也会和季太傅搭上线,现在就提供这个思路应该也没什么问题,花妍雪想到。
在确认凌晏如已经听进去之后,花妍雪也不再刨根问底,而是顺从小孩子心性,从善如流的转移了视线。
南塘水乡的夏季正是荷香满盈的季节,清雅娇嫩的荷花伴着翠绿的荷叶布满水泽,一直延伸至水天交界处,眼中所见,满是清凉。
花妍雪扯了扯凌晏如的袖子,兴奋地将身子探出窗外:“先生先生,那边的花开的正好,说不定有莲子成熟呢,我们一起去摘好不好?”
凌晏如对上那双清澈如洗的碧色眸子,心中的阴霾突然便散了,他牵起那双柔软的小手,一起走出门外:“好,我陪你去。”
花巍之和花忱从军营匆匆赶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一向老成持重的凌晏如挽起衣袍,光着脚在夏日的浅塘边与花妍雪一同摘莲蓬的景象,他脸上沾了一点淤泥,正在花妍雪的央求下向花丛中一枝莲蓬伸出手,顿时惊得二人愣在了原地,连正事也忘了。
花忱难得孩子气的扯住他爹的袖子,呆呆问道:“那是... ...云心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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