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晚间,卫青下令,在驰道边一处视野开阔地空地上,大军安营扎寨,暂作修整。
他还要与随同的副将一起,商讨抵达上谷郡后的安排。
霍去病与关月尧两个小辈即便关系再是亲近,这样的军中机密要事,此时也是轮不到他们来参详的。
两人无所事事,便一同在军营中闲逛。
此时军营的空地上已经燃起了篝火,在黑沉沉地夜幕中,仿佛一朵又一朵盛放着的火红色巨大花朵。
一阵凛冽地寒风拂过,将火星吹散在空中,又飞快地熄灭,化作灰烬飘落在四处。
士兵们用过了简易的晚餐,如此正聚在一处,一边烤着火,一边饮酒。
两个少年走在此间,霍去病皱着眉,似乎并不喜欢这样地场合。乱糟糟,闹哄哄地,吵的人脑仁疼。
可关月尧似乎却颇为乐中其中,一路上,不断有士兵笑着朝他打招呼,态度十分地亲切。
“关郎中!关郎中!来呀,与我们一起饮酒呗!”一个略显低沉地声音,语气却很活泼。
关月尧似乎与说话之人颇为熟络,黑夜之中,尚未看清此人面容,她已出声回应道:“呦,大何,你媳妇让你喝酒啦?!”
她的话音才落下,一阵哄笑声便响了起来。
关月尧也不管霍去病情不情愿,拉起他的手,便往那处篝火处跑去。
“去病,那都是卫大人麾下的军士,走走走,我们与他们一块儿玩去!”她没有回头,只是随意地解释道。
霍去病对此未置可否,虽并不喜欢掺和这样的场合,但既然阿尧喜欢,他便也陪着同他一处混闹便是了。
可火堆边热烈又随意地气氛,却在看到了关月尧身后地霍去病后,稍稍冷却了下来。士兵们面色变得拘谨了起来,带着些许怯意偷眼瞄向了仍沉着脸地贵公子。
“霍……霍小郎君。”方才率先提议的大何,硬着头皮,朝着霍去病行了一礼。
关月尧虽然为人有些粗枝大叶,不太在意细节。可看到这样的情景,也很快便意会了过来此时场上有些尴尬地气氛因何而起。
她想了想,她与去病还要与这些家伙相处不知多久的时间呢,总是这样也不好吧?在她看来霍去病这人,虽然有些目下无尘,但也不是那呆板的性子,在某些时候尤其地少年意气。
想来只要熟悉了,一定可以玩到一块儿去的。
她的愿望很美好,索性也不再犹豫,拉着霍去病寻了个空档便要坐下来。
坐在两旁的士兵速度更快,见了他们的动作,飞快便向着两边挤了挤,为两人让出了好大一个空地来。
接着,两个装满了酒的酒囊被递了过来。关月尧也不客气,便将一个塞进了霍去病的怀里。
此时的酒并不如后世的蒸馏酒那般酒精度数高,如今这种以水果或是粮食发酵而成的酒,并不如何醉人。
而士兵们递过来的,也正是以甘蔗为原料酿造的甘蔗酒。以其说是酒,更像是在宴会上助兴用的酒精饮料。
关月尧拧开了木塞,一口灌进口中,入口十分地甘甜,比她在现代时喝的那些全是食品添加剂调制而成的果汁口感要醇厚地多。
她意犹未尽,又咽了一口:“诶去病,你怎么不喝啊,这甘蔗汁真好喝诶!”她说着又一脸的惋惜:“要是能配点烧烤那就更好了。”
但她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的时间,转头便与士兵们聊了起来,因此没有留意到身旁霍去病的小动作。
此时他抬手唤来了一个卫身旁地亲兵,低声吩咐了几句。过了不多时,便见负责炊事的伙夫领着两个手下,端着几大盘的食物小跑着赶了过来。
“霍郎君,这些都是今日宰杀的活羊串的串儿,您看可还行?”膀大腰圆地伙夫讨好着说道。
关月尧凑过头来一看,竟然是几大盘用竹签串好的肉串。
“可以,这盘留下,剩下的给众人分了吧。”霍去病点了点头,示意伙夫为篝火边的众人各自分了几串肉串。
“哇!去病你是阿拉灯神灯吗?什么愿望都能实现?”关月尧一见有肉吃,心情大好。
这次随军,刘彻为了关照他们与陈直三人,特意派了个宫中的厨子跟着队伍往上谷郡。而大长公主心疼自己的孙儿,也派了家仆载着几辆满满当当地物资始终跟在队伍的旁边。
因此这三个少年平日里地伙食并不与军中士兵,乃至于将领相同。
而对于贵人们这些略有些出格的行为,士兵们早已见怪不怪。
何况,三人说到底也并不在本次出征的队伍里。士兵们只当做是公子王孙在京城呆腻了,顺道与他们一同往边关去体验生活。
可能跟着这些贵公子们吃香的喝辣的,自然没有人不愿意。一时间,因为霍去病到来而变冷了几分的气氛,再次活跃了起来。
士兵们喝着酒,烤着肉,天南海北地聊着天。
霍去病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好友的身边,听着他与身旁地士兵们肆意地欢笑与闲谈,心中竟觉得格外地满足。
他不由侧头看向关月尧,明亮地火光与天空中皎洁地月光映照在少年地脸上。
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因为篝火地炙烤,关月尧白皙地脸上此时正泛着红晕,就连那往日对于霍去病而言过于耀眼地笑容,也因此柔和了起来。
“哈哈哈,好!等下次!我也要和你们一块儿去塞外!打匈奴!”关月尧一边大声说着,一边笑着歪到在了霍去病的怀中。
“阿尧,你是不是喝醉了?”霍去病闻到好友身上淡淡地酒气,语带责备地问道。
“没有啊,我脑子清醒着呢!”关月尧嘴上逞着强,脸上却不自觉地带起了轻微地醉态。
霍去病瞪着他,想把这醉鬼从自己的身边推开。可忽然身旁有身影一闪,待他看清楚,竟然是陈直臭着脸,在关月尧地身边坐了下来。
“你来做什么?!”下一秒,霍去病收紧了手臂搂着关月尧,往远离陈直的方向,挪了几寸。
“干嘛,只许你们在这饮酒作乐,不许我也加入吗?”陈直不甘示弱瞪了回去。
他的心中不愿承认,实在是在自己的帐中呆的太无聊了,正想外出散步打发打发时间,却看见霍去病与关月尧两人居然坐在篝火边,吃着烤肉喝着酒,过得好不快活。
陈直与霍去病较量地心思由来已久,早就习惯这样,霍去病干的事情他也非要试试才行。因此不及细想,也便跑了过来。
好在士兵们此时也大多已经有了薄薄地醉意,早忘了在意篝火边坐着的是,自己的同袍,还是身份尊贵地贵人们。
不知是何人起的头,渐渐地,众人都止住了闲谈地话语,唱起了曲调古老的歌谣。
“寒山草草,振衣北望。
胡尘千骑,掠我牛羊。
枕戈待旦,出此雄关。
驱之漠北,击之漠南。
秋凉卸甲,衣锦还乡!”
豪迈又随意地歌声,因为没有统一的指挥而显得有些参差不齐,还时不时地走调。可就是这样不甚和谐地曲调,却有着出人意料的强大感染力。
歌曲地旋律并不难,即便是第一次听闻地关月尧也在听了两遍之后,就能有模有样地跟着大家一起唱了起来。
很快这首质朴中又透着军人们美好愿望的歌曲,便响彻了军营地上空。
就连正在帐中一脸严肃地商讨军事的几位将军与校尉们,也不由得停下了话头,静静听了半晌,脸上渐渐露出了微笑。
*
营地中热烈地气氛似乎驱散了些许暮冬初春夜晚的寒冷,到了休息的时刻,大家似乎仍有些意犹未尽,舍不得回到自己的帐篷里。
霍去病有些无奈地看着已经歪歪斜斜倚在自己肩头的关月尧,他的嘴里还嘟嘟囔囔地似乎没有唱尽兴。
而关月尧身旁地陈直,已经与坐在他身边的士兵勾肩搭背地,吹嘘起了自己以前虽陛下游猎时,打到了多少猎物。
他有些失笑,第一次觉得陈直这小子也不是太烦人。
“阿尧,你还能自己走吗,我们该回去休息了,明天早上还要接着行军呢。”他拍了拍好友的脸,小声问道。
关月尧此时脑袋也正有些昏昏沉沉地想睡觉了,霍去病看着他难得乖巧地点了点头,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见他这副模样,霍去病急忙站了起来,搀住了好友。
“你这叫能自己走?唉,你靠着我,别自己乱走了!”霍去病气急败坏,伸出手架住了身边地醉鬼,歪歪斜斜地朝着两人的帐篷走去。
好在关月尧的体重并不算太重,也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虽然费了些劲,但并没有花太多的功夫,两人便回到了帐篷中。
“好了!你自己把鞋脱了钻被窝去!”霍去病气哼哼地将好友“摔”在了行军床上,准备不再管他,就这样双手抱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哦。”关月尧又是乖乖应了一声,半眯着眼睛,摇头晃脑地开始脱鞋。
霍去病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心头竟然生出了一种不合时宜,又有些奇怪地念头——他竟然觉得这样的关月尧有些可爱?!
他摇了摇头,似乎想要将这个莫名其妙地念头彻底驱赶出自己的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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