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只觉得一阵劲风扫过,眼前银光一闪,原来是关月尧已经排开了架势。
可这次,她却并没有再将一套完整的刀法使出来,反而是双手握刀反复练习着几个基础的招式。
点刀、左右点刀、左右撩刀、单手撩刀、挂刀、腰砍刀、上弓刀、拗步刀。一招招练下来,围观的三人听得那因挥刀而发出的凌厉风声,皆是目露神往之色。
可关月尧的眉头却是越皱越紧。
“这刀的刀柄太滑了,重量也仍重了些,若是能用伞绳编法编织,想必抓握时会更加稳。”关月尧说着,将刀举至面前,爱惜地轻轻抚过刀刃。
开了刃的刀锋,此时整隐隐泛着摄人的寒芒:“不过这可真是一口好刀。”
关月尧因为习刀的缘故,也是爱刀之人。但在现代时,受限于经济,加之到了现代,许多中国传统的锻刀工艺失传已久。
普通人在市面上能够买到的刀,大部分都是用成品钢切割打磨而成。而此时关月尧手中这一口宝刀,却是用了更加传统的折叠锻打工艺。
由这种工艺打造的长刀,关月尧在这之前只见过一次。那种唯有消耗大量时间与人力才能制成的刀,但同时也是十分考验刀匠水平的一种锻造工艺。
刘彻此时听了关月尧的话,终于松了口气。形制上没有太大的问题,那便可以命尚方局再造上几柄。
若是这样的刀法能够在实战中得以被验证,那么,他便打算在武库中大量投入生产,使之成为汉军的常备武器。
顺便也给自己弄上一把,这几日看着关月尧耍刀,刘彻的心中也颇有些技痒。
毕竟这刀法,实在是太威风了些。
“阿尧,你赌输了!咱们说好的啊,你得叫我练刀,不能耍赖!”这时,霍去病得意的声音传入了两个青年的耳中,他们不由看去。
关月尧已经小心将这柄刀收进了刀鞘之中,依依不舍地递给了侍立在一旁的王和。
“不必,你献刀有功,这把刀就赏给你了。”刘彻大方地摆了摆手,笑着道。
“多谢陛下!”这大概是关月尧第一次,如此真心实意,也不带一点别扭地对着刘彻磕头谢恩。她的语气里透着雀跃,让刘彻也难得地因为少年的谢恩而暗暗好笑。
这孩子真是有意思,不过一柄钢刀罢了,又不是什么高官厚禄,良田美宅,竟值得他感激至此。
不过这样纯直之人,在刘彻的身边,却十分地难得。除了去病之外,大抵也只有关月尧了。
难怪这两个孩子能成为朋友,刘彻笑了笑。目露纵容之色,看着霍去病接过了关月尧手中之刀,罢了出来,亦是一脸的欣羡。
“你打算给这把刀取什么名字?”霍去病看着刀身上,模模糊糊地印着自己与关月尧地倒影,期待的询问道。
“我语文不好,还真想不出什么好名字来……”关月尧挠了挠头,十分地为难。
“不如叫裂天如何?”霍去病似乎等着就是关月尧这一茬,见她如此回答,迫不及待地便接口道。
“裂天?这名字酷!我觉得不错!那要是你也有了刀,叫什么?裂地?”关月尧也来了兴致,得意地提议道。
可听了她的话,好友却面露出了难色。
就在这时“噗嗤”一声,已经支着耳朵偷听多时的两个大人,终于被两人幼稚的对话逗笑。
“好了好了,月尧这把刀叫裂天不错,至于去病的那把裂地,朕会命尚方局尽快造出来的。”刘彻语带揶揄地保证道。
说着看了看霍去病,果然,他的脸上一黑,过了好半晌,才在舅舅的催促下不太情愿地谢了恩。
“我本来想让我的刀叫分山的……”若是仔细听,还能听到他一个人兀自小声地嘟囔道。
逗这两个小孩可真是有趣,刘彻看着殿上诸人地反应,心下忍俊不禁。而自此之后,对于逗弄霍关二人,却越发的乐此不疲了。
*
自这次试刀后,刘彻便对关月尧下了一个武德充沛,却腹中没什么墨水的定语。
当然,这也符合此时大部分武将的特质,因此刘彻并没有把这个“小小”地缺陷太过放在心上。
吟诗作赋,那是文臣之事。想要成为能够领兵打战的将领,只需要能粗通文字,熟稔兵法就够了。
想到这里,刘彻又加大了力度,敦促着两个少年好好地在未央宫中,学习兵法。
关月尧只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小学时,在武校的时光。一边学着有限的文化课,一边进行武术训练的时光。
唯一不同的一点,如今的她既是学生,又是教练。
在午后,按照惯例,“教导主任刘老师”将在宫中用过了午膳的两名少年放出了宫,回到卫家。
而此时,卫青往往还未回来,不是在军中巡视,便是在宫中与刘彻似乎图谋着什么。
至于家中的另一个大人,霍去病的生母卫少儿,则窝在自己的院子里,与陈掌你侬我侬,并没有太多的心思来查看两个少年在家中都做些什么。
缺乏家中长辈的约束,在加上皇帝的重视所带来的富贵生活,这让关月尧觉得这是目前她过过地,最惬意的一段时光。
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但关月尧实际上并不是一个喜欢放纵自己的孩子,在日本时那段时间的堕落,更大程度上是对现实失望后叛逆的破罐破摔。
但现在却不同,在这里,有人看重她,有人疼惜她,有人了解她。关月尧在这个陌生的时空,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她不想再堕落了,甚至生出了投桃报李地心思。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她已经很清楚,不论是作为皇帝的刘彻,还是卫青或是霍去病,三个人的心中都有着一个共同的目标——他们要北定匈奴。
关月尧想要为他们的梦想,尽一份自己的力量。
此时的关月尧想法仍然非常的朴素,谁对她好,她便也要加倍的对对方好。但诸如刘彻、卫青、霍去病这样的人,他们早已站在了这个时代的最顶端。
而深思熟虑之后,关月尧觉得自己所能做的,似乎只有尽量去实现他们梦想。
下定了决心,她开始加倍地用功,不仅仅只在传授霍去病与自己练习刀法上。
哪怕是每天早上刘老师的战术课,她也越发地用心了起来。
她收起了吊儿郎当地模样,进步神速,让刘彻与卫青也不免啧啧称奇。
而在她的严格训练之下,不论是运刀技巧又或者是体能,霍去病都有了长足的进步。
有了砥砺前行地同伴,两个少年一边暗自较这劲,一边互相扶持着,朝着同一个目标前进着。
在两人的努力之下,长安城中却意外的产生了一个结果。
随着霍去病开始收心认真学习军法与刀法,失去了找茬对象的陈直一伙人也消停了许多。长安城里由此,又繁华了几分。
临街地小摊贩们再也不必担心哪日又被这几个纨绔少年打翻了摊子,赔进一天的收入了。
*
“月尧,青有一事相求。”
这日夜间,卫青按照这些时日以来的习惯,与两名少年一处,用着晚膳。
关月尧正埋头干着饭,忽听对面的卫青正色说道。
“啊?”话音才落,关月尧却与霍去病一起停下了动作,略带困惑地看着卫青。
这样郑重其事地拜托,会是什么事呢?
“我想请你将你的训练方式与刀法教给我。”卫青说道。
都说外甥像舅舅,卫青的确有一双与霍去病十分相识的漂亮眼睛。可这两双相似的眼睛里,却分明闪烁着截然相反地目光。
霍去病的眼睛里,似乎燃烧着永远也不会熄灭的炽热火焰,像是夏日里凌空照耀着大地的烈日。
而卫青,他的眼睛里似乎总是带着温和地笑意,仿佛三冬里晒得人昏昏欲睡地和煦地暖阳。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关月尧觉得自己的心跳不由得,便漏了一拍。
“卫……卫大人也要学?”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地便紧张了起来。犹犹豫豫,似乎害怕因为一时的不慎,便招致卫青的讨厌。
“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冒昧与唐突,但这也确实是我的不情之请,还望你成全。”卫青说着,居然站起了身,抱拳便朝着关月尧一揖。
“客气了客气了,这有什么,我也不过是将自己以前的训练方式总结出来而已,您需要我告诉您便是了。”
关月尧摆着手,慌慌张张避了开,不肯受卫青这一揖。
虽然不知卫青为何忽然要学,但卫家于自己有着再造之恩,关月尧又岂会藏私。没有丝毫的犹豫,她一口便答应了下来。
“舅舅,是不是陛下打算让您组织一支特殊的军队,待下次出塞时痛击匈奴了!”霍去病却从两人的对话中,听出了一些旁地信息,一脸期待地看向了卫青。
“你少揣摩圣意了!”卫青却转头瞪了嬉皮笑脸地外甥一眼,但那目光并不甚严厉,丝毫也没有起到警告地效果。
相反,霍去病从舅舅的反应中越发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他的心中越发地焦急,恨不能下一刻自己便已长大,到了能够与舅舅和阿尧一起,征战沙场,杀敌立功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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