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哦,住在医院附近吗?哪家医院啊。”雷蛰推了推眼镜继续问,“是哪个科室?”
“行了,雷蛰。问东问西的你也不嫌烦啊?什么时候话这么多了。”雷狮扒着门框回头看他们两个,嗤笑一声,“赶紧进来把门关上。冷死了。”
“雷狮你个小兔崽子!怎么说话的!”雷蛰喷他,反手关上了大门,“嫌冷还就穿一件卫衣!”
卡米尔顺势往客厅走了几步,偏头看向雷蛰,和他对视:“市中心那家附院。神经外科。”
他看一个人的时候会用那双漂亮的深不见底的蓝眼睛注视着他,和人对视的时候总会给人一种“他在认真回应你”的感觉,或者多盯几秒,被他盯着的人就会先一步不好意思地移开目光,偏圆的眼型给人一种无害的错觉,好像这种人本就该是囊中之物,却没想过这才是螳螂捕蝉的那只黄雀。
卡米尔从前和雷狮一起搞完事就是这样面对老师的。论谁看到这双眼睛都会迟疑,“他看起来不像是会做坏事”吧。
客厅里没有人,只有电视机还在不停地发出声响,茶几上随意摆着个只剩下两瓣西瓜皮的果盘,卡米尔想了想,转身就要去厨房帮忙。
让他意料不到的是,厨房外还站着位高挑的女性。卡米尔喊她“雷伊姐”,她也只是抬了抬眼皮,随意地应了一声,在卡米尔要拉开厨房门的时候才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补充:“爸说让你去餐厅坐着就行了,不用来帮忙。”
卡米尔点点头就要离开,转身的一瞬间却又再次被喊住:“等一下。”
雷伊放下一直环抱着的双手,用那双和雷狮一模一样的眼睛看着卡米尔:“你和雷狮怎么样了。”
“嗯?”卡米尔不明所以地扭头看过去,从喉咙里挤出一个疑惑的音节,“我和大哥一直都是这样。”
雷伊盯着他看了三秒,又移开眼,漠不关心地道;“没事就行,你做事有分寸。”
“酒放在客厅,你帮忙拿去餐厅一下。”
“好的,雷伊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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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狮一家人酒量都能称得上海量,饭桌上各种颜色的酒混在一起喝都能神志清醒地谈天说地,和平时为数不多的差别大概就是比平时更放肆了些,只有卡米尔端着饮料和他们碰杯。卡米尔酒量大概是随他父亲,滴酒不沾,沾酒就醉。雷狮只见过卡米尔醉过一次,他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拽着卡米尔和朋友一起出去庆祝,喝得正嗨便随手递给卡米尔一杯看着像果汁的果酒。那时候才十五岁的卡米尔听话地接过,毫不迟疑地喝了下去,接着就醉了。
卡米尔醉了以后也不吵闹,就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用一双湿漉漉的蓝眼睛盯着雷狮看,雷狮走到哪他盯到哪,一声也不吭,就是抿紧嘴唇,一脸认真地盯着雷狮。
最开始注意到卡米尔状态不对的是一起出来的女生,她从一开始就在注意雷狮的弟弟。在她看来,原先性子偏冷的弟弟突然变成了黏着哥哥的小猫,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她没办法,只能去拍雷狮:“雷狮,你弟弟是不是喝醉了?”
“嗯?”雷狮疑惑地转头,“我没给他喝酒啊。”他歪过头去找卡米尔,果然看见卡米尔正安安静静地坐在那,抱着杯子一声也不吭,与热热闹闹的环境简直是格格不入,看着奇怪又孤独,却实在看不出醉态。
雷狮不喜欢看卡米尔这样一个人孤零零的,干脆利落地抛下其他人走过去,二话不说地弯下腰,伸手勾住卡米尔的肩膀:“卡米尔?”
卡米尔下意识地侧了下头,躲了一下:“大哥?”
雷狮没闻到卡米尔身上的酒味,反倒是卡米尔嗅到雷狮身上一股浓重的酒气。没成年的男孩皱着眉老气横秋地问:“大哥,您是不是喝了很多酒?”
雷狮这下又不确定卡米尔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了,说他醉了这看起来也不像是醉了的模样,看起来眼神清醒,说话也有逻辑;但要是说没醉,雷狮已经很久没听见卡米尔称呼他的时候喊的是“您”了。
雷狮狐疑地拿起一旁空的饮料瓶看了一眼:好吧确实是伪装成果汁的果酒,下次还是不要带这么有迷惑性的饮料比较好。他这么想着,放下了空瓶,直起身:“行了,蛋糕也切了饭也吃了,走吧。”
“去哪啊雷狮老大?去KTV再续一场吗?”
“要唱你自己回家躲浴室自己唱去,我要回家了。”雷狮鄙夷地看他一眼,“我看你喝多了还是趁早洗洗睡算了,少在这发酒疯。”
他又回头去看卡米尔,伸出一只手去拉他:“走吧,我们回家。”
“卡米尔现在还是不能喝酒吗?”雷蛰端着盘子绕过挡在门口的雷狮,一边问一边瞪他,“站在这干什么?少在这挡路。”
“嗯,酒量还是不太好。”卡米尔先是飞快地看了一眼雷狮,随后回答,“在国外也没怎么喝过。”
雷狮靠在门边,闻言“哼”了一声,双手插兜里晃进餐厅里,右耳耳骨上的链条随着他的动作在半空晃动,耳垂上的黑色耳钉在灯光下反着冷色的光。
就在那么一瞬间,他居然就想起他十八岁生日那天见到的喝醉了的卡米尔。那是卡米尔在他面前为数不多称得上是失态的模样,虽然本人可能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
雷狮垂下眸,习惯性地扫视一圈,目光却突然停在了卡米尔的身上。
他看见藏在卡米尔黑色发丝下的左耳上有一枚黑色的耳钉。
它和雷狮右耳上的那枚是一对的,是三年前雷狮送给卡米尔的毕业礼物。因为没过多久卡米尔就一声不吭地出国留学去了,雷狮一直以为这枚耳钉也会像他一样,被这个小白眼狼一起抛之脑后。他这三年雷打不动地戴着这枚耳钉,早就听闻有粉丝怀疑他是不是恋爱了,戴着一枚耳钉就是另一半想暗搓搓地宣誓主权。凯莉也不止一次抱怨并且雷狮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放下。
放下?
他雷狮什么时候放不下了?
他就是戴的太久,早就成为了习惯,仅此而已。
可是他现在突然觉得......
他确实一直没放下。
这一家人像是借着接风的名头聚在一起,当做是惯例的家庭聚会。雷霆坐在首座,就像很多年前那样对卡米尔说的“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就行了”一样,他的态度其实已经包含了很多没说出口的东西。
尽管卡米尔这三年来一直待在国外,但节日的祝福却没少发。他记着时差,卡着国内的零点给他们发祝福,公事公办一样地,像群发一样手打一句“节日快乐”。
其实很早之前雷狮就吐槽过他“像群发”,但他依旧是乐此不疲地坚持如此。
这场接风宴到最后,在场的喝了酒的人多少都有了点醉意。这也是雷家惯例的,每次家庭聚会以后都会在家里住一晚上再各回各家。卡米尔驾照还没换过来,公寓也没打扫过,这么晚了再去也不方便。
雷狮拽了拽衣领,莫名觉得有些燥热。他眯了下眼睛,喊住了准备起身的卡米尔:“卡米尔。”
和以前一样,卡米尔半仰起头看他:“有事吗,大哥?”
没事就不能喊你了吗?雷狮臭着脸想,拉着卡米尔的手腕径直往阳台走。他个高腿又长,步子迈的又大又快,卡米尔比他矮了些,成年后身高停在了179,反倒是出国以后又慢腾腾地长了一厘米,饶是如此,想跟上雷狮的步子就得比他更快。
“你出国前,我问你——”雷狮攥着卡米尔的手腕,借着那点酒意想这三年前没说完的话一口气倒出来,一双紫眸死死地盯着卡米尔。卡米尔下意识地挣扎,他左耳前的头发被别在耳后,露出的耳钉反着屋内的灯,看着着实有点刺眼。
然后他被卡米尔打断了。
“——大哥,”卡米尔沉着眸看回去,看着那双漂亮的蓝眼睛里亮着的光,雷狮的酒意都褪去不少,他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近乎失态的自己,听见卡米尔说,“错觉。”
——大哥,是错觉。
雷狮松开手。冬天的晚风像是一路吹到了他的心底,刺骨的冰冷。
不管是三年前没有回应的问题,还是成对的黑色耳钉。
统统都是错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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