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手扉间很久没有做梦了。在意识沉入梦境之时,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梦里有一片一望无际的海,在海中的孤岛,他看到自己靠在那棵盘根错节、生机勃勃的树下,红色的血月高悬。
就在树下的他闭上眼睛的那刻,海水一点点上涨倒灌,海水被月亮染成了红色,变成雨幕充斥在他的眼中。而在那淋漓的雨幕里,斑黑色的影子突兀地出现在“他”的身旁,俯下身安静地注视,又伸手在他发顶抚过,额角无声相贴。
扉间恍惚间在梦中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嗵嗵”。
细碎的清脆鸟鸣远远地自地窟外而来,斑早早清醒,身旁的人似乎依然睡着,呼吸平缓。他悄悄下床,出于近来的习惯走去隔壁熬煮药汁,他熟稔地控制着温度,听着药罐里“咕嘟咕嘟”的声音。
他很清楚药物的作用现在微乎其微。但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呢?
打发时间。
答案出现在脑海之中时,斑微不可察地皱起眉。他最近似乎总在做毫无意义的事。他什么都做不了,但必须做点什么。
斑还是按部就班地等着药熬好送到了扉间眼前,已经苏醒的扉间靠坐在床榻上出神,察觉到斑的靠近时目光才落在斑脸上。斑犹豫着递过药碗,“你不想喝的话可以…”
扉间利落地接过药碗仰头饮尽,温热的液体入喉,像是甘露落入枯草,焕发出些许生机。他似乎有了些力气,得以收拾好下床,甚至把床铺都收拾整理干净,穿戴好自己来时的衣物,好在干净柔软。
“走吧。”
斑望着恢复如初的床榻,没有开口,只是点头应允。
回到木叶的路不短,即便是以斑的速度也直到深夜才到达他久违的村子。扉间趴在斑的后背上,冰冷的红色盔甲下是炽热的□□,他闭眼的时候似乎能从风声里听到斑颈后的动脉里血液奔流的声音。
与他全然不同的勃勃生机。
而他快死了。
月色稍沉,斑点耳边是猎猎风声,一声短暂的叹息划过耳畔,他一时怀疑是否听错了。
巡逻的岗哨并不能发现刻意藏匿踪迹的宇智波斑,他也并不想大张旗鼓地宣扬把失踪许久的二代目火影安全送回的事实。所幸千手家的宅邸并未有太多变化,他很轻易地就能找到依旧整洁如新的火影卧房。
斑把扉间放进干净柔软的被褥,不知什么时候熟睡的扉间像是毫无察觉似的,月光自敞开的窗口大剌剌地落进屋内。他在一旁坐了许久,月光之下扉间的脸似乎都有些模糊。
——到此为止了。
巡夜的女仆踩着木屐走在回廊下,斑闻声就立刻躲藏起来,接着就是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还有难以掩饰喜悦的杂乱脚步声。
那阵脚步声一路来到邻近院落的主屋,熟睡的漩涡水户已然被不寻常的动作惊醒,红发的美人推开门扉,看着眼前满脸喜色的女仆。她的预感隐隐作祟。
“扉间回来了?”
“嗯嗯嗯!!水户大人您快去看看吧!”
清早的阳光柔软温和,熟悉的房间布局落入扉间的眼中,漩涡水户坐在他的床边,岁月在她的脸上只留下浅淡的痕迹,眉眼棱角愈发清晰但不失柔和。
“大嫂。”扉间思忖片刻还是主动开口。
“村子里都好,没出什么大事。”水户勾起嘴角,露出了扉间所熟悉的笑容,“猿飞那孩子接手了一部分事务,他还不习惯。”
“那就好。”扉间安下心,直视着水户笑意朦胧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多少带着探究的痕迹,终究是要解释的。“这段时间让大嫂担心了,我的伤——
”
短暂的停顿让水户的瞳孔微微放大,她抓着被褥的五指无声收紧。她悬着的心始终是放不下的。
“不必费心的,大嫂。”扉间语气轻松地笑了笑。“之前安排的仓促,这段时间我会重新安排处理。猴子那边我去跟他说,他是个稳重的。”
水户眉眼垮下稍许,她觉得喉咙里哽着什么,许久之后也只是维持着笑容点头应“好”。
此刻扉间的“秘密”不再重要,这些都不重要了。
木叶38年春,千手扉间逝世。
斑很快就回去了。
地窟里的一切似乎都未曾改变,但终究是归于一片寂静黑暗。过往几个月经历种种都如同幻梦,直到此刻才是真实似的。
站在熟悉的床榻前,斑沉默良久。
“扉间。”
熟悉的名字已经脱口而出。
斑站起来走向书架,把放在显眼的位置的盒子拿下来。
他鬼使神差地打开了,里面依然是当初他留下的纸条,不过朝上的那一面有了新的图案:一只白色刺猬。和之前黑色的那只拥有相似的笔迹。
斑勾起嘴角,把纸放了回去。
之后他离开了这个房间,什么都没有动。他在不远的位置开辟了一个新的房间,里面放了一面镜子。
几乎没有思考,斑开始对着镜子给自己施加幻术和封印,万花筒浮现于眼瞳之中,随着施术的手印逐渐完整,一些记忆开始变得模糊不清,术式完成后他安然睡去,带着久违的来自木遁细胞的排异反应。
不会太久的。
斑闭上眼睛之前这样想着。即便他已然忘记这么想的理由。
在迷雾中睁开眼时斑早已习惯,一张木制小几摆在他跟前,上面还摆着一副将棋,棋子也早已铺设完成,未完的棋局与他先前所见又有所不同。他难得好整以暇地坐下,支着下颚思考棋局。
他不擅下棋,但在这里也无事可做。
模糊的身影自迷雾中走来,盘膝坐在他面前。离得格外近,但脸上依旧模糊不清,迷雾笼罩在这张脸上,刻意要教他看不清。
空落落的地方只有清脆的落子声,和偶尔浮现在斑脑中的字眼。
“将军。”
“将军。”
“将军。”
…
棋局起起伏伏,坐在案首的两人却没什么大的动作。斑甚至放松地支着下颚,手指在小几上无声轻点作思考状。他不再试图去撕开眼前人脸上的迷雾,毕竟也是徒劳。
他最开始做梦的时候就已然试过各种方法,不过都无济于事,现在就干脆省点力气。
白皙指节在他眼前不紧不慢地吃掉“王将”,这一次他似乎隐约看到了那张脸上的嘴唇开合,语气平静,落子的手揣回宽袖之中。
——“将军。”
斑的瞳孔无声放大。眼前的世界片片崩裂化为乌有,连带着眼前人的影子也消失无踪。
地窟中一片黑暗,斑缓缓睁开眼,他难以抑制地大口喘息着,空气从他的喉间如砂纸一般狠狠擦过。紧攥成拳的双手青筋暴露,骨骼发出难听的吱嘎声响,有蜂鸣自起伏的胸腔中传来,在他耳边嗡嗡作响。
一个个人影在斑的脑海里不合时宜地浮现,他连续几个呼吸之后才逐渐平复下来。
父亲、泉奈、柱间,还有…
浮动的情绪和思绪一并平复下来,他眉眼低垂,双目失焦,许久之后才缓缓起身,任凭下意识驱使身体,直到布满刻痕的墙壁出现在他眼前,他的手指抚过那一道道深深浅浅的痕迹反复摩挲。
有个画面在他脑中一闪而过。他回想起那几十个夜晚,昏暗摇曳的烛光里浮动的灰尘,和自己读出文字时声带震颤的感觉。
他确实是为了某人而做的这些事,而这一切原本可以继续存在。
只不过是因为这个混乱的世道。
总有人陷入争斗,或是被迫或是自愿,不过这都无所谓。只要有人的地方必然有争斗,这就是劣根性,善良的人尚且不会永远良善,何况是本就怀揣恶意之人。相互理解终究是不可实现的,与其相互怀疑、伤害、尔虞我诈、虚与委蛇,不如让这世界只有一个声音。
没错,正是如此。人人都有自己想要的幻梦,只要月之眼实现,人人都能拥有幸福,沉醉其中,有何不可?
——有人的现实即是真正的地狱。
千手扉间。
斑紧绷的嘴唇间无声咀嚼着这个名字,脑海中的无数记忆如丝线般飞快地与之串联起来,让模糊的记忆在他脑中反复冲刷,变得愈发清晰起来。
你会看到的。
我想做的一切。
……
雨之国连绵的雨幕里,似乎除了永无休止的雨声外没有任何生气。高塔的居民区中也安静无声,巨大的影子笼罩在浑身湿透的红发孩子身上,他紧紧攥着两块雨忍护额,斑不用细想就能猜到前因后果。
无非就是战争,和死亡。
斑离开的时候红发的孩子还在睡着,一只破破烂烂的纸飞机被苦无钉在床头,脆弱的纸张在风雨中费力地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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