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杰能感觉到郭睿在摇自己。
“姚杰，你没事吧，有哪里不舒服吗？”郭睿弯腰趴在姚杰耳边问。
“我没事，你休息吧。”姚杰颇有些敷衍地说，希望这敷衍能换来清净。
胃还是有些疼，但他现在太累了。
快睡着吧，睡着了就不疼了，也不用去想那些令人难过的事情了。
但郭睿却没有放他睡觉的意思。
“你分明有事的。”郭睿说。
这家伙怎么那么固执。
“我说了我没事。”
“你额头上全是冷汗。”
“......胃有点痛，睡一觉就好了。”
“我觉得你需要去校医室。”
“别大惊小怪了郭睿，我说了睡一觉就好了！”
话一出口姚杰都暗自吃惊——他什么时候用这种口气对郭睿说过话？
这时吴永康的声音恰到好处地传来：“队长，你胃疼啊？”
然后姚杰听见吴永康呼哧呼哧从上铺上爬了下来。
得，一个两个都不让自己睡觉是吧。
姚杰心里一下子特别烦躁。
这种烦躁让他自己都暗暗吃惊。
大家是在关心自己啊，自己怎么能这样？
但很神奇地，这一刻姚杰突然不想照顾郭睿和吴永康的情绪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和抗拒感让他不想再勉强自己维持任何体面。
于是他干脆装死不说话，并把身子又往墙那头挪了点。
郭睿和吴永康沉默了一会儿。
得了，你俩赶快去睡吧，别管我了，越管我我越烦。姚杰在心里说。
然后几秒钟后，姚杰感受到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把自己抬了起来。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在床上了，而在郭睿的怀里。
“我要带你去校医室，”郭睿的语气有些强硬，“我就这样抱着你去，或者你自己走。”
吴永康马上说：“那我去叫巡夜老师和宿管给我们开门。”
说着他就屁颠屁颠跑出去了。
真是的，烦死了。
终于，姚杰妥协了。
“放我下来。”他对郭睿说。
......
十分钟后，校医室里。
值班的校医给姚杰做了一些基础检查，又问了他一些问题。
姚杰一一如实回答。
“没啥大事，就是情绪波动太大，引起的应激性胃痉挛。很多学生都这样，压力一大，或者受了什么刺激，肠胃最先有反应。”校医说。
姚杰在心里嗤笑了一下。
情绪波动大吗？他怎么感觉自己平静得很，从得知翁婆婆去世到现在都是。
郭睿拍了拍姚杰的手，似乎想传达一点安慰，但姚杰迅速把手抽回去了。
这时吴永康抱着两人的外套跑了进来：“现在晚上还是有点凉，你们怎么外套都不披一件？”
巡夜老师跟在吴永康身后进来，一脸担心地看着姚杰。
“我没事。”姚杰说。
“他没事，就是刚刚情绪波动有点大导致的胃痛，这是很正常的，吃点药就好了。”校医说。
对啊，本来就没什么事，都怪郭睿大惊小怪的。姚杰心里想。
搞得大家都大晚上不得安宁。
“既然没什么事的话，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课呢。”巡夜老师打着哈欠说。
三人点头称是，谢过校医和老师，一路沉默地往宿舍楼走去。
“姚杰，你要是难过的话......”走到宿舍楼下，郭睿打破了沉默。
“我不难过。”姚杰冷冰冰地打断了郭睿的话。
郭睿被他这反应噎了一下，随即看向吴永康：“永康，你先上去吧，我再跟姚杰说几句话。”
吴永康担心地看向他俩，终于还是点点头，先上去了。
时间已经很晚了，宿舍楼下面这块空地上灯光很昏暗。
“你要说什么？”姚杰语气有一丝不耐烦。他现在只想赶快回床上。
“你平时不这样。”郭睿皱起眉，借着昏暗的光线仔细打量着他。
“我平时怎么样？”姚杰似乎冷笑了一下。
“姚杰，你分明就很难过，”郭睿的语气很认真，“都难过得胃疼了，干嘛还要说自己不难过呢？很多时候，身体的反应比你的大脑更诚实。”
“郭睿，你不是我，又怎么会知道我到底难不难过呢？”姚杰猛地抬起头，目光直直地刺向郭睿，“郭睿我告诉你，我一点都不难过。很吃惊是吗？我自己也挺吃惊的。之前我不是没想过这一天的到来，我以为我会哭，但如你所见我没有。
“翁婆婆对我那么好，就像我的亲外婆一样，但你知道我之前躺在床上的时候，脑子里唯一在想的事是什么吗？我在纠结措辞，我在想怎么回李向阳的消息！”
郭睿没说话，静静地看着姚杰。
姚杰对着郭睿冷冷地笑了一下：“我是不是特别虚伪？看起来和翁婆婆感情深厚，结果呢？一声不吭就直接跑去附中封闭式集训两个月！明明能预想到……可能会是这样的结果，却连她最后一个视频电话都没接到！我都在想，姚杰你怎么这么自私？有时间、有精力每周给男朋友写些腻死人的甜言蜜语，怎么就没想到抽空也给李向阳写一封信，哪怕只是简单地问候一句翁婆婆的情况？”
“郭睿，你知道刚刚你叫我去校医室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郭睿摇头。
“我在想，你怎么那么烦。”姚杰看着郭睿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我都说不用了，我没事，你怎么就那么固执呢？大半夜搞得所有人不得安生？”
灯光下郭睿的脸色变得有些震惊。
姚杰却莫名感到一种快意。
郭睿，你是不是很生气？是不是对我很失望？你骂我啊，来找我吵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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